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廳內鴉雀無聲。
一秒後,消化完王若若話裏的信息,明荔松口氣。她眨眨眼,面色恢複自然:“哦,那不可能。”
聞言,王若若還有些失望。
“別想多,我就是早上胃口不太好而已。”
“…好吧。”當事人這麽不假思索,王若若只能相信,恹恹一聳肩。
危機解除後,明荔直接将牛奶放到宋瑾硯面前,眼神威逼他喝掉。
後者笑了下,無可奈何接過。
對面的謝舟則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宋瑾硯這樣的人,不明來路的水都不沾,更別提人喝一口剩下的牛奶了。
謝舟又看了看身旁的王若若。他們從小就在一起,現在他還沒能心無旁骛地接受王若若的剩飯剩菜呢。
原來這結婚…還能戒潔癖啊?
宋瑾硯來宜城還有工作在身,君瑞宣發做的到位,宜城又是老牌的旅游城市,故而度假村開業以來,哪怕是淡季也十分紅火。
上午他要去實地考察,明荔則和他分道揚镳,帶着謝舟王若若二人去了外公給她開的馬場。
明荔終于見到了闊別已久的荔枝。
棗紅色的馬被時峥養得皮毛油光水滑,肌肉矯健,是一匹價值千金的良駒。
“這馬不錯啊。”看到明荔将馬牽出的瞬間,謝舟的眼睛不由亮了亮。作為京城有名的纨绔,別的不擅長,玩兒倒是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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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不錯,那就真的是千裏難遇的汗血寶馬。
“那當然。”明荔摸了摸荔枝的鬃毛,不客氣地應下。
只是,這只馬的脾性也像全了自己。
太久沒有回來看它,荔枝暴躁地揚蹄,還時不時沖明荔直哼氣。
它暴躁,明荔則更暴躁了。
直接一掌拍到它腦袋,擡高聲音:“反了你不成?”
荔枝鼻子哼唧一下,低下頭委屈起來。
王若若看得直笑,謝舟則直接伸手也想撸一把,明荔忙開口制止,“不可以,它不讓旁人…”
但已經晚了。
謝舟的手已經被荔枝噴了一手的鼻涕口水。
明荔默默補充後一個字:“碰。”
謝舟嫌棄地直甩手,王若若則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大笑出聲。
明荔拍拍馬腦袋,沖王若若說:“荔枝不讓碰,但它還有別的兄弟姐妹,脾氣可好多了,你們自己去挑就行,會有人幫你們牽出來。”
說罷,她直接翻身上馬,紅色的騎裝翩飛,少女馬背上看下來,有種俾睨衆生的嬌矜和生氣。
“我先去溜達兩圈。”
話畢,明荔拉緊缰繩,夾緊馬腹,荔枝歡快地嘶鳴一聲,從小的默契讓它頃刻間撒歡般揚起前蹄。
一人一馬跳得極高,像是電影裏主角出場時的慢鏡頭。
王若若張大了嘴巴,手肘碰謝舟,不由問:“哎,你可以嗎?”
她記得謝舟的馬術在一衆公子哥裏也算是上游的。
半天沒等到回應。
王若若側頭看去,卻見她這不可一世的男友瞪着一雙眼,像是被震驚到了。
她頓時聳肩,輕啧一聲:“當我沒問。”
謝舟最受不了她的奚落,氣得一扭頭:“我當然也可以啊,這不分分鐘的事?”
只是他好歹從小就接受正規課,還很有天分。
如今看明荔騎得和玩兒似的,他不由懷疑起自己這麽多年昂貴的私教課是不是白學了。
恰好要走的明荔聽到這話,輕挑一下眉,“哦?那我們比一比?”
“……”謝舟沉默一秒,“我不和女人比。”
“怕輸啊?”明荔激他。
他頓時改口,“來來來,你可別後悔啊。”
“可以啊。”明荔笑眯眯地把玩着缰繩,手一指:“從這,到那邊的房子,一來一回,你看怎麽樣?”
謝舟望過去。
距離不小,房子幾乎遠到只有一個小點。
中間還有好幾道栅欄。
謝舟謹慎地看了眼明荔:“你确定要和我比?”又強調:“輸了可別找硯哥告我狀。”
明荔嗤笑,“你放心。”
“不會告狀?”
“我不會輸。”
王若若一聲令下,早已經蓄勢待發的兩人,便拉緊缰繩,朝着遠處飛奔而去。
許久沒有過這樣自由如風的感覺。
哪怕宜城正值隆冬,冷風呼呼慣耳,凜冽刮在臉上,明荔卻興奮得全身的血液都滾燙起來。
許是王若若還在看着,這次比賽謝舟倒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滿臉嚴陣以待。
明荔笑了一聲,姿态依舊閑散,不慌不忙地落後他一步。
荔枝倒是不滿地嘶鳴一聲,顯然落後于別的馬讓它非常難以忍受。
明荔拍拍他,懶洋洋道:“急什麽。”
眼前是一個半人高的栅欄。
她一夾馬腹,整個人随着荔枝一起躍起來。
一來一回很快。
許是明荔始終落後一程,讓謝舟放松了警惕。
在靠近起點幾十米時,他扭頭朝她露出一口白牙,表情含有“不過爾爾”的挑釁。
明荔眯了眯眼,殷紅的唇角上揚。
忽而猛地一夾馬腹,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響起:“荔枝,我們要加速了~駕!”
仿佛聽懂了指令,荔枝歡快地長鳴一聲。
謝舟還未反應過來。
身後的馬蹄聲便如雷鳴般靠近,少女紅色裙擺宛如一道閃電,從側面到眼前,徑直往前沖去。
好家夥。
這是在扮豬吃老虎啊!
反應過來的謝舟表情難看——這姑娘,指不定剛剛就故意在溜他玩呢。
他緊鑼密鼓跟上,但明荔那樣不要命的速度,他做不到也不敢做。
一瞬間,謝舟只想仰天長嘯。
硯哥,管管你老婆!贏就贏,她還炫技!
帶着疾風和飛揚的塵土,明荔一拉缰繩,馬蹄高高揚起,她皺眉往下看,眼中還有未曾褪去的凜冽:“你怎麽不躲?我就要撞上來了!”
她問的自然是宋瑾硯。
男人不知何時已經結束工作過來,身上的大衣規整筆挺,長身玉立,和馬場閑散的氛圍格格不入。
宋瑾硯擡着頭,目光定定凝于她面上,哪怕滿目塵土也不閃不避。
那雙眼黑如深潭,牢牢攝住她:“那你會撞我嗎?”
明荔抿了抿唇,別過臉道:“我是不會。”又扶了扶荔枝的毛,故意恐吓:“它可就說不定啦。”
身後馬蹄聲靠近,謝舟此時才到,臉都被寒風吹僵了。他搓了搓手,深吸口氣。
王若若抱臂搖搖頭,‘咦’了一聲:“謝舟你怎麽差這麽多!”
“你,”謝舟深覺上當,看到宋瑾硯,連忙下馬去尋個公道:“硯哥,你老婆欺負人啊!她這馬術和我們比,這不是滿級大佬屠新手村嗎?你管管啊!”
宋瑾硯卻避開他的手,擡頭仰視依舊坐于馬上的明荔,悠悠嘆:“我可管不了,我家可是她說了算。”
“……”謝舟嘴角抽動一下。
“服了嗎?”明荔下馬,嘉獎地摸了摸荔枝的腦袋,餘光朝謝舟睨去。
“服。”
被虐成這樣,謝舟嘴再硬也不得不認輸。
“快快快,”王若若早就忍不住了,上前就牽住馬繩:“帶我玩帶我玩,我要拍照!”
“你這叫騎馬?你明明是想拍照。”謝舟一語道破。
“這不差不多嗎?”王若若打他:“少廢話,快點。”
謝舟朝宋瑾硯招手,“那我們先去那邊。”
宋瑾硯颔首。
謝舟二人走遠,這一處只留他們二人。
“這就是荔枝?”宋瑾硯擡起如羊脂白玉般的手,就要和謝舟一般撫上荔枝的腦袋。
明荔剛想要阻止,下一秒,話咽在喉中,面無表情的看着一向生人勿進的荔枝一動不動地接受宋瑾硯的撫摸,甚至還狗腿地拿腦袋往上蹭了蹭。
“……”明荔一把拉過宋瑾硯的手,狐疑問:“你手上塗什麽了?”
“沒有。”
“它為什麽不噴你?”明荔不可思議,惱得伸手就敲荔枝的腦袋:“它可是除了我生人勿近的!”
甚至當初宋成睿想要一試這匹千裏良駒,也被荔枝噴了好幾口氣,被迫放棄這個念頭。
宋瑾硯:“說明它喜歡我。”
“我看就是見色起意!”明荔氣壞了,跺了跺腳,“哪有我半分骨氣?!”
宋瑾硯忍俊不禁,轉頭問她:“我能試試嗎?”
明荔對自己的專屬坐騎是有着獨特占有欲的,除了她,沒有人騎過荔枝。
她看了看宋瑾硯。
但是,如果是他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明荔輕哼一聲垂下眼:“荔枝都喜歡你了,我還有什麽不可以的。”
宋瑾硯喜歡極了她這幅別扭又大方的模樣,伸手撫她冰涼涼的小臉,“我還不太會騎馬。”
“你早上不還說帶我嗎?”
“只會一點皮毛,”宋瑾硯面不改色,“夭夭老師,帶帶我。”
明荔的虛榮心得到膨脹,她推了推宋瑾硯,“走,先帶你去換衣服。”
這是外公為她買的私人馬場,平時不對人開放。
她身上這種特制的自然沒有男款,而馬術服…明荔心中咯噔一下。
又覺完蛋。
宋瑾硯是臨時過來的,肯定沒有自帶衣服。而這裏的衣服,也是按照宋成睿的尺碼做的。
畢竟曾經這裏的年輕男士客人,也只有宋成睿。
明荔腳步倏地遲疑。
“怎麽了。”
她愣住,腦中飛速運轉——他們倆的身形,尺碼,應該差不多吧,能糊弄就糊弄過去吧…
“沒什麽!”她火速搖頭。
明荔将人帶到換衣室,翻箱倒櫃找出一套新的,側頭打量宋瑾硯,“這個,你試試。”
宋瑾硯眼神停頓她面上,幾秒後,唇角要翹不翹地移開視線,接過衣服。
明荔松口氣,指着更衣室的門,面色自然地說:“你去換吧,我在外面等你。”
但不過剛轉身,便被人從後拉住手腕,一把拉到近前。
“夭夭,”宋瑾硯沒什麽情緒地笑了下。
明荔心髒有一瞬間的停止,又在下一秒差點跳出來。
她聽見宋瑾硯沉聲反問她:“誰教你拿旁人的衣服來糊弄我的?”
明荔唇瓣張了張。
她頭皮發緊,目光落進宋瑾硯的眼中,不再是清淡的,溫柔的,反是壓抑,沉郁,甚至是挫敗。
明荔被自己的念頭吓了一跳。
她從沒想過,宋瑾硯會有類似于挫敗的情緒。
甚至因為這樣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也再難以克制下去。
心中慌亂驟起,她連忙道歉:“對不起,我只是想着你們身形差不多,而這裏只有他的尺碼…”
“噓。”宋瑾硯的手指擋在她唇邊。
明荔眼睫莫名顫動一下,口中的話音也消散。
宋瑾硯望進她眼底,用只有兩人的聲音和她說:“我不想再聽到有關他的一個字。不然我真的會後悔,多年前那場馬術課。”
他突然停頓,随即平靜說出後面幾個字——
“怎麽沒能要了他的命。”
不涉及法制頻道
宋叔叔遵紀守法好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