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教室裏異常安靜。
不過這次的安靜是對強者不自覺的尊重和敬畏。
像是一部電影的一個長鏡頭,盛澤描述短文內容的時候像是在說臺詞,一句一句娓娓道來,聲音又舒服,很能讓人聽下去。
這英語水平簡直堪比BBC紀錄片的旁白了!
班上的同學們一個個睜大眼睛看着盛澤,包括虞夢。
誰能想到剛剛她還覺得盛澤裝逼呢?
原來那個也是錯覺,盛澤這水平,根本不需要學英文。
突然間對盛澤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這年頭校霸也開始卷了嗎?都有這種高端技能了。
這時候盛澤說到了後面,忽然話鋒一轉,問英語老師:“您知道三只史前動物分別是哪三種動物嗎?”
他是用美式英文問的,老師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于是他非常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老師沒有回答出來。
長毛象、巨型樹獺和劍齒虎都屬于生僻詞彙,就算老師記得,但是教了這麽長時間的高中英文,她一時間也想不出來。
盛澤淡淡的收回眼神,重新說回英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師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為難學生了。”
英語老師一大把年紀了還被學生教訓有點挂不住臉,但好在英語老師并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再說了,盛澤英語好,于她臉上也有光,她沒有什麽好不滿意的。
于是扯了扯嘴角笑道:“這次是老師太嚴厲了,老師向你們認錯,但是虞夢,你确實沒有認真學習,下次注意知道嗎?”
語氣比剛才溫柔了不止一星半點。
“……是。”虞夢小聲說,眼睛卻偷喵旁邊的盛澤。
後者依然鎮定自若地做着數學作業。
是不是校草都這麽有個性?
第一節下課的時候,虞夢照例去羅珂玥那兒談論這件事,後者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着她:“盛澤當然不需要聽英語課,他小時候在國外讀的書,還參加過演講比賽呢!”
聽到羅珂玥的話,虞夢飛快地掃了眼坐在最後一排的盛澤,擰緊眉頭:“啊?我怎麽不知道?”
羅珂玥白了她一眼:“你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讀書,連班裏的同學都沒認清楚,不知道這事也不奇怪。”
虞夢之前也是個挺活潑的人,就是因為發生了所謂“早戀”那件事,到了高二就變得特別孤僻,除了朋友很少與人交流。
“但他好歹是你同桌,你了解一下他啊。”羅珂玥忍不住又加了一句。
“你怎麽這麽了解他啊?”虞夢小聲道。
“廢話!”羅珂玥拍了下桌子,“人家是公認的校草啊校草!你知道校草是什麽意思嗎?”
“而且校草還守護了你的福爾摩斯全集。”
虞夢眨了眨眼睛,半晌嘆了口氣:“是我有眼無珠有口無心。”
羅珂玥毫不留情:“你才知道啊!”
……
回到自己的座位後,虞夢拿出幾本書,非常突兀地對盛澤說:“我的福爾摩斯你想看嗎?我借你。”
又是沒話找話,她實在沒什麽溝通技巧。
盛澤看了一眼,拿過第一冊翻了幾頁。兩人挨得有些近,虞夢注意到他的睫毛比一般女孩都要來得長而密。
“那這本借我吧。”他淡淡地說。
“你都看得懂嗎?”她問道。
女孩好奇柔軟的聲音模仿貼着他的耳膜,盛澤偏頭,看到一雙澄澈的眼,她側身看着他,雙手支着下巴,他呼吸間聞到了某種淡淡的清香。
盛澤不着痕跡地別開頭,聲音帶着青春期男生特有的低沉:“看得懂。”
他的英文甚至到達了可以寫論文的水平。
虞夢有點不相信,随便點了幾個單詞問他,他都回答出來了,發音是完全的西式。
虞夢眨眨眼,對盛澤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觀。
而對盛澤而言,他早已被人誇習慣了,見她看他的眼光跟看明星似的,微微一愣,淡淡道:“你在國外生活幾年也能這樣。”
“那可不一定。”
她其中一個留過學的表姐到現在看電影都還帶帶字幕,和外國人說話也磕磕絆絆的。
望着她眉開眼笑的樣子,盛澤一整天抑郁的心情突然之間開豁了不少。
“你的手好些了沒有?”虞夢關切地問道。
盛澤“嗯”了一聲,從裝零食的袋子裏拿出了一盒餅幹拆開吃了一個,轉過頭望着她:“還不錯。”
虞夢聽到他這麽說,心頭莫名的一緊,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回望着他:“這個我也喜歡吃。”
盛澤點點頭,拆開了《福爾摩斯》翻着。
虞夢撓了撓自己的耳後根,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過了一會兒,盛澤卻開了口:“周六能陪我一起去畫室嗎?”
“啊?”
“我缺個模特兒。”
“你會畫畫?”
盛澤點了點頭。
虞夢把視線投在盛澤的身上,那眼神似乎在問:我這種姿勢能做模特?
“你沒那麽多事。”盛澤淡淡道。
虞夢了然。
如果找別的女生做模特,恐怕她們會對他有非分之想,而虞夢是他的小跟班,還聽話。
虞夢點了點頭,正要問他學了幾年畫畫,汪星來了。
他先是誇了一下盛澤的英文,然後仔細看了一下虞夢的臉,笑道:“嘿呦,今天怎麽知道打扮了?”
虞夢哼了一聲:“這是什麽話?怎麽我不能打扮嗎?”
汪星舉雙手投降:“能能能,我的錯好吧……那個,你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虞夢從書包裏拿出兩袋面包:“叫你老是不記得吃飯。”
她和汪星講話的語氣,活潑又自由,盛澤盯着她的書包,又想到了這兩天她和汪星的對話,心中有些煩躁,眉頭微蹙。
汪星道了謝走後,虞夢還沒有拿出下一節課的練習資料,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比平常略沉的聲音:“你喜歡他?”
虞夢疑惑地皺起眉頭,擡頭看向盛澤冷沉的臉,“你聽誰說的?”
他不覺得他是會問這種八卦問題的人,也對他的提問略感詫異。
盛澤看着她一頭霧水的目光,心中的煩躁消了一大半,但還是硬着聲音問道:“那你為什麽每次見到他都這麽高興?”
“哈?”虞夢再次疑惑,随即解釋道:“哪有那麽高興?再說了,我見到鄰居家的小寶寶也挺高興的。”
盛澤把書合上,聲音平淡:“不管怎麽樣,記住你自己的目标。”
“你不就是想說我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嗎?但是我看你也沒有多愛學習呀。”她反唇相譏。
她知道這句話是對的,她只是不想被同齡人教育。
盛澤看過來,她又立刻閉了嘴,他收回目光說:“我跟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虞夢只要想到這兩天他給自己擺的臉色就有些惱火:“你自己都是想黑臉就黑臉,我給你帶的早飯你說不吃就不吃,現在你這麽教育我,我也是有脾氣的。”
盛澤擡眼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低下頭時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虞夢覺得他這個笑意味深長,臉頰發紅,窘迫又羞惱,問道:“這有什麽好笑的?”
盛澤的笑容淡下來:“嗯,不好笑。”
他把那本福爾摩斯收起來,側過臉望着虞夢:“快上課了。”
……
本來虞夢覺得自己僅是在上學的時間段內做盛澤的小跟班,沒想到周末的時候還得繼續做。
果然欠別人錢就是矮一節,別人說什麽都不好意思拒絕。
所以在周六的時候,虞夢早早地爬起來在指定的地方等盛澤。
看着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虞夢嘆了一口氣,聽盛澤說畫室離她住的地方比較遠,所以她是一定要坐車的。
真是的,盛澤平常又是打籃球又是看畫冊的,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正經事,為什麽要在周末這個應該玩的時候跑去畫畫?不能專一一點繼續玩嗎?害得她也得跟着他坐車受罪。
正當虞夢暗自嘀咕的時候,一輛豪車停在了她跟前,和上次在羅珂玥生日會上見到的那輛車不一樣,但依然是虞夢認不出的品牌。
駕駛座車窗降下來,露出盛澤那輪廓立體的俊臉。
“今天只有你一個?”
盛澤看着窗外的虞夢,烏黑的長發柔順地垂在兩頰,讓她本就不大的臉顯得更小了,圓領T恤裏的脖頸也顯得白皙了很多,她習慣性地微微笑着,娟秀的眉眼彎彎的,年輕的皮膚細膩的幾乎看不到任何毛孔。
他微不可聞地‘嗯’了聲,同時微微點了點頭。
女孩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走向後座正要開門,前面副駕駛的門打開:“坐這裏。”
虞夢乖乖聽他的話。
虞夢背着一個小包,坐下的時候習慣性的把小包放在腿上,包在被擠壓中發出塑料袋脆脆的聲音,不用想都知道裏面是零食。
裏面是面包,她今天早起來不及吃早飯,打算拿這些填飽肚子,想了想,正要說話,盛澤道:“把安全帶系上。”
虞夢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道:“你早飯吃了沒?”
幽深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盛澤遞給她一個小盒子:“暈車貼。”
虞夢捧着盒子,擡頭,目光落在他搭在方向盤的那只綁着繃帶的手上。
“你的傷還要不要緊?”
關上車門的汽車裏,她柔柔的嗓音在密閉的車廂內顯得格外清晰。
盛澤挂擋的動作一滞,随即恢複正常,沒有轉頭:“沒事了。”
虞夢注意到他手上的繃帶薄了一些,也沒有再滲出紅色的血跡。聽出他不願意多說,虞夢也不再問,把耳機頭插進手機插孔,戴上耳機,剛準備開始聽歌,餘光瞥了一眼手裏的暈車貼,還是打開貼在了指定的位置。
這是老毛病了,什麽暈車貼暈車藥都不管用,只能自己調節,虞夢本想告知盛澤,但暈車的人在車上說話無異于自尋死路,所以她什麽都沒有說。
虞夢對盛澤的車技不抱任何希望,本以為這次也是一趟難受的旅程,但她萬萬沒想到,盛澤開車的速度極其平穩,加速減速都是很和緩的,沒有一次驟然停車或驟然加速,虞夢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一條平緩的船上,出奇的沒有任何不适感。
不到半個小時,汽車停在了天海酒店的門口。
這是本市着名的五星級酒店,裏面的餐廳也是五星級的。
“吃早餐。”盛澤下車,沖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