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卷··第二章··破滅

第一卷··活着   第二章··破滅

昏昏沉沉間夜幕的黑暗已然退去,黎明前的天幕像是鋪上了一層黛色的墨。

安洛脖間的汗盡數褪下,今夜她忍|不住的心悸,無由來的不安感并沒有随着天光漸亮而消散。在安游與安澤警戒換班後,她悄悄的趁衆人不注意溜出了活動中心。

晨光依稀從雲間灑落這片廖無人煙的城市。喪屍的活動已經減緩,安洛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周遭并沒有他們活動的跡象,這才安心快速的跑出養老院。

在趕來的路上依稀的記得有家小型商超,她決定去那裏試試能否找到安夏。

破碎的櫥窗碎片散落滿地,幹涸的血跡噴撒四處,夜露并未掩蓋掉這些刺鼻的血腥味。安洛矮身從櫥窗間鑽進這家有三層的小超市,她摸出随身攜帶的手電筒,猛一轉身差點被光線所照到的屍體給吓到。

喪屍斷掉的手臂掉在它身體旁,它還維持着能夠活動前的姿勢,像是在掙紮着逃離什麽令他恐懼的東西,微微揚起的頭顱半掉不掉的挂在脖子上。

安洛暗自握緊手中的手電筒,避開這具殘屍向超市深處走去。

裏面的物品大多都被掃蕩一空,淺藍的光輝透過破損的窗子微微照亮着室內,空寂的空間還是令她壓抑。灰粒漂浮在空氣中,夾雜着似有若無的血腥氣,在這些味道中,安洛聞到了些許月桂的香氣。末世後,除了野草野花相當一部分的植物都滅種絕跡。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聞到這樣的香氣,就只有在安夏身上了。

她不禁稍稍安下了心,只是這樣的味道放在平時根本是聞不到的。在W市淪陷後,安夏為了能安全的帶着衆人逃離,一直不斷的用強效抑制劑來避免發|情期。按理說如果能聞到這些,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受到了較為嚴重的傷勢。

不禁的回想了下剛剛那具喪屍,安洛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她盡可能避開地上的雜物和屍體,快速的在這裏搜尋着。

終于在三樓的一個角落裏,她看到了牆邊已經陷入昏迷的安夏。

安夏倚在牆皮大量剝落的地方,身上到處都是喪屍粘稠的黑紅血跡還混合着并不算太濃烈的月桂香。他一手捂着的肋間好似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另一只手卻在昏迷不醒時仍緊緊握着那把刺刀。

“夏哥哥...”

安洛撫着他捂在傷口上的手,因為失血體溫下降,那只手冰冷的毫無生氣。

“...哥哥,你醒醒。是我,洛洛啊!你睜開眼看看我。”

安夏的眉一直緊蹙着,失血過多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的神志都游離在身體之外。恍惚間,那呼喚他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

松開緊握着的刺刀,虛弱無力的拍了拍女孩的頭頂的發旋。“洛洛......”

他倚着牆的身子微微坐直,肋間被喪屍抓過的傷口疼的他暗暗抽氣,即使這樣仍然對安洛露出了一個安撫般的笑容。“沒關系,哥哥只是暈過去,休息一會。你看...”他拿出一只因為沾了灰塵而顯得灰頭土臉的小兔子毛絨挂飾,放在了她撫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手邊。“...是哥哥沒用,沒給你找到可以燒熱水的東西。但這只小兔子.......我記得,記得你很喜歡的吧。在福利院你還養過一只的,對不對。”

安洛聽着他虛弱的聲音,卻在此時還如哄孩子一般的安慰自己。努力的睜大眼睛,不想讓淚水落在安夏的傷口上。“夏哥哥,沒關系的。現在已經不發燒了,真的沒關系。這只小兔子真好看,我很喜歡。”

她試圖拉起安夏,卻力不從心。“哥哥,我們先回去吧!這裏不安全的......”

話音未落,突然聽聞身後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那聲音并不似人類能發出的低沉。

安夏剎那間将安洛掩在身後,屈膝俯身背對着她,以一個全方位庇護的姿勢半跪在她的身前。顧不得肋間還在淌血的傷口,安夏緊抓着刺刀橫在胸前。這時他們才看清幾步外靜立只大型鹿犬,它呲着牙還淌落着涎液。鬥大的眼球此刻幽幽的發出不屬于正常範疇內的紅光,喉間呼嚕着類似于進攻前的低吼。

“這是...什麽?!”安洛抑制不住的發顫。末世後,他們見過無數的喪屍,但這樣類似于喪屍的狗,從未見過也聞所未聞。

“不管是什麽,我都不會讓你有危險的。”安夏冰涼且低沉的聲線,瞬間安撫了她驚慌的心。“聽着,待它沖我們來的時候我攔着,你趕緊跑到樓下。聽明白了麽!”

話語間,安夏側過臉,漸亮的晨光仿佛一層羽毛一般鍍在他線條淩冽的下颌。上面的斑斑血跡還未幹枯,這樣的他就像是一個煞血修羅。但那眼神間,還是一如既往的幹淨冷冽,并帶着一絲讓人無法輕易察覺的溫柔。

安洛抓緊手中的小兔子和手電筒,堅定的朝着他點了點頭。

在鹿犬撒蹄向他們奔來時,安夏緊握刺刀的同時把安洛推向一旁,突然躍起身子從上而下将刀插在了那畜生的脊背上。

它吃痛的一嚎,立刻扭身大張着嘴欲去咬安夏持刀的手臂。

安夏松開刺刀,想要去摸槍,這才意識到在之前和喪屍的搏鬥中,已經沒了彈藥。

他反身後撤一步,拉開了與這只鹿犬的距離,同時警戒着它下一步的動作。刺刀還紮在那脊背上,疼痛令它陷入了比剛才覓食時還要癫狂的地步。爪子不斷在光滑的地板上抓撓,鼻孔間噴出熱氣卻近到快要拂到他的臉上了。

在那畜生再次突進的時刻,安夏一個俯身拔下刺刀,緊接着反手一刀從它的脖頸下利落的劃過,可那畜生輕巧的一扭身避開了鋒刃,一個輕躍從安夏的肩頭落在了他的背後。

在它落地後,又有幾只同它類似的喪屍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樓梯口。

安夏緊抿起唇角,扭頭看着牆邊的安洛示意她不要亂動。

他想冷靜下來去思索怎樣才能安全的帶着女孩逃離,可那些畜生卻并未給他這個時機。它們争前恐後的朝着二人沖來,安夏回身将女孩護在身後。“你跟緊我。”語畢,提起刺刀一手抓着安洛的手腕。

喪屍犬通紅的眼中透露出興奮。

安夏第一刀劈向當頭沖來的那畜生頭上,當即頭與身子分了家,身體還在應聲落地後抽搐了幾下。血霧散在當空,伴随着下一只口中的臭氣,第二刀直插喉間還未聽及嗚咽聲也随即落了地。他粗喘着,肋間的傷口在這大幅度的動作下撕裂開來,血如水柱般淌濕了衣衫。抽出刺刀,再次劈砍向下一只。

這些大型的喪屍犬耐力驚人,除卻斃命的幾只,還剩下兩三只。在它們意識到面前的這個人類并不好惹後沒有再堂皇的沖上前,可是饑餓感也讓它們前所未有的充滿着身為捕食者的興奮。它們捕食的沖動來源于自身的本能,即使知道這是塊難啃的骨頭,卻也沒有退縮。

終于能稍稍的喘氣,安夏垂下隐隐發抖的手,把刺刀換到了另側有傷的那手上。每一只喪屍犬的體重都接近于成年男子的重量,這讓他身為Omega的身體有些力不從心。一直以來他都擅長快速單個的突破喪屍,但當遇到這種成群出沒的一般都是能避則避。

那頭的喪屍犬煩躁的喘着粗氣,終于按捺不住的再次沖上前。

安夏側身一躲想要将之踹出去,卻在同時聽聞身邊一聲牙齒突然沒入皮肉的聲音。那聲音其實本默不可聞,但在他的耳中就如夏日突來的雷聲驚咤在耳邊炸裂。

鮮血伴随着一陣海洋般的紛香淋落在臉側,安夏像是突然被燙傷一樣頓在原地,瞳間還印着安洛的笑顏。

一只喪屍犬在他疲于應付其他畜生的時候繞到身側攀着安洛的肩膀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頸間,血如霧般的噴灑在二人身上。安洛淡然的微笑還停留在唇邊,被咬斷的氣管讓她無法發出聲音。小小身軀驀的向後倒在髒污不堪的地板上,像是一只突然沒了靈魂的洋娃娃,她的眼睛最後一刻還望着身旁的安夏。好似在福利院的每個日夜一樣,溫柔的注視着他。

身邊那些喪屍犬如同被這鮮血刺|激般的更加兇狠的嚎叫着,仿佛叫嚣着勝利一般。

安夏在袖間抹幹淨了刺刀上的血污,窗外一輪新的日出正在重回大地。

被突然松開那一直牽着的手,空落落的卻猶如千斤重。

他雙手緊握刺刀,這一刻的心間毫無思緒。

一地的殘肢,刺鼻而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充斥在整個空間裏。那海洋的香氣,還似有若無的萦繞在安夏的鼻間。

撿起那還有餘溫手邊的小玩偶,兔子本就有些髒污的身子上彌散着的血跡像是穿了一件新衣。

“洛洛,哥哥帶你回...回去。”抱起女孩還柔軟的身體,安夏在這時終于抑制不住的埋在安洛的頸間痛哭失聲。

-

夏末的蟬還在喧嚣,當安游醒來分發食物清點人數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不僅安夏還沒回來安洛也消失了。在他和陸沨言焦急的商量着是否該派人出去搜尋的時候,醫院的門口緩緩出現了一個人影。

安夏抱着安洛的屍體步履蹒跚的走回這裏,他緘默無聲的在院落中的大樹下尋了一處較為幹淨平整的地面将安洛埋葬在下面。

衆人間的氣氛随着安夏的沉默也悄然無聲,幾個福利院的孩子們在小聲的啜泣着。

将傷口簡單的沖洗包紮後,安夏靜靜地坐在大樹旁看着那平地凸起的小小土堆不發一言。從他回到這裏後就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在旁人與他說話後都慢半拍的作出反應,除此之外就好似一只雕塑一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手中一直拿着那只布滿了灰塵與血跡小兔子,似是什麽珍貴的寶物一般。

一行人在休整過後繼續朝着高速公路向B市出發。

幸運的是在剛走上高速不久之後他們就撿到了一部還能啓動行駛的中巴車,許進和研究院的另一個同事喬元州負責起了開車的任務。然而路途并不算順暢,W市淪陷的很快,那些着急逃離避難的車輛大多都還堵在路上,這裏的擁擠程度快朝着市區一樣。他們走走停停,有力氣的人不斷在路上清理着殘肢和障礙,即使這樣還沒有到達下一個服務站去停留修整。

天氣炎熱,加上之前體力的消耗和藥物的緊缺,安夏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索性除了路上的障礙導致行進的速度減緩,這片區域的喪屍似乎都為了捕食而游離到了別處。

他一直都無法安然入睡,似是每次進入睡眠時都能看見安洛離去的笑容。他沒有說,但衆人都能感覺出自己對于沒保護好女孩的自責。其實他也明白安洛并不會責怪他,可他仍舊放不過自己。甚至覺得是自己太過孱弱而不能保護好所有人。

這夜是陸沨言和她的助手伍婧以及安游、安澤警戒。在沒有了房屋的空曠地帶,陸沨言就變換了警戒安排。這種情況下,安夏一直沒有打起精神,她就暫時變成了這行人中的領導者。

夜風很涼,即使這樣他們也沒敢點燃篝火取暖。中巴車為了省油也早早熄了火停在路邊,陸沨言盤算着剩下的油量是否還足夠他們撐到下個落腳點,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她煩躁的點燃了一支煙,這時安夏下了車到她身邊也要了支煙。

“沒想到你小子也會抽煙啊。”

高空中懸挂的滿月将光暈灑落在這片盛滿涼意的大地上,安夏擡頭看着那月色,似是勾了勾唇。

“一直都會,但洛洛她......”

話音頓落,他撫着腰間挂着的那只髒污不堪的小兔子,又沒了言語。低垂的額發掩去了眸間的某些情緒,指尖煙火落寞的掉落在地面。

陸沨言嘆了口氣,“不管怎樣,我們還要堅持的走下去。你的家人們都還在。”

安夏擡眼看了不遠處的安游安澤,淡淡的應了聲。

“那天...我們碰到的不是喪屍,而是感染了病毒的喪屍犬。”

“喪屍...犬嗎?”陸沨言聞言睜開了半眯起的雙眸,有些不可思議。

“對。它們,那些畜生。如果病毒已經變異發展到了能感染動物的地步,我們接下來要更加的謹慎了。”

陸沨言摁滅了手中的煙蒂,摸出了兜裏的眼鏡戴上,這使得她精英的外表變得更加冷硬。“我們必須盡快的趕往B市,如果真的出現這樣的事,病毒可能已經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出現了進化和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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