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同是天涯補考人
同是天涯補考人
等宋夕夕再一次被換到考場的時候，發現男神已經把試卷完成了接近一半，她努力回憶了一下剛剛照着男神做記號的段落背下的文字，拿起筆也接着開始往後寫。
總不能什麽都靠男神，好歹自己也要出點力嘛。
她這邊埋頭刷刷寫着的時候，考場裏已經有人忍不住提前交卷了。
而坐在宋夕夕身後的妹子，四周張望了好幾下，這才趁着監考的章教授不注意，伸筆戳了戳前面一直奮筆疾書的宋夕夕：“夕夕，你把試卷往邊上放放，讓我瞄一眼吧。”
這四道題她完全沒印象，編都編不出來，可是讓她交白卷又不甘心。坐在前面的宋夕夕一直寫了沒停，應該是會做的吧。
如果這個時候坐在考場裏的是方見一，他肯定選擇明哲保身，不理身後之人。因為前幾年的時候，章珲丹的這門課，補考就抓得非常嚴，如果有交頭接耳也算作作弊。
但是宋夕夕……
她聽着身後同學可憐兮兮的聲音，猶豫了一瞬，還是把試卷往邊上移了移。
大家同是天涯補考人，如果她沒有跟男神一起開外挂，應該也是重修的命運。
能幫別人的地方還是幫一把吧。
身後的妹子感激極了，抓起筆就抄。宋夕夕自己也沒答完，便繼續埋頭去寫，但是她沒有想到，她埋頭答卷還沒到一分鐘，手裏的試卷就被巡考的章珲丹一把拎了起來。
“章……章教授。”宋夕夕磕磕絆絆的喊出三個字，吓得背後都出了一襲冷汗。
補考被抓到，不會要直接重修吧。
章珲丹先是狠狠瞪了後面那個試圖抄宋夕夕試卷的女生一眼，把她的名字記下，這才翻看自己手裏的這張試卷。他本想挑剔的諷刺宋夕夕幾句，哪想試卷上已經填完的兩題很是難得的寫的滿滿當當，幾乎挑不出錯來。
章珲丹眯了眯眼，“看不出來呀，你這是考前花了大工夫？”
雖不至于一字不差，但是能把自己編的這本教材背下來，也是不容易。
“那、那是，章老師您書寫得那麽好，我自然要……要多背上幾遍。”宋夕夕想起學長們說過的話，努力壓制住慌亂的情緒，連忙上趕着拍馬屁。
章珲丹被她這麽一誇，心理上倒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也不再揪着宋夕夕小辮子不放，将手裏的試卷放下。但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俯下身來，伸手在試卷上重重點了點，聲音也拔高刺耳起來：“你這題怎麽回事！”
宋夕夕順着章珲丹的手一看，吓得心髒都快停了。
她的字跡跟方見一截然不同，第一大題還好，都是方見一一個人寫的，這是這第二題，自己也沒多想，直接接着方見一的答案往後寫。
但尋常人的試卷，一張上面怎麽可能出現兩種字跡。
除非……
“你們膽子大了啊，居然敢在我的考試上公然作弊？說，是誰幫你考的！”章珲丹将宋夕夕的試卷砸在桌上，他作為歷屆數學系學生最讨厭的一位老師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挂科率高，愛收禮嘲諷人以外，還有他訓起人來的眼神，恨不得能将你直接剮掉層皮。
宋夕夕吓得一抖，但還是顫顫的解釋：“沒人，這是我自己寫的，他們……他們要是會做，肯定不交白卷了。”
章珲丹眯了眯眼，看了看四周，确實沒有比眼前這個學生答得更多的。
但是這字跡……怎麽解釋？
“我從小就會寫兩種字體！”宋夕夕也知道自己是鬼話連篇，但是除了胡扯她也沒辦法了。她拿起桌上的筆，在草稿紙上用兩種不同的筆跡寫了相同的一句話，然後拿起來展示給章教授看。
她高三的時候買過一本雲中書的特簽個人志，沒事兒做的時候把扉頁上簽的那句話反反複複臨摹了怕是有百來遍。
其他的她不敢說，但是那幾個字寫出來，形似還是有的。
章珲丹拿着草稿紙，又拿着試卷來回看了看，确實是一個人寫出來的兩種筆跡。他冷哼一聲，扭頭朝着講臺走去，算是饒過宋夕夕了。
宋夕夕手掩着胸口，一顆小心髒一直提心吊膽的砰砰直跳，恨不得要脫膛而出，就算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閃雷把她劈回車裏去，也沒法徹底平靜下來。
媽媽呀，還是讓男神去面對章變态吧！
太可怕了！
而教室裏的方見一，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看着攤在自己試卷旁邊的一張草稿紙，盯着上面的兩行字跡出神。
宋夕夕她，怎麽會模仿自己的字？
而且這句話他記得，是簽給那個讀者的。
那個一夜之間所有聯系方式忽然消失，甚至拉黑自己，然後再也聯系不上的，他來晉江以後收獲的……第一個讀者。
方見一出來的時候考場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他最後也就只是答完了三題，但是75分，對于一場補考而言已經足夠了。
烏雲漸漸散去，陽光撥開雲霧，一點點透了出來。
夏日裏這種雷雨天氣來得也快，去的也快。沒了閃雷，他只能繼續頂着宋夕夕的身體，直到下一次雷雨天來臨。
宋夕夕見雨停了，也從車裏出來，站在教學樓前眼巴巴的候着。此刻一見方見一出來，立馬迎了上去，“考得怎麽樣？章變态有沒有繼續為難你？”
“為難我？”方見一蹙了蹙眉，他交卷的時候章珲丹确實沒給什麽好臉色，但是也說不上為難，“你幹了什麽他要為難你？”
“也沒什麽啦，就是我的字跡跟你不一樣，被他發現了……”宋夕夕見方見一無事，心裏頓時輕松，毫無先前在章教授面前的緊張感，不甚在意的接過這個話題。
方見一聽她提起字跡，目光微沉。
不說他差點忘了。
“所以你就仿寫我的字給他看了。”本是宋夕夕的嗓音，但是從方見一口中說出來，卻不柔不媚，清清淡淡。
“對呀。”宋夕夕也沒過腦子，很順口的答道：“我高三的時候買過你的個人志，沒事的時候就照着特簽練字呗。不過我也只會仿寫那一句話和簽名啦，在章變态面前裝裝樣子而已。”
“哦，那你買的那本上，除了你寫給章珲丹看的，是不是還有一句‘我在A大等你’。”方見一雲淡風輕的話砸下來，卻讓宋夕夕叽叽喳喳的聲音戛然而止。
方見一停下腳步，靜靜的看着捂着嘴巴的宋夕夕。
他出第一本個人志的時候讀者并不多，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本上簽的字都有慎重的考慮過。
除了……那一本。
因為躲不過小姑娘的執拗，又不肯真的順從她的意思寫些肉麻兮兮的話，最後只能鼓勵她好好讀書，好好考試，甚至哄她，說自己會在A大等她。
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時候的方見一……已經從A大退學了。
沒有學歷，沒有文憑，甚至沒有錢。
只有靠着白天在蛋糕店兼職，才能勉強度日。
直到……她的出現。
那是方見一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文字原來也有那麽大的力量，足以成為別人的信仰。
“宋夕夕，你重新回到晉江為什麽不找我？”方見一靜默了一瞬，還是開口。
宋夕夕聽不出他的情緒，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應該是不高興吧。
她因為照片的事兒故意拉黑陸仁嘉，就算後來把她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還跟自己鬧了好幾天的脾氣呢。
更別提當初自己單方面的對于男神的不告而別了……
宋夕夕低頭看着腳尖，陷入了回憶。想當年，男神還不是晉江大神，他作為一個男作者，在晉江的超級大冷頻寫着科幻文，數據簡直冷到了南極。
那時候的自己誤打誤撞的點進去，從此一入坑，再也沒有爬出來。
那一年，男神的文下還沒有成千上萬的評論。
那一年，宋夕夕每一章都會留言，而且每一章，也都會收到來自男神的回複。
然而……
宋媽媽氣她不務正業，高三了還整天捧着手機，一氣之下把宋夕夕的所有社交好友全部拉黑，賬號密碼也全部胡亂改掉，別說是自己了，就是宋媽媽後來覺得自己做過頭了，也沒辦法再次登錄上去。
“我找過你的……我當初高考一結束，每天就去你文下評論，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可是那個時候你已經翻身成大神了，你的讀者太多了，你又從來不回評論……”
“我以為，我當初一個小讀者也沒多重要……”宋夕夕用鞋底蹭了蹭地面，不肯擡頭去看方見一。
“誰告訴你不重要。”
方見一清冷的聲音砸在耳邊，驚得宋夕夕猛地擡起頭來。
“每個讀者都重要。”尤其是你。
“沒有你們，不會有雲中書。”
每一條評論，都曾挽回過準備放棄的自己。
每一個地雷，都曾經讓自己熱血沸騰。
每一個長評，都曾是自己在最冷清的時候堅持下去的動力。
“宋夕夕，你是作者，你應該明白那種感受。”
雲中書不是大神，如果一定要稱之為大神，那也是因為，被他所愛的讀者捧上了神壇。
嗯，這章其實是寫給你們的。
寫給愛我的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