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大學的教學樓和中學的教學樓完全是兩個極端。中學一旦下課,整棟樓就像一鍋沸水,男生在樓道拍球,忘我的做着NBA的美夢,女生叽叽咂咂,诋毀情敵談論八卦,好不熱鬧。大學卻像一塊堅冰,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是靜寂的。
“你可算出來啦,老師怎麽說!”何笑迫不及待的問道。
沐陽看了她身邊的李嵩陽一眼,“我們先出去吧,學院樓不是說話的地方。”
三人走出學院樓,不約而同的收住了腳步。
沐陽輕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成老師說寫的很詳細,但是太傳統了。”
“傳統?”何笑重複道。
“嗯,就是說不夠新穎,而且用來論證的史料不太豐富。”沐陽的聲音越來越低沉。
李嵩陽握了握她的手,“還有十天呢,有時間就有希望。”
沐陽勉強的笑了笑,“謝謝,現在我想回寝室休息一會,我和笑笑先回去了。”
“我們不是說好去……”李嵩陽咽下了想說的話,改口道:“嗯,你好好休息。記得聯系我。”
沐陽點了點頭。挽着何笑回去了。
“啊,你們回來了。”柳舒寧在寝室等她們的消息已經很久了。
沐陽不想打擊她,就沒有說什麽。
“嗯,老師說還不錯,但是需要改進才有機會晉級。對吧,小陽!”
沐陽回過神來,“嗯,是這樣,是這樣。”
柳舒寧沒有察覺到她們兩人的異樣,簡單的回道:“好,反正還有時間,我們努力完善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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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們還要考慮考慮新思路,新穎的觀點比較受歡迎。”何笑補充道。
柳舒寧面露難色:“這個有點難度。”不過她緊接着說道:“劉躍告訴我,成老師給幾個他很看好的組出了個主意:去找錢教授。”
“錢教授是誰啊?”何笑問道。
沐陽來了精神,“錢教授,你說的是錢大壯教授?”
柳舒寧點了點頭“對。他已經離職很久了。不過他可是民族關系史的行家。”
“既然這樣,我們也去拜訪一下?”何笑提議道。
柳舒寧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個錢教授脾氣很怪。有幾個組的人已經去過了,錢教授要麽不在家,要麽就幾句話把他們打發回來了。沐陽,我們試試嗎?”
“既然有希望,就不要放棄。如果能得到指點最好,就算被人家拒絕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何笑立刻表示贊同,“那我們就去拜訪。”
“我們別都去。畢竟老人家喜歡清靜,三個有點多餘。”柳舒寧的建議十分中肯。
“那小陽你去吧。舒寧太內向,我這種半瓶醋水平到那怕丢人,你最合适了。”
沐陽找不到推脫的借口,于是答應了。
”你可以讓李嵩陽陪你一起去嘛。估計錢教授看到拜訪人是兩個高顏值的帥男靓女,還能留你們吃飯呢。”何笑說着說着又開起了玩笑。”
沐陽剛想反擊,熟悉的音樂從她口袋中傳了出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心裏想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還在發愁嗎?”聽筒傳來了李嵩陽的聲音。
“沒有,只是累了。”
何笑在旁邊小聲說道:“是啊,趕緊來抱抱我們小陽吧,給她點力量。”說完沖着沐陽做了個鬼臉。
柳舒寧強忍着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沐陽羞的滿臉通紅,連忙走出了寝室。
“不要太在意這些事,說到底只是一個活動而已。”
“嗯,你說的我都知道。”
“那就開心點。”
“後天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李嵩陽自然不會拒絕,“好,想出去散散心嗎?”
“不,我想去拜訪一個教授,但能否的得到指點我心裏也沒底,所以想拉着你一起去。”
“好,我陪你。”
錢教授住在s大老校區,過着不問俗事的隐士生活。隐士向來是贏得別人尊敬的,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稱為隐士。如果一個人碌碌無為,決定遠離紅塵,估計大家不會稱這個人為隐士,因為他沒有什麽值得驕傲的東西,所以舍棄俗世的代價要小得多。如果一個人可以得到大衆的敬仰卻選擇遠離別人的誇贊和崇拜,那他的境界就配得上隐士的稱號了,因為他付出的是很多人最看重的東西--榮譽。榮譽這個東西,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呢?
“第一次來這個校區嗎?”看着不停張望的沐陽,李嵩陽問道。
“原來上團課來過一次,但是感覺還是很新鮮。”
“兩個校區風格的确不一樣,可能是因為修建的年代大約有半個世紀間隔的緣故吧。”
“對啊,如果說我們所在的校區是摩登的少女,那老校區可以稱為古典的美人了。”
李嵩陽覺得這個比喻真的很恰當,“你不是學歷史的嗎?我怎麽感覺你更像文學院的。”
這句話戳中了沐陽的心思,可她卻不想向別人說起這個話題了。“我們校區的建築物都是灰色的水泥建築,而且校園也被明顯的分割成了不同的地帶,差異明顯。可這裏人工幹預的痕跡卻在時間的洗禮下逐漸流失了,校園的每一寸土地都完美的融合。雖然很多建築在風雨的侵蝕下有了破損,但是在破損處應運而生的爬山虎,常春藤巧妙的成為了大自然給予的裝飾。老校區面積雖然小,但是它被被靈動的氣息包裹着。松樹,杉樹,柏樹,鴿子,喜鵲,啄木鳥,這些和城市不相容的元素能在這看到,不是更讓人欣喜嘛?”
“該說的都讓你說了,我只剩下好,對,沒錯一類的臺詞了。”
穿過聽雨湖,就是教職工住宅區了。和想象中一樣,這裏并沒有高大的樓房,而是一條寬敞的胡同,胡同兩旁是各家的庭院,有很多庭院上方搭了架子,上面爬滿了葡萄藤。
“23號,應該就是這裏了。”沐陽小聲說着,同時停住了腳步。
李嵩陽也随之停下,伸出手扣門。
叩門聲很快被深巷中的寂靜化為了烏有,可是屋內卻沒有任何回應。
李嵩陽和沐陽對視了一眼,旋即又加重力度敲了幾下。
裏面傳出了稀疏的腳步聲,可能是老者的腿腳不好,走路有些費力。
“好像有人出來了”沐陽欣喜地說。可是他們等了大約五分鐘門才被打開。眼前出現的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眼睛也沒有神采,臉上一副倦容。
“錢教授,你好,我們是……”
老人打斷了她,“我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最近已經來了很多和你們一樣的人了。”
老人轉過身,徑直朝屋內走去。沐陽見他沒有生氣的意思,也就跟了進去。屋前與門後之間的好像很久沒有人理會過了,顯得很是雜亂。
“進來吧,你們既然大老遠來了一趟,我如果不讓你們進屋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沐陽和李嵩陽依次跟了進去,發現屋內被打理得井井有條,和庭院完全是相反的風格。
“坐吧。”老人指了指客廳內簡陋的沙發,“我時間不多,就簡單的和你們聊兩句。你們是為唐和吐蕃而來,還是金與南宋而來?”
“教授,我們研究的是第二個項目。
老人的語氣很平淡:“這些東西都被研究了這麽多年了,現在還拿出來讓你們這些孩子探讨。”
李嵩陽問道:“教授您能否談談您關于這方面的見解嗎?”
“這方面的材料浩如煙海,你們自己去翻閱,就不要來麻煩我這個老頭了。就算我有過這方面的想法,可這多年過去,我的記憶力早就不允許我記得這方面的想法是什麽了。”很明顯老人并不想和這些冒昧打擾的人多聊些什麽,所以找借口推脫。“你們為什麽參加這個活動呢?我想這幾天來找我的這麽多人中很少有算得上是因為興趣的。你們大多是為了這個活動所能帶來的榮譽和利益而來的,拿到名次可以在期末加分,可以在你的檔案記上一筆,為以後的考研提前鋪路,這些是你們年輕人來的目的,這些東西在我看來是沒有多大意義的,也不值得我浪費時間。”
“教授,無論我們為了什麽目的而參加這個活動,我們終究算得上是認真面對生活的年輕人。比起那些成天揮霍時間的人,我們的選擇沒有錯。”沐陽解釋道。
老人依然不為所動:“正因為你們比那些浪費時間的蠢貨們活得有價值些,我才會讓你們進來并和你們說了這麽多。年輕人,回去吧。”
錢教授下了逐客令,兩人只好站起身來道了別。
走出胡同,沐陽的情緒低到了極點。李嵩陽當然察覺的到,緊緊地攥着她的手。
“我本不想學歷史,可命運把我推向了歷史。我努力的去學習歷史,可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這是為什麽?真的像那個人所說的那樣嗎?只有喜歡上自己的專業才能取得想要的東西嗎?不!那個人的話不對,那個人的話是不能當真的。我一定要拿到名次,不僅要取得我應有的回報,也要證明那個人說的是悖論,即使不喜歡,但只要努力,也能取得豐厚的回報。”想到這些,沐陽頓時來了精神。
“我們好好的在老校區轉轉吧。”
沐陽拒絕了這個提議,“我想回去,用有限的時間把論文最大化的完善擴充。”
“在賭氣嗎?”
“沒有。”沐陽幹脆的否決了。但是她知道她的确在賭氣,莫名其妙的和那個人賭氣。
☆、第 25 章
二十五章
“我靠,外面好冷啊。”大偉哥一進門就發起了牢騷。
錢元配合的打了一個噴嚏,表示大偉哥說的很對。
梁楊坐在床上,用被子蓋住了雙腿。“你注意點吧,最近多穿點。勝航和錢元都感冒了。”
“哎呀,沒事。我身體杠杠的好。”
大偉哥的身體的确杠杠的好,好到讓人看到他的裝束就感覺他這個人有點彪。現在已經是初冬的季節,可他的外套裏面只有一件體恤衫。
“你別不當回事,感冒了就慘了。就多穿兩件衣服的事,對你怎麽那麽難啊!”梁楊繼續勸他。
大偉哥擺了擺手,“現在的天氣多穿兩件太熱,我這個人抗凍怕熱,還是不穿了。”
梁楊知道再勸無用,不再理他。
大偉哥轉向錢元,“錢元,起哥呢?”
“挖土去了。”
“我靠,他不會真的要吃土吧!”
錢元白了他一眼,“他們班過女生節,準備給全班女生一人一盆花。”
“這些文院的人真是奢侈,一點不懂得生活。買點吃的多好啊,送什麽花,費力還沒有實際價值。”
梁楊輕聲嘆了口氣,暗自想道:“可能大偉哥真的要孤獨一生了。”
“對了,梁楊。”大偉哥突然想起一件事,“盼哥下周二過生日。”
“嗯,那就熱鬧熱鬧。”梁楊随意的回道。
“盼哥說下周二他姥姥去世滿一個月,不想過了。”
梁楊想了想,“那就周末過吧。生活要繼續,生日該過還得過。”
“嗯,你說的有道理,那就這麽定吧。”
“楊楊!”樓道裏傳來了肉麻的聲音,梁楊不覺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周邦彥走了進來,臉上帶着喜色。
“你咋了?吃□□了?“大偉哥問道。
梁楊笑着說:“恭喜了!”
“哈哈,我聽了你的,和她好好聊了聊,她考慮了一個晚上,然後就答應了。”
“你這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梁楊下了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大偉哥按了電腦視頻播放器的暫停鍵,“不過邦彥的前期工作做的很不錯啊。比如說每天堅持和她聊天,為了接近她加入了衛生部。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邦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羞澀的表情在他臉上出現顯得十分滑稽。“有付出就有回報。大偉,梁楊,最近兄弟們接連脫單了,就剩你們倆還是孤家寡人喽。”
梁楊只是對他做了個鬼臉,拿起一本徐中約的《中國近代史》看了起來。大偉哥卻極力辯解:“我給你說,我是不稀得找。單身多好啊,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幹啥就幹啥,沒人管,時間也全由自己支配,多好啊。梁楊,你說你要是脫單了,還有機會睡懶覺嗎?”
“你說的對。”梁楊附和道。
大偉哥來了自信,“再說了,談戀愛多花錢啊。你知道嗎,立窯哥脫單後,他媽以為他吸毒了!”
“你們這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花錢我也高興,你們這些人沒救了。”周邦彥立刻反駁大偉哥。
大偉哥大嘴一咧:“行,那你就好好吃你的葡萄。我覺得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有沒有女朋友,也不是有幾個女朋友,更不是你有多少錢。”
“那是啥?”錢元問道。
“是你能活多長啊。看過《射雕英雄傳》嗎?裏面最強的武功是什麽?”
“九陰真經?先天功?一陽指?降龍十八掌?”周邦彥來了興趣。
大偉哥故作高深的搖了搖頭,“都不是。”
錢林接道:“莫非,是逆練九陰真經加□□功?”
“更不是!”
周邦彥拍了一下手,給出了一個他認為十拿九穩的答案。“我知道了!是六脈神劍!”
梁楊搖了搖頭,“六脈神劍是《天龍八部》裏的。”
“梁楊,你是金庸的忠實讀者,你告訴他們答案!”
“大偉哥說的是養生之道。誰活得長,誰就贏了。”
“Bingo!你看那些活的長的,都是道士,高僧一類的人物。他們為什麽活的長,因為他們無欲無求。而你們的女朋友,就是”□□“的體現。我大偉哥這麽精明的人,怎麽能做談戀愛這麽傻了事呢?”說完這番話,大偉哥臉上寫滿了得意。
梁楊悠悠的說道:“人生就像打電話,我不先挂你先挂。”
周邦彥揮了揮手,“得了,你們寝室的人歪理太多,我先撤了。”
“你什麽時候請個客什麽的?”大偉哥乘勝追擊。
“都談戀愛了,哪有錢請客!”周邦彥說着逃離了514。
“唏,真冷啊!”梁楊在車牌前用力的搓着手,”算了,劉備都能冒雪騎馬去請諸葛亮。我能坐車請錢教授指教豈不是幸運多了。”
車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才來,梁楊立刻竄了上去,感覺自己的命算撿回來了。梁楊找了一個靠後的座位坐下,戴上耳機,打發無聊的時間。
手機自動播放到了陳奕迅的《人來人往》:
閉上雙眼你最挂念誰
眼睛張開身邊竟是誰
感激車站裏
尚有月臺能讓我們滿足到落淚
擁不擁有也會記住誰
快不快樂有天總過去
愛若能夠永不失去
誰勉強誰娛樂過誰
愛若難以放進手裏
何不将這雙手放進心裏
時間會走
剛失戀的我開始與別人攜着手
但什麽可以擁有
最美麗長發未留在我手
我也開心飲過酒
人來人往,只是過客。就像這輛公交車,可能下車後再也不會遇到了,車上的人更是散落各地,誰又會記得誰呢?梁楊把頭貼到冰冷的車窗,陷入了沉思,忘記了時間的流駛。
車載音響發出了機械的聲音:“文化路就要到了,請需要下車的旅客準備下車。”
“這麽快就到站了?”梁楊沒想到時間竟然走的這麽快。
下車後,他整了整褶皺的衣物,抱着試試運氣的心理走進了老校區。
“怎麽說呢,這裏的建築并不是那麽華麗莊嚴,但是很可愛。沒錯,就是可愛。它的可愛在高聳松樹的松針上。它的可愛在覆蓋斑駁脫落的牆壁的爬山虎上,雖然爬山虎已經喪失了滿具活力的顏色。它的可愛在古樸庭園和流水的生動應和中。自然調的色,有誰不肯駐足欣賞呢?
走進深邃的胡同,梁楊走到了23號院落。沒有門鈴,來人若想拜訪看來只能敲那扇鐵門。
梁楊伸出手輕輕的敲了三下,沒想到裏面很快有了反應。門開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站在梁楊面前,他的身材很瘦小,眼睛裏的神采好像早已被時光吸收走了。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跟我進來吧。”
梁楊跟着他走進了屋子內,老人指了指沙發,“坐吧。”梁楊聽從的坐了下來。
“你是來我這敲門聲音最小的學生。”
“是嗎?我只是感覺這裏非常安靜,如果敲的聲音太大會打擾其他人。”
“如果來的人敲的聲音很大,我會假裝不在家;如果聲音較響,我會晾他們五分鐘;如果聲音在我接受的範圍內,我還有什麽理由不立刻給他開門呢。住在這的人,大部分都是想清修的,所以這裏的靜谧是最可貴的。門外的人只要稍微有些動靜,我就能聽到,弄不懂很多人何必用力敲門打破我最在意的那份靜谧呢?”
“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可惜我境界太低,做不到大音希聲,還是弄出聲響,打擾到您了。”
老人的臉抽動了一下,“想做到這點還需要無數的修煉啊。你年紀輕輕若能達到這個境界,可要氣壞我們這些老頭子了。”
梁楊雙手交握在一起,“不過禪宗不是講究頓悟嗎?只要開悟,立化成佛。”
“可你剛才引用的是可是道家說的話。”
“不過佛家和道家都追求內心的寧靜,殊途同歸。”
“殊途同歸。”老人重複道,“你這個觀點會遭到無數人駁斥的,不過沒關系。有趣,有趣。”
梁楊笑了,因為的确有趣。
“你是唐與吐蕃還是宋金對峙。”
“宋金對峙。”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參加這個活動呢?”
梁楊無奈的聳聳肩,:“一審之前參加是身不由己。”
“哦,那一審後呢?”老人的眼睛和剛進門時有了天大的差別,他此時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刺在梁楊身上。
“一審的努力,只是不想讓和我一起做這個項目的朋友失望。”
老人淡淡的說道:“僅此而已?”
“或許還有個人因素吧。我對那段歷史很是向往,喜歡上了那個風起雲湧的時期就随之有了奮鬥的動力。這可能和我小時候讀過《說岳》也有關系吧。感覺小時候看了《說岳》、《三國》一類的書對我的影響一直沒有消失。可能每個男人都有過成為英雄,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将傾的夢想吧。”
“可真正的歷史沒那麽簡單。”
“嗯,當我深入進去後發現個人只是最基本的單位,有無數的因素影響着大的格局。所以這個項目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老人緩緩的站了起來,“我想請你喝杯茶。”
梁楊也随之站起,“多謝教授。”
老人從博物架上取下一個紫褐色的茶壺和與之相配的茶具,把它們放到梁楊前方的茶幾上。“茶葉配茶壺,年輕人你可明白?”
“茶壺的質量影響泡茶的效果。”
老人贊許的點了點頭,“沒錯。今天我們喝佛手茶,就用陶壺吧。你在這靜候五分鐘,我去煮水。”說完錢教授離開了客廳。梁楊閉上眼睛,默默的數着時間。
等梁楊再次睜開眼時,老人已經開始溫壺溫杯了。
老人放入茶葉,用水沖茶。梁楊預算時間已到,倒掉了溫杯的水。
“你看這茶葉在壺內翻滾散開,上下翻騰。正如人在社會中起起落落,随波浮沉。”
“可葉片也在逐漸舒展。人的心境在經歷世事後也會變的成熟灑脫。”
“那我祝願你的心可以早日變的舒展。”
梁楊開始仔細品味這句話,而老人已經開始洗茶,倒茶了。
老人把茶杯遞給梁楊,“請。”
“多謝。”梁楊看了一眼茶杯,杯中茶湯清澈明亮。茶湯入喉,醇厚回甘,唇齒留香。“錢教授您是煮的泉水吧。”
老人笑了,“不錯,沒想到你品出來了。”
“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說罷,梁楊又飲了一口。“清香撲我鼻,直欲吐龍涎。”
老人看着梁楊,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有趣的年輕人。“小子,你很對我脾胃。這樣吧,給你個機會,你會下棋嗎?”
“說來慚愧,什麽棋都會一點,但是都不精通。”
“好,那你就任意選三種,一種下一盤,能贏我兩盤我就幫你,如何?”
“這種老人,一般都是高手啊,這明顯欺負人啊。”梁楊暗暗的想。
“你有求于我,所以受點委屈也應當。”老人好像知道梁楊在想些什麽。“說吧,選什麽?”
“那就圍棋,象棋,跳棋吧。”
“我沒你那麽博學,不會跳棋,就算你已經贏了一局吧。我去拿圍棋,你把茶具整理一下,這茶先不喝了。哈哈,好久沒有找年輕人當對手了!”
“贏一局有什麽用,剩下兩局看來你要碾壓我來找回場子了!”梁楊越來越感覺自己上當了。
老人回來時,梁楊已經把茶幾收拾好了。老人放下棋盤,随之遞給梁楊盒裝的黑子。
“黑白十九道,迷煞多少人。”老人抓了幾顆白子,梁楊把一顆黑子放到了棋盤上。
老人松開手,五顆白子,梁楊執黑先行。
雙方你來我往,梁楊漸感吃力,而老人依舊氣定神閑。
“有喜歡的棋手嗎?”
“吳清源先生。”
“嗯,那時圍棋可是日本一家獨大的年代。”
“但是他贏得了日本人的尊重。本因坊集衆人之力,多次打挂才能取勝,就憑這一點吳清源先生就很了不起了。”
“可他現在幫不了你。”老人落下一子,梁楊敗局已定。
梁楊苦笑:“行至中盤我就輸了。”
“沒事,你還有機會。我去取象棋,你打掃殘局。”
由于是最後的機會,梁楊下象棋時每一步都走的異常謹慎,生怕落子不慎,全局潰敗。一老一少調兵遣将,雙方大子不斷兌換,梁楊最終只剩一車,但士相雙全。錢教授的帥雖然已無護衛,但仍剩一車一卒。面對這種局勢,誰都無可奈何。
梁楊站起身來:“和棋。那這樣我就不打擾您了。”
“你這小子倒也老實。算了,跟我到書房來,我就跟你談談宋金對峙問題。”
“可是我一盤未勝。”
老人擺了擺手,“算了,你過兩天再陪我下棋當作回報好了。到時候我再給你推薦點相應的書目,你好去找找論據。”
梁楊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連忙道謝。
☆、第 26 章
二十六章
s大的所在地冬天十分的幹冷,但今天是下雨天,空氣中漂浮着潮濕的氣息。
“總感覺怪怪的。”沐陽說道。她的頭頂懸着一把傘,傘上空懸着的是灰色的天空。
李嵩陽笑了笑,用手攬住了她的腰。“沒什麽,他們吵着要見你,那就見個面吧。”
“可是不熟啊,他們都是法院的,而且還是師哥……”
“不用怕,他們都很有趣的。他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姑娘竟然願意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沐陽伸手捏了捏他英挺的臉,“沒想到你還挺謙虛。”
“沒有啊,我這麽普通的一個人,竟然有這麽好的運氣找到一個這麽優秀的女朋友,真是老天爺眷顧啊。”
沐陽不再反駁,順着他的話說道:“對啊,你上輩子一定是積德行善的好人,這輩子才能遇到我!”
“我可不想我上輩子是個善人。”
“為什麽?”
“因為上輩子善事做多了,這輩子就該作惡了。”
沐陽趕緊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捂住了他的嘴巴。“呸呸呸,胡說八道。”
他拿開了沐陽的手,腳也停了下來。
沐陽也跟着他停了下來,“怎麽了?”
“看着我的眼睛。”
沐陽很聽話。他的眼睛如此明亮,閃爍着青春的光澤。
李嵩陽俯下身,輕輕的吻了她的額頭。沐陽很緊張,心在胸腔急劇地跳動。身子也變得僵硬,只能站在那感受他嘴唇的溫度。
旁邊經過的行人對這種事熟視無睹,畢竟這附近是大學城,青年男女摟摟抱抱,接吻打鬧是每時每刻都有可能上演的節目。
他很快又站直了腰,輕快地說道:“走吧,他們估計已經先到了。”
沐陽感覺他的話很模糊,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麽。自己的身體好像依舊沒有知覺,只是心率變得慢了些。
李嵩陽牽住她的手,“走啦。”
“好。”她脫口而出了這個字,根本不需要大腦的思考。
走了大約五十米左右,她的腳步依然很散亂,李嵩陽只好攬着她。他不知不覺的笑了笑,心裏暗想:“這女孩現在就像一只受驚的金絲雀,看來吓到她了。”
“看路!”他再次提醒道。
“好。”沐陽好像只會說這一個字了。這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可她好像沒有接電話這個想法。
“接電話。”
“好。”她劃了一下接聽鍵,把手機拿到了耳朵邊,“喂,什麽事啊?”,”哦。”,“哦,好。”,“沒有啊?我哪有不正常。”,“好,就這樣。”
“怎麽了?有什麽要緊事嗎?”李嵩陽問道。
“沒有,是何笑。她好像是讓我回去的時候給她帶點東西回去。對,沒錯!他讓我幫她帶東西。”
“真是個孩子。”李嵩陽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這句話。
“你說她為什麽說我不正常。”
“你現在就像失了魂一樣。”
沐陽撅起了嘴,不做辯駁。可心裏卻在說:“我才沒那麽沒出息呢。”
沐陽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嘈雜的談話聲。李嵩陽推開門,裏面的聲音好像被剪刀剪掉了,瞬間變得寂靜。李嵩陽拉着沐陽走了進去,沐陽感覺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她跟在李嵩陽後面,走到預留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嵩陽,還不趕緊介紹介紹這位美女!”
“美女,還記得我嗎?那次球賽我們見過的!”
李嵩陽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你們別這麽吵,先聽我說。這位就是我的女朋友--沐陽。王願,東城你們應該在球賽見過的。”
“見過,見過。見了這種美女以後怎麽可能忘掉她的容顏呢。自從見了沐陽姑娘,我是一日不見兮思之若狂啊!可惜,讓嵩陽這小子搶先了一步!”說話的人身材很魁梧,看起來很像某種掰玉米的動物。
李嵩陽向沐陽解釋道:“他叫王願,沒事就喜歡開玩笑,你別在意。”
王願依舊嬉皮笑臉,“我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
“好了,你有點正性,你看人家東城多紳士,難怪那麽多女生給東城寫情書。”李嵩呀挖苦道。叫東城的男生對沐陽笑了笑,表達了他的歡迎。
“拉倒吧,哪有你收的……”王願突然發現這句話這個場合說出來不合适,連忙改口道:“哎,就我老王命犯孤星啊!”
李嵩陽用手指着在座的人一一給沐陽介紹:“那個是劉新宇,那個是歐豪華,那個長得最帥的叫祁隆發,還有那個最猥瑣的叫魏忠。”聽到有人說自己猥瑣,叫魏忠的男生立刻回嘴表示不滿。“還有那個傻裏傻氣的--王厚裝。”
“行了,沒必要那麽麻煩。沐陽美女,你只要記得我們幾個都是李嵩陽的好哥們就夠了。”魏忠說完咧開嘴一笑,沐陽感覺李嵩陽對他的評價的确很貼切,他剛才完全沒有必要反駁李嵩陽的。
“你們先聊着,我去通知服務員上菜。”東城站了起來,發現沐陽的目光再次掃視到他,條件反射般的再次以微笑致意。
王願碩大的手掌在桌上一拍,“嵩陽,我們都介紹完了,你還不趕緊……”
“我們家沐陽……”
魏忠打斷了李嵩陽,“欸,你們家,當衆虐狗可是非人道行為。”
“我不管,我就這麽說。我們家沐陽……”
“咦”,屋子裏充斥着善意的嘲諷聲。
“我們家沐陽比較內向,和你們初次見面可能放不開。”
“我和東城可是見過的!”王願故意打斷道,這時東城恰好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是歷史學院的。”李嵩陽繼續說道。
一直不說話的王厚裝突然開口道:“學歷史的女孩都聰明。”
“為啥?”歐豪華替衆人問。
“學歷史的人可是研究社會發展規律的,這麽高深的學問都能鑽研,其他的事對于人家來說還不是小兒科!”
男生們紛紛贊同。魏忠趁機說道:“嵩陽,你可慘了。不怕考試門門挂,就怕女友智商高啊!”
沐陽連忙解釋:“沒有你們說的那麽高深,其實我挺佩服學法律系的人。學法律實用性很強,而且學好法律相當于随身擁有了最強的無形武器,可以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別人,多讓人羨慕啊!”
“你可以跟我學,我把這個武器傳遞到你的手上。我專業課可是法院第一。”魏忠對着自己豎起了拇指。
“東城,你有沒有感覺法院第一這個名頭越來越不值錢了。”
東城配合的點了點頭,“是啊,現在是個人都能說自己是法院第一了。”
衆人哄笑,只有魏忠氣的直拍桌子。
“用不着你們教,有我在,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