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截師兄

半截師兄

看見紅色月亮的那一剎那,郦言燊心中有一種說不來的感覺,似乎——

那不是月亮!

就在郦言燊産生這個念頭的同時,那紅色“月亮”忽然緩緩裂開一條縫隙,露出了一只血紅色的眼睛。

眼睛是睜開的!

對視的瞬間,郦言燊只覺得從頭到腳瞬間冰冷,整個人僵在那裏幾乎不能動彈,內心的恐懼也到了極致,甚至忘記了反抗。

這麽多年來,哪怕遇到再詭異的事物,她都沒有這種感覺。

那血紅色的眼睛睜開之後,漫無目的地掃過晦暗的天地,趁着它轉動的時間,郦言燊總算恢複了對身體的控制,立刻運轉靈力,并且強迫自己不去看它,随後遁入附近一間房屋裏。

雖然這樣未必能躲避那雙血紅色眼睛的搜捕,至少能躲避升仙臺的人,郦言燊可不希望在這種時候再多一個敵人。

外面,停在小道上的衛挽等人也迅速遁入另一處房屋,并且用法器支起一個防護罩。

“那是什麽東西,好邪乎!”

“噓,我覺得傳音也不保險,那眼睛還是能聽到。”

趙裕同和單勵人直接把話談僵了,這時候一旁的李遵休傳音道:“如果沒記錯的話,剛才看到的,就是古籍記載中的冥王之眼。”

“冥王之眼?”

趙裕同和單勵人皆表現出不同程度的震驚,這個詞,他們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不料能遇上。

“傳說,冥界之中有冥王之眼,俯視衆生,乃是冥界無數冤魂怨氣所成,萬萬招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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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遵休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此刻連頭也不敢擡,因為那雙血紅色的眼睛還是高高挂在天上,他也怕沖撞了。

“冥王之眼不會突然出現,一定有什麽事情。”

衛挽接過話題,此刻她表現得十分鎮定,令在場其他人也不得不佩服首席弟子的定力。

所有人都在等着衛挽的答案,衛挽卻忽然擡起頭,按理說這樣的瓦房并不能隔絕恐怖的存在,但偏偏在這裏,來自血紅色眼睛的壓力大大減輕。

而隔着瓦片,衛挽似乎看到了天上那只轉動的血紅色眼睛——所謂的冥王之眼。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血紅色的眼睛緩緩轉動,落在這座城池上空,似乎已經找到了目标。

城中衆修士的壓力陡增。

原本在大街走動的人瞬間如煙霧般散去,已經陷入另一個世界的段七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變故,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城池表面蕩漾起水一樣的波紋,所到之處,兩個世界的分隔就此消失。

郦言燊腰間的信物光芒大作,她皺着眉頭用靈力将之遮掩,心裏同時将那位大師兄罵了三遍。

該死!

當城中世界與“冥界”連成一體的時候,衛挽立刻感受到這一變化,而那冥王之眼的目光恰好落下,隔着虛空遙遙相對,這一次,一種從未産生過的恐懼爬上衛挽心頭。

不是死亡的威脅,而是作為人,骨子裏對詭異、恐怖事物的本能畏懼。

那一瞬間,衛挽同時感受到來自冥王之眼的嘲諷,雖然隔着瓦片,那種感受卻是無比真實。

衛挽的臉色終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不過下一刻,她立即驕傲地看向冥王之眼。

瓦片随風而起,這時,二者只隔着虛空而已。

然而,冥王之眼并沒有要在衛挽身上花時間的意思,只是眼神掠過,最終落在另一邊的段七柒身上,準确來說,是落在段七柒身前那個漆黑的大洞裏。

段七柒此刻既興奮又緊張,興奮的是極陰之石的位置終于找到了,緊張的是突然出現的冥王之眼給她帶來了巨大壓力,還有這個憑空出現的漆黑大洞,極陰之石當真會在裏面?

從郦言燊現在的角度也能看見那漆黑大洞,它并不是出現在地面上,而是突兀地出現在距離地面約莫三尺的地方,就好像周遭空間突然坍塌,冒出這麽個黑黢黢的東西。

至于洞裏面有什麽,這個距離神識探查不到,只能憑借敏銳的五感猜測,而那不斷發光發亮的信物,分明指示着一個答案——大師兄豐時恽八成就在洞裏。

郦言燊并不想要這麽一個結論,此時情況緊急,她也不願立刻出手,反而躲在一旁繼續觀察,心裏暗暗祈禱升仙臺那些人晚一些發現她才好。

最好,是升仙臺的人跟天上那個血紅色眼睛混戰到一起,給郦言燊一個渾水摸魚的機會。

想是這麽想的,事情的變化卻令人始料未及。

就在冥王之眼的注視下,那個漆黑大洞裏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哀嚎聲,像是有什麽異獸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震得人耳膜發痛。

衛挽等人立刻從屋子裏出來,聚集在段七柒身邊,一句話還沒說,那洞裏便冒出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活的?”

衛挽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升仙臺其他人也趕緊後退,這個位置正是冥王之眼注視的地方,壓力太大,他們也不想太靠前。

那只血淋淋的手靈活地扒着洞口邊緣,很快便帶出了一個披散着頭發的腦袋,滿是血污的臉遮掩真容,唯有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瞧見是衛挽等人後,又亮了幾分。

是個年輕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經辨不清顏色,待他兩只手在洞口邊緣一撐,整個人便連爬帶滾地落在地上,嘴上笑嘻嘻地說:“後面的東西,有勞各位了。”

衛挽本來不想幫忙的,但是看到眼前男人的模樣,終于還是給了身後的真傳弟子一道明确的命令。

“幫忙。”

“是!”

趙裕同、單勵人、李遵休、段七柒四人立刻使出各自的手段,對着那漆黑的洞口一陣轟擊,慘叫聲、哀嚎聲、怒吼聲接二連三的從洞裏傳來,若是心智不夠堅定的,此刻怕是已經受到創傷。

那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倒是很符合人類對地獄的想象。

郦言燊周身靈力運轉,壓下心中的不安,繼而擡起頭,發現天上那只血紅色眼睛已經不見了,連帶着那一輪圓月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地間再次恢複那種晦暗的顏色。

天上的壓力陡然消失,方處珈和顧畫滄也終于趕到。

“大師兄!”

方處珈一臉震驚地看着地上那個渾身血污的年輕男人,目光不敢置信地掃了數遍,終于眼淚飙了出來。

“大師兄,你怎麽變成這樣!”

方處珈也不管戰況如何,直接化作一道殘影沖過去,一口氣拿出一排丹藥,哭着說:“大師兄,你怎麽只剩下半截了……”

說着,還不忘拿出手帕幫對方擦臉,直到那張年輕英俊的臉龐徹底展現在衆人面前。

可不就是百斛仙山現任掌門豐鶴書的真傳弟子豐時恽嗎?

此時,豐時恽的身體自腰部以下已經完全消失,傷口血肉模糊,像是被什麽野獸撕咬過,而上半身仍然存在的部分,四處都是肉眼可見的傷口,這全身上下唯一完整的,恐怕也只有那張俊朗的臉龐了吧。

即便是到了如此境地,豐時恽仍然笑得雲淡風輕,用哄小孩的語氣哄着方處珈:“不哭不哭,小師妹,大師兄吃點兒丹藥,回去休養一陣子,又是活蹦亂跳的大活人。”

方處珈抹了抹眼淚,也不說話,只是打開數瓶丹藥,一一喂到豐時恽嘴裏,而後者的表情從一臉的享受逐漸變得面目猙獰。

直到這時,方處珈才收起剩餘的丹藥,默默起身,并且拉開距離。

“你……你……你……這是……”

豐時恽強忍着傷痛,勉強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溫和一點兒,但那眼中的震撼卻是在是遮掩不住了。

方處珈淡淡一笑,神情卻是極為嚴肅,“大師兄好本事,讓師妹們大老遠跑一趟,就為這點兒破事!”

豐時恽已經痛得龇牙咧嘴,卻依舊沒有什麽動作,只是擠出一句話:“你到底……”

“是療傷的丹藥,只是有點副作用,比如,很痛。”

方處珈接過話,那邊的豐時恽瞬間兩眼一番,哆哆嗦嗦不知從儲物法器裏掏了什麽丹藥,一股腦兒全服下去,面上表情才好看一些。

顧畫滄看的目瞪口呆,也不敢上前勸解,也不知該說什麽,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默默負責警戒的任務。

這一邊,那個漆黑的洞口終于在升仙臺衆人的攻擊下崩潰、消失,再次淪為虛空的一部分,危機暫時解除。

原本狹小的道路經過這一番折騰,周圍房屋坍塌,視野大大開闊,已經變成一片寬闊的場地。

升仙臺的人聚在一起,經過一陣短暫的傳音交流,很快,視線紛紛落在豐時恽身上。

豐時恽失去的那一部分肢體尚未長出來,渾身血污卻已經在靈力的清洗下弄得幹幹淨淨,也換了一身幹淨衣裳,頭發也重新束起來,半個人懸空立着,看起來是說不出的滑稽,又有幾分可怕。

“能把百斛仙山掌門真傳傷成這樣,果然不是尋常之物!”

趙裕同率先開口,他陰森森地掃了豐時恽一眼,冷冷地問:“極陰之石,是在你手上吧?”

“是,那又怎麽樣?”

此時,豐時恽臉上的痛苦表情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羁之色,他笑嘻嘻地問:“怎麽,升仙臺的真傳也要玩殺人奪寶的勾當?”

此言一出,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方處珈默不作聲地往豐時恽這邊靠近,顧畫滄也握緊了符筆。

升仙臺這邊,顯然也做好了出手的打算。

只是,衛挽忽然猛地回頭,看向郦言燊藏身的方向,“好歹也是百斛仙山真傳弟子,鬼鬼祟祟的,不好吧?”

此言一出,衆人下意識順着衛挽的目光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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