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那是一個沉浸在漫長歲月裏的故事。

時至今日,過去的一切已無法挽回。聽完後,夕紀的心底沉甸甸的,卻沒有那種仿佛從靈魂深處升騰起來的共鳴。

那始終只是別人的故事,她可以為它哭,為它笑,但做不到感同身受。

或許這種時候,她該想起十年後的澤田綱吉。

——那個曾經溫柔而又堅定地說着要保護她的男人。

但是她并沒有。

夕紀盤腿坐在神社裏,腦海裏唯一的想法是:陸生什麽時候會來救她。

然而直到寒緋櫻離開,夕紀都沒有等到陸生。

在離開之前,寒緋櫻留下了兩句話。

一句是:“我會回到奴良組,只有那裏才是我的歸宿。”

另一句是:“夕紀,只是等待,或許永遠也等不到你想要的結果。”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難熬,寒緋櫻走後,夕紀也走出了神社,她抱膝坐在神社前的石階上,單手托腮仰望天空。

四周寂靜得有些詭異,仿佛摒棄了周圍的一切,形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

如墨一般的天空,壓抑地像是随時可能壓垮大地。

夕紀抱着手臂蜷起身體,這種風雨欲來之勢喚起了她心底最原始的恐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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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驚雷劃破天際。

天空竟如同破碎的蛋殼般龜裂開,縫隙越來越大,逐漸擴張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不詳的氣息從開口中蔓延出來,其所到之處,竟連雲層都瞬間消散。

夕紀呆坐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

一只比普通人類大上幾十甚至數百倍的手從天空上方的黑洞中緩緩伸了出來,手臂上腐爛掉的肉渣随着它的動作從空中掉落,那些東西所觸及到的地方無一不瞬間焦黑,冒出黑色的煙霧。

糜爛的氣息擴散在天地間,盡管已經捂住口鼻,可夕紀仍覺得頭暈眼花。

怪物的真面目漸漸的顯露了出來,它的體積比普通人大上百倍。

怪物的可怖之處絕不僅此,它的身體各部分分離了本體,又化身為了有意識的個體,追随在巨大的本體身後,緩緩地朝着夕紀的方向前進。

本體一邊行動一邊挖出了自己的心髒,當它将心髒高高舉起時,那已經變成了一把刀的摸樣。

怪物用它那低沉地仿佛從地底傳來的聲音道:“井之原夕紀,找到你了……我回來了,從地獄的深淵之中。”

眨眼一瞬,夕紀的身體便被怪物牢牢的抓在手心裏。

惡心的氣味瞬間撲鼻而來,夕紀蹬着腿徒勞掙紮,無論如何都擺脫不了對方五指的桎梏。

清涼的液體滴落在夕紀的臉頰,她微微一愣,随即灼燒一般的刺痛便開始蔓延,從臉頰處一直擴散至全身。

她使勁掙紮了起來,可不管怎麽動,都只能聽到骨骼碰撞的聲音。

垂眸看去,她的腿腳不知何時只剩下一副骨架。

“不、不要——”

驚恐至極所發出的尖銳叫聲回想于天地間,夕紀雙目失神地盯着前方,整個人透着死一般的靜寂。

“夕紀……”

“夕紀……”

是誰在呼喚她的名字,如此焦急無措。

夕紀睜開雙眸,正對上陸生和夏目緊張的模樣。

她伸手遮住自己的半邊臉,臉上痛苦的神色怎麽都遮掩不了。

幻覺?剛剛的那些都是幻覺……?

她擡眸,瞥向寒緋櫻的方向,對方依舊優雅地站在原地,臉上帶着疏離而又淡薄的笑容。

那怪物真的只是幻覺嗎?

那種真實而沉重的壓抑感,引出了夕紀心底最深的恐懼。

她努力平穩着呼吸,卻依舊深刻的感覺到仿佛五髒六腑攪在一塊兒的痛苦。

如同“現實”和“恐懼”以她的身體作為軸點拔河一般,她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游離于兩者之外,飄飄蕩蕩不知該何去何從。

奴良陸生“切”了一聲,原本抗在肩上的刀,此刻直指向寒緋櫻。

“你對夕紀做了什麽?”他微眯起眼,血紅的眸子中寒光乍起。

寒緋櫻淡然一笑,“只是拜托了她一件小事罷了。”

陸生蹙起眉,追問道:“什麽事?如果夕紀因此而遇到什麽危險——”

“這結論未免也下得太早了些。”寒緋櫻打斷陸生的話,“竟然替一個不屬于奴良組的妖怪出頭,陸生,你還真是……”

陸生勾起唇角,斜睨夕紀,“怎麽樣,夕紀,還是加入我的百鬼夜行吧,這樣的話,我就有理由保護你了。”

夕紀一僵,緩緩擡起頭,對上了陸生認真的雙眸。

還未從恐懼的深淵之中逃脫出來的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

寒緋櫻見狀哼笑,“看來她并沒有這個打算呢。”

“什麽嘛,她只是害羞,害羞而已。”陸生聳了聳肩。

之後的時間裏,夕紀一直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那只巨大的怪物給她的沖擊實在太大,直到和其餘兩組人集合的時間,夕紀還沒有緩過勁來。

事後聽陸生和夏目說,其實寒緋櫻對他們并沒有惡意。

夕紀想起了在那幻覺之中,寒緋櫻對她說過的話,那個耗盡了半生去等待的人,最終還是會回到奴良組。

或許對寒緋櫻而言,和那位鯉伴大人的回憶,就足夠她緬懷一生了。

“如果寒緋櫻想要回奴良組,你會接受她嗎?”

回家的路上,夕紀問陸生。

“會吧。”陸生仰起頭,說道。

春風微拂,夕紀披散着的長發在空中輕揚,原本将雙手掩于袖中的陸生,突然伸手揪住了夕紀的一撮長發。

他輕輕一扯,夕紀吃痛,下意識地靠近她。

陸生唇畔微勾,磁性的聲音裏漾着止不住的笑意,“若是夕紀想要加入奴良組,我倒是歡迎之至。”

夕紀半倚在陸生身旁,視線從他抓着頭發的手,游移到他亮若星辰般的紅眸。

四目相交,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認真,他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猶豫。

未等夕紀回答,陸生又道:“看到你,我就像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對未來一片迷茫,充滿了猶疑不定。”

“你讨厭作為人類的自己嗎?”沉默半晌後,夕紀問道。

“怎麽可能讨厭。”陸生回答地堅定而果斷,“不論是人類的我,還是妖怪的我,都是奴良陸生。”

夕紀喃喃自語:“是嗎?”

“若是對自己的存在都感到迷茫的話,又如何堅定自己的信念?”

陸生煞有介事地說:“我一定會成為奴良組的三代目,壯大奴良組。夕紀,你不想跟在我的身後,親眼見識一下嗎?”

夕紀失笑,“你說了那麽多,只是想引誘我加入你的百鬼夜行吧。”

“是啊,因為我想要你。”陸生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夕紀抿唇微微一笑,将自己的頭發從陸生的手裏抽了出來,“等什麽時候,我能徹底接受自己的存在後,再考慮加入奴良組的事吧。”

陸生不滿地送了聳肩,“你還真是不幹脆。”

夕紀回以微笑,但笑不語。

寒緋櫻事件讓夕紀清楚的認識到,和那些強大的妖怪相比,她的攻擊力和防禦力簡直差到慘不忍睹。

在和陸生以及奴良組漸漸熟悉起來的同時,夕紀也在想盡辦法提高自己的實力。

當奴良陸生僅用一只手,輕輕松松的将她撂倒之後,夕紀便決定……拜托陸生教他劍術。

和陸生學習劍術的事,之前用開玩笑的口氣提過兩次,那時候夕紀還一直覺得用槍比較适合她,可以現在的處境來說,用一把沒有子彈的搶,還不如跟陸生從頭開始學習劍道。

于是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可以看到夕紀扛着竹刀站在奴良家門口,大喊着:“陸生,我來蹭飯了!”的場景。

“她不會是總大将的私生女吧?”

“會到滑頭鬼家裏蹭飯的妖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聽說她是陸生少主的同學,現在的妖怪很流行到人類的學校裏去上學嗎?”

當夕紀和陸生坐在一起吃飯時,無數奴良家的小妖怪躲在門後竊竊私語。

夕紀叼着湯勺,喟嘆道:“你家裏到底藏了多少妖怪,還真是妖氣沖天呢。”

人類狀态的陸生抓了抓頭,幹笑道:“也沒有多少啦,大家都是很好相處的妖怪。”

“為什麽你人類和妖怪的性格差那麽大。”夕紀上下打量着陸生。

“夕紀才是,你臉上出現了妖紋之後,都不會有什麽變化嗎?”

“幸好沒有,不然我會更加難以安心。”

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之後,夕紀和陸生去見了奴良組的總大将——奴良滑瓢。

在那裏,他們還順便見到了正巧回來奴良組的寒緋櫻。

總大将和寒緋櫻似乎有話要說,和夕紀陸生兩人說了幾句話後,便打發他們出來了。

屋內,奴良滑瓢和寒緋櫻相對而坐。

寒緋櫻垂眸淺笑,“總大将,三百餘年未見,緋櫻對您甚是想念。”

奴良滑瓢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這一走,可走得真久。”

“是呢,真夠久的。”寒緋櫻執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口氣,“緋櫻被人封印了三百年,前不久才這般若等人的幫助下,解開封印,得以重見天日。”

“封印?”滑瓢挑眉,“什麽人能夠封印得了你?”

寒緋櫻雙眸微眯:“的場一門。”

屋外,被趕出來的陸生抓着夕紀的衣袖,跳上了他“飯後散步專用坐騎”妖怪的身上。

妖怪飛翔于天際,坐在它身上的陸生和夕紀一低頭便能俯瞰衆生。

陸生迎着風盤腿而坐,披在身上的衣袍随風飄動。

夕紀坐在他的身旁,低頭看着這城市霓虹閃爍,一派繁華。

“陸生,如果我不加入你的百鬼夜行之列,你還會保護我嗎?”

面對這樣的疑問,陸生挑眉,“當然會。”

“為什麽?”

“這種事情需要理由嗎?因為想要保護,所以就去保護,僅此而已。”

何等耳熟的話語。

這樣的承諾,她還能夠相信嗎?

這幾天很忙,日更可能有點困難,我會盡量保證更新,下個禮拜會恢複日更

這醞釀滑頭鬼和夏目的新坑,糾結先開哪一個比較好=口=

夏目的話……的場名取我都好想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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