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Chapter09
自打唐堂如願以償的成功貼近喬冰冰并和她跳了一支舞後,就像那個狗皮膏藥似的粘上了餘鬥甫,用他的話說就是要不是托了餘鬥甫的福,他可能這輩子也跨越不了和喬冰冰之間的那條比黃河還寬的鴻溝。
餘鬥甫表示很無奈,他認為唐堂的成功完全是他自己那張比城牆拐還厚的臉皮的功勞,但唐堂硬要跟他扯上關系,并且每天必來他面前咧着嘴得瑟一次,還自作主張的要幫他完成一個願望。
他踹人走也無濟于事,這下子,是踹也踹累了,照此情形下去,他若是不說出個能夠讓唐堂回報他的願望,他的生意就要被攪得沒法做了。
“這樣吧,那你幫我找到萬聖節舞會時和我共舞的姑娘,行不?”
餘鬥甫忙完得空,踹了一腳霸占他搖椅的唐堂。
唐堂聞言,一個骨碌翻身站起來,右手甩起來做了個敬禮的動作,“得令!”
看到唐堂屁颠屁颠的跑走,餘鬥甫舒了一口氣,能得幾日清閑是幾日。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唐堂的辦事效率是真的快,兩日後就又屁颠屁颠的跑回來,帶了個能讓他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消息。
“冰冰說他們當晚也都互相不曉得誰是誰,所以我多方打探了一下,發現不光是她們化學系,就是在全校都沒有身高在一米八五到一米九的女孩子。你說這事兒奇不奇怪?”
餘鬥甫怔了一下,他又仔細回了回味兒,那人身材确是他喜歡的類型,不光身形筆直,就連與他十指相扣的手也是那麽的修長纖細。打死他也不願相信那人不是女人的說法。
“你咋就敢肯定全校都沒有?”
“大哥,理工學院女生本來就少,而且我為了求證,專門還找了和我關系很好的體檢老師,調了全校女生的體檢報告查閱過。最高的也就一米八,和你差不多。”
聽唐堂這麽斬釘截鐵的說,餘鬥甫的意志也開始有些動搖。他瞬間想起了那天所觀察到的那人飛機場一樣的胸部,只覺得汗毛都立起來了,身子直打哆嗦。
他一個大老爺們,難不成真的跟個男人跳了幾個小時的舞?還他娘的是十指相扣,你摟着我我環着你?
看到餘鬥甫抖得跟篩子似的,唐堂合住了張開的嘴巴,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餘鬥甫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他是最讨厭別人話說一半的,于是沒好氣的叫唐堂說完。
“說吧,別給你憋死!”
“嗯……”唐堂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着如何組織語言才能讓餘鬥甫好接受一些,但是他這個語文廢物的腦子确實翻不出好詞,最後只能實話實講,“男生那邊嘛,一米八五以上的其實也沒很多,二十多個而已,再加上你說過的頭發是金色,最後經過我的認真篩選,只剩下一個……”
“打住!”餘鬥甫舉起右手,阻止了唐堂接下來的廢話,不用說,他也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其實仔細想想,他這二十一年來都是桃花絕緣體,童話裏灰姑娘的故事怎麽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嘛!他又不是什麽王子。
只不過這事兒也忒操蛋了!餘鬥甫覺得,盧卡斯若是想埋汰他,用什麽方法不好?偏偏用了這樣一個讓他摸不着頭腦,連回擊都找不準方向的!
餘鬥甫此刻臉色比平時又黑上了一倍,眉頭都快擰在一塊了,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受。
“兄弟……”唐堂拍了拍餘鬥甫的肩,在這一刻他還真有些可憐餘鬥甫了。
這是當然的,他還記得那晚餘鬥甫的表情愉悅的就像吃了一噸的蜜糖,本以為丘比特的箭終于射對了方向,結果卻是箭羽先着的調。大妹子轉眼變成了大老爺們,這擱誰能受得了?
“盧卡斯這波操作着實太滲人,連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說,你接下來想怎麽收拾他?兄弟我就是再被處分一次也得幫你出這口惡氣!”
唐堂看着餘鬥甫陰沉的側臉,等待他的指示。
卻沒想到餘鬥甫反而搖了搖頭,經過深思熟慮後他的聲音也平靜了許多,“算了,他太克我,再這麽沒完沒了的鬥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玩死了。”
餘鬥甫取下了唐堂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站起了身,他不得不承認,這場對弈,他要先投降了。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從今往後我餘鬥甫和他盧卡斯井水不犯河水。”餘鬥甫嘆了一口氣,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而後他突然又想起了什麽,話鋒一轉,指了指唐堂,“你可千萬千萬不能跟任何人說老子跟個男人跳了一晚上舞的事情,不然我他媽一世英明就毀了!”
“那必須的,兄弟的嘴你還不知道嗎?老太太的棉褲.裆——緊的很!”唐堂一邊捂嘴偷笑一邊轉身就往學校的方向跑。
“靠!明明是老太太的棉褲.裆——稀松!”餘鬥甫望着唐堂跑遠了的背影,氣的直跺腳。
他深呼吸一口又噓出去,然而并沒有什麽鳥用,外表再平靜,也壓不住他波濤翻湧的內心。
終于他還是繃不住,氣的一腳踢上路邊的水泥檻,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感從腳趾頭湧入全身各個感官,餘鬥甫向下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穿的是拖鞋。
“啊——”身上的疼混着心裏的酸在這一聲吼中被釋放出來,餘鬥甫倒在躺椅裏抱着腳,擠着眼睛含着淚像個毛蟲似的直扭咕,嘴裏還不忘嘟囔能夠概括他一生的三個字:“操蛋啊……操蛋啊……”
*
盧卡斯已經很久沒有再吃到餘鬥甫的早餐了,他有點擔心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讓餘鬥甫停止了投喂他的行為。
他去找過黃欣慧,問餘鬥甫有沒有說過是什麽原因,黃欣慧只說餘鬥甫也沒有明确表示過,不過他人是有點喜怒無常的,做什麽事情都随心情,也許你可以親自去找他聊聊,如果真的哪裏惹得他不高興,當面道個歉也就完了。
于是乎盧卡斯瞅準了今天課程結束的早,打算前往黃欣慧給他的地址,親自找餘鬥甫聊聊。
這份心自然是好的,不過壞就壞在他着急去見心心念念的人,沒有考慮到具體的問下黃欣慧該如何走才能到地方。以他現在的中文水平,也就能夠簡單的對個話而已,看懂字面意思的地址比讓他做題還難。
他手裏攥着紙條,在從校門口分岔出去的幾條道路上都轉了個遍,結果兜兜轉轉的感覺每個地方都長得一樣,後來走到了哪,再怎麽回去都分不清楚了。
無奈之下他只能尋求路人的幫忙,在得知走偏了要過去恐怕還得再走上一個小時的時候,盧卡斯深刻體會到了什麽叫絕望和崩潰。
他身上沒有現金,手機上也沒有支付寶什麽的交易軟件,坐車是沒可能的,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靠走路過去再回來,他今晚腿廢了不說,可能連在閉校前回來也做不到。
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去找餘鬥甫。回不了學校他可以随便找個地方湊合一晚,但如果錯過見餘鬥甫的機會,他可能會度過更加艱難的分分秒秒。
盧卡斯拿定了主意,也不再猶豫,就向着正确的方向開啓了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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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鬥甫今天提早收了攤,因為他實在沒心思攤煎餅。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知道與自己共舞的人是盧卡斯的時候,他雖生氣,但生的卻是自己搞不明白盧卡斯心思的氣。
對于盧卡斯牽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腰舞動旋轉這件事兒本身,他是沒有多大怒火的,甚至可以說還有些回味。
盧卡斯的手,很柔軟;盧卡斯的聲音,很好聽;盧卡斯的懷抱,也很溫暖。
“……卧槽。”餘鬥甫越是回憶,臉頰就越是滾燙,他覺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才會滿腦子都想着這些不該想的事兒。
“我他媽該不會被人下蠱了吧?”餘鬥甫冷不丁冒出這個想法,轉念又想覺得不對,“他是外國人,說不定他是個巫師,嗯……看來得找個時間回老家叫村頭的何仙姑瞅瞅,也不知道中國的神婆能對付外國的巫師不?”
腦子裏正雜七雜八的想着些離譜的東西,餘鬥甫忽然就聽見前方遠處傳來人群雜亂無章的吼叫聲。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好像是在叫着有人溺水了!
這還得了?餘鬥甫趕忙扔下了小攤車,往那邊人群紮堆的地方跑去。
待扒開人群,他一眼就瞅見離岸邊足有五米距離的河中有個人在掙紮,而且貌似已經掉進去好一會兒了,此刻正緩緩下沉。照這樣的情形下去,餘鬥甫敢保證不出半分鐘這個人就會沉入河底。
然而此處是郊區唯一的廣場,晚上來散步的大都是老人和小孩,想也知道在這些人裏面找到個有能力救人的人的概率太渺茫。
霎時間,正義感蓋過了害怕的情緒,餘鬥甫認為若是再不出手一條人命就要葬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他迅速脫下身上的貂絨大衣和鞋子,一躍跳入水中,雙手不停的撲騰游向溺水者。
這河水他也不知道多深,不過他有把唐堂從糞坑裏撈出來的經驗,他覺得在河裏救人應該和那次沒什麽區別。
游到了溺水者的身後,餘鬥甫使足了全身的力氣拎住他後脖頸處的衣領,将人的面部擡向水面。
那人剛剛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嘴裏就支支吾吾的說着什麽。
餘鬥甫靠近了些才聽清他嘴裏說着“狗……狗……”
“什麽狗?”餘鬥甫有些懵逼,随後不遠處又撲騰過來個什麽玩意。
餘鬥甫借着月光才看清,那是一只落水的狗。
“草!”餘鬥甫瞬間有些火氣上湧,“他媽的自己都要淹死了還管什麽狗!”
不過嘴上這麽說,餘鬥甫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他把那只狗拽過來搭在自己的肩頭,一手環着這人的胸,一手艱難的往岸邊游。
待到了岸邊,才在圍觀群衆的幫助下将一人一狗推上去,他自己也徹底虛脫,被幾個人拽着才一屁股坐回了岸上。
秋末的風嗖嗖的吹,濕了身的餘鬥甫被凍的瑟瑟發抖,好在幫他拿衣服的人還在,他拿回了貂絨大衣披在身上才好受了些。
“這人好像嗆水了,有沒有會做急救的?”
餘鬥甫正坐在一邊回溫,突然又聽見人群中有人高喊。他緊緊盯着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并沒有人自告奮勇。
餘鬥甫嘆了一口氣,顫着雙腿站了起來。
他并沒有救過人,但救過家裏那只被骨頭卡住喉嚨的大黃狗。他覺得,救人跟救狗應該沒多大區別吧,大不了死狗當活狗醫了!
“都讓開!我來!”只聽随着餘鬥甫天降正義的一聲大喊,面前的人齊刷刷的散開給他讓出路。
當看到地上躺着的人的面部時,餘鬥甫傻了眼,盧卡斯?
不過事态緊急,容不得他多想,他兩大步上前跪在盧卡斯身旁,雙手交叉在他胸前開始按壓。
“靠!老子還沒找你報仇呢!你不準死聽見沒!”按壓了一會兒,餘鬥甫又給了盧卡斯兩個大耳刮子,這不過力度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但可惜的是盧卡斯臉都被扇紅了還沒醒來的跡象,這讓餘鬥甫徹底心慌了,他更為用力的按壓他的胸腔,嘴裏不停的念叨着:“醒來啊……他媽的……我不找你報仇了還不行嗎……醒來……”
邊按壓邊嘟囔,餘鬥甫的手臂越來越酸痛,但他絲毫不敢偷懶。
也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餘鬥甫額頭上的汗水源源不斷彙聚成一滴滴豆子大的顆粒,直溜溜的滾落,滴在了盧卡斯的額頭上,鼻梁上。
終于,盧卡斯有了回應,他口中吐出一股接一股的髒水,而後有了些微弱的呼吸,但看起來似乎還有些艱難。
餘鬥甫欣喜若狂,不過急救還沒結束。
他幫盧卡斯取掉挂在嘴邊的水草,也顧不得他剛吐完髒水的嘴巴會不會臭,只見他一手捏住他的鼻子,便俯下身去口對口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口氣一口氣的吐進盧卡斯的嘴裏後,餘鬥甫仰起頭再呼一口氧氣,又接着吐進盧卡斯的嘴裏。
反反複複的重複了幾次,盧卡斯的呼吸逐漸開始均勻。
見到此種情形,周圍的人紛紛驚呼鼓掌,餘鬥甫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累癱在一旁。
躺倒前餘鬥甫還不忘将自己身上的貂絨大衣脫下蓋在盧卡斯的身上。
“救護車到了,快點擡人!”
聽見聲音,沒休息多久的餘鬥甫又立刻跳起來,他幫着護士将盧卡斯擡上擔架,最後在聽見醫生問在場的有沒有家屬時,幾乎是本能反應,餘鬥甫舉起了手,“我是!”
“快跟上,上車!”
餘鬥甫快速的跟着護士的腳步鑽進救護車裏,看到專業的救助器具粘在盧卡斯的身上後,他才算是真正的松了氣。
他看到盧卡斯慘白的臉,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
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緩緩來到擔架前蹲下,然後握上了盧卡斯漏在外面的手,還是這麽個十指相扣的握法。
“你醒來,我們和解。”
餘鬥甫輕聲細語的在盧卡斯的耳邊說起了話,大概是他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溫柔,“我還是天天給你做煎餅,不辣的,用最好吃的醬,好不?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