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chapter34
第二輪循環賽的積分清零,第三輪循環賽開始,強組和第二組分別進行組內的BO5單循環。
楊君越在賽前跟幾個選手聊了幾句,大約是說這幾場比賽有多麽重要,一旦誰出現事物,很有可能就會因此而錯失季後賽名額。
“一會兒打YYDS,不許輸,不準丢人,聽見沒有。”臺上,楊君越站在選手的椅子後面,看着他們。
YYDS是弱隊,往年總是被別的戰隊當作積分刷了,今年剛有點起色,一朝失誤又被按進了第二組,還撞上了處在隊員磨合期的BYD,兩支戰隊的比賽估計會很有看頭,要是BYD帶了那麽多優質選手加成卻還是輸給YYDS這種小戰隊,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楊君越又道:“YYDS被別的戰隊虐了快一個賽季,可別碰上咱們就秒變黑馬了。”
“明白。”張澤點點頭。
楊君越将手放在張澤的椅背上,又看一眼旁邊的波波:“這次你用奶媽醫療,多探探視野,他們肯定要讓醫療兵帶尖刀打雙抗,這次我們就不要游走型的牧師了,他們的教練太了解我們。所以得換換打法。圖圖出輔助裝,清完線之後跟波波一起支援張澤。”
波波了然:“奶媽醫療保騎士已經夠了,現在連牧師都要跟着醫療兵一起出輔助裝?你的意思是我們保着張澤打?”
“對。”
“雙輔養豬啊?”圖圖開口道,輕笑一聲,“養得起來嗎。”
楊君越敲了敲圖圖腦袋:“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好不好。”
圖圖舔一下嘴唇:“我知道我知道,我就說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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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的時候雙方都茍得一批,對面是實力一直不那麽好的戰隊,看見BYD就有點不敢上前,他們的邊路在防線下卡着兵線,就是不讓BYD的獵人摸到自己。
“BYD的陣容和出裝都有點迷啊,波波的醫療兵買下移速鞋,跟牧師搶到了線權,很輕松地清掉了小兵,下面的騎士一個人面對對面YYDS的刺客醫療加攻速騎士顯得有點力不從心......诶?到目前為止圖圖還是一件法裝都沒出啊,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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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了一個大輔!牧師出大輔!我明白了,BYD這波是要保騎士拖後期,但是這個方法已經過時了啊,版本更新之後騎士雖然得到了加強,但是奶媽的裝備或多或少被削弱過,現在比較流行的打法是以牧師為核心,而BYD讓牧師和醫療兵一起給騎士當輔助,還是有點冒進了。”
“姜茶到四級了,吃完邊線之後選擇把下一波兵線讓給對面YYDS的獵人,他自己繞進了林子裏打了只小獸疊傷害,趁YYDS的牧師不注意直接從林子裏繞後摸過去,一閃接大控住牧師,強化普攻!牧師有閃!絲血逃過去了,但是獵人扛着防線傷害二技能加速,跳棍,沒跳到,被牧師的被動躲過了!哎呀!”
“醫療兵在草裏!波波有點雞賊啊哈哈哈哈,他居然蹲在對面林區的草叢裏!一血!拿下!”
First blood!
BYD與YYDS的經濟差慢慢拉開,對面YYDS的獵人一直卡着兵線,姜茶不敢随便上去開,在林子裏不斷打獸發育,邊路沒人的情況下YYDS選擇讓複活的牧師和獵人沖上去推第一道防線,獵人沒有選擇一打二,将防線放掉之後轉身去了下面騎士那邊打紅。
YYDS的騎士也不是傻子,看見自家林區被反,便帶着醫療兵上來打一套,不料BYD的牧師和醫療兵一直給騎士擋着傷害,再加上獵人一個大過去控住了YYDS的兩個人,騎士的強化普攻接二直接帶走YYDS的下路雙人組。
游戲音效裏傳來金幣嘩啦啦掉落的聲音和角色倒地的哀嚎,騎士見環境安全便順勢反了YYDS林區,把紅藍buff都搞到了手。
“看來BYD的運營思路确實有點東西,獵人先手控住對面,騎士跟在兩個輔助身後輸出,奶媽醫療和牧師的回血能力再加上騎士自身的吸血被動直接讓BYD像是把重生石背在了身上一樣,任你對面是誰都摸不到騎士一次,更別說把騎士一套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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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YYDS高低防線被擊破,BYD保着騎士,活生生把騎士的經濟養到了一萬多,幾個人團滅對面之後帶着兵線推掉YYDS的重生石,本局比賽宣告勝利。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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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很多場比賽,BYD都扛下來了,對手有強有弱,他們打得吃力,有時候被對手虐得快要不認識“擊敗”兩個字,他們在吃力中不斷磨合,在戰術的變化中不斷尋找默契,好不容易抓住進季後賽的最後一張門票。
最後一場勝負局,教練還是讓他們走養豬流。
明明知道養豬流不适合當前版本,明明知道對手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應對之策,明明知道做人不能這麽固執,但楊君越不知道為什麽,非要頭鐵,非要貫徹到底。
果不其然被逆風了。
但後來對手在一波的時候失誤一次,剛巧張澤複活,一個人守着重生石,一換三換走了對面兩個主輸出和一個輔助,他的角色死亡的時候重生石只剩下一絲血,但BYD其他三人正好複活,順勢收割掉正在拼命點塔的獵人,然後保住重生石。
然後強開大龍,幾個人順勢推上對面高地,逆風翻盤。
職業賽場上總是很魔幻,看着必輸的局,忽然就因為對手的一次失誤而翻盤了。
當然也有可能因為己方隊友的失誤,而把近在眼前的勝利拱手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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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恭喜......魔都BYD!真的是太驚險了,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BYD就要無緣季後賽,但是他們太堅韌了,所有人都在尋找翻盤的機會,運氣和實力讓他們找到了對手的破綻......”
BYD的幾個人從比賽的玻璃房裏走出來,激動地抱在一起,短暫的高興過後又整齊地看着對手,鞠了一躬。
羅銳坐在替補席看着臺上的人歡呼,然後看見教練從一旁的教練席起來,走上臺前與四個隊友一起擁抱。
羅銳很淺地笑一下,而後又陷入到某種莫名其妙的傷感裏。
他以前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不能打職業,他覺得自己的實力不應該被按在替補席,但他在賽場上确實像是一匹孤狼,而這是個團隊游戲。
他擦了一下眼角因高興和傷感交雜而擠出的眼淚,再次擡眼看向臺上。
楊君越在向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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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羅銳簡單地收拾收拾情緒,一路小跑上臺,和自己的兄弟們互相擁抱。
這的确是個團隊游戲,就連贏了比賽,隊伍裏的其他人在慶祝的時候也不會落下自己。
解說在一旁感慨道:“BYD輪換之後的狀态确實比以前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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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坐車回到基地之後,楊君越點了小龍蝦,說要給大家放松放松:“我還點了奶茶,姜茶去拿了,你們先吃小龍蝦。”
小龍蝦很香,波波一口氣吃了一大盤,還覺得不夠,轉眼看見羅銳的那一盤幾乎沒怎麽動過,于是便撲過去:“哎哎哎,你不吃就給我呗,別浪費啊哥們。”
“你吃吧,”羅銳笑兩聲,“看你胖成什麽樣了,還吃,小心季後賽的時候隊服尺寸不合身,到時候你光膀子上去打比賽。”
“教練!你看看他,他人身攻擊我!”波波委屈大喊。
楊君越手裏拿着個小龍蝦慢慢撥殼,剝完後将小龍蝦的肉挑出來放在羅銳面前:“吃一個蒜蓉的,我聽人說你喜歡蒜蓉。”
羅銳愣了愣,看着盤子裏的小龍蝦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楊君越。
替補之前的比賽裏,自己的問題是最大的,導致現在開始要一直坐冷板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重新上場。楊君越以前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現在他再次面對楊君越的熱情,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聽誰說我喜歡蒜蓉的。”羅銳看楊君越一眼。
楊君越自顧自剝蝦,岔開話題道:“來BYD當教練之前,我跟你們FM原來的教練聊過,他說你是天賦型選手,就是太莽了。”
“對不起。”羅銳說。
“也許你還需要一點時間學會沉澱,不然我為什麽把你從首發位下了,”楊君越戴着手套,拿着剛剝好的蝦肉遞到羅銳嘴邊,笑一下,“吃啊,你知不知道小龍蝦有多貴?要不是季清退役之前特意跟我提起過你,我還沒想到這一層。”
羅銳跟着一笑,張嘴咬掉楊君越手裏的蝦肉:“哪一層?”
楊君越道:“喜歡蒜蓉——比賽打也打了,贏也贏了,過程确實不太圓滿,但至少拿到了進季後賽的最後一張門票,怎麽說也得慶祝慶祝吧。”
羅銳笑了笑,輕輕點頭:“對,是該慶祝。”
一旁埋頭幹飯的波波突然在他們兩人之間探了頭。
波波“蒜蓉有什麽好吃的,香辣才是永遠的神!”
圖圖在一旁拍視頻,樂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波波退役以後去當吃播,直接事業第二春。”
姜茶拎着兩大袋子的奶茶氣喘籲籲地上樓,一把推開門:“嗨害嗨,奶茶來咯!”
波波立馬起身,接過一杯奶茶,插上吸管:“你這語氣跟雞湯來了似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偷偷往裏下毒了。”
“王大隊長,你這人就喜歡開玩笑,”姜茶拿腔拿調地說,“快趁熱吃吧,我不打擾,我走了哈。”
波波:“哎你這人怎麽就演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圖圖快被他倆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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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桌上的小龍蝦被一掃而空,只留下滿客廳的殘局等着第二天來人收拾。
複盤完比賽之後,每個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間,開直播的開直播,打排位的打排位,也有一進房間就累得關燈睡覺的。
羅銳躺在床上,卧室裏只開着一盞小燈,電腦也開着,但只是挂在波波的直播間裏混經驗,聲音什麽的都沒開,波波在播什麽內容他也沒注意。
思來想去,最後他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拿着手機去了外面的陽臺,吹着春天依舊有些寒冷的夜風,随意靠在護欄上,點起一支煙。
煙霧從鼻尖緩緩飄散而出,他看着手機聯系人界面,看着最上面那個被置頂的電話號碼。
小時候季清不告而別,把自己一個人丢在那個壓抑的家裏,一丢就是很多年。
自己守着季清當年落在家裏的老人機,守着那個季清用過的電話號碼,每次撥老人機裏的號碼都提示占線,或者幹脆停機。
也是,自己給自己打電話,不是占線就是停機,季清早就換號碼了。
但羅銳當年每次撥電話的時候都當作什麽也不知道,當作已經接通了,然後對着空氣說話,最經常說的那句話是——“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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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個小學生的羅銳把季清當作依靠。
十八歲進入職業賽場的羅銳依舊把季清當作依靠,他原本以為只要自己進了FM就能跟季清永遠不分開,但現實還是很冰冷,FM的運營問題和季清的手傷預示着他們遲早要分開的結局,最後FM被收購,老隊員和羅銳一起被打包賣給BYD,BYD跟FM不一樣,許多麻煩是需要克服的。
本以為到了BYD就是他們最終的結局,轉會期卻還是給他們潑了一桶冷水。
李山和谷一弦被挂牌之後,一個去了KAP,一個去了TTP,目前看樣子也是在坐冷板凳。
也是,年齡擺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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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銳才剛剛正式步入職業賽場,卻在短短的一年內見證了那麽多次分離,換了那麽多個隊友。
想着想着,他不知道怎麽就誤觸了,在季清的電話號碼上不小心點了呼叫。
“銳銳。”那邊幾乎是第一時間接的電話,聲音有點啞,聽起來有點疲憊。
羅銳微微愣怔:“你叫我......銳銳?”
季清沉默半秒,笑道:“突然想這麽叫一下,以前你姓季,改名字之後我一直叫不習慣。”
“哦。”
“比賽結束了,”季清輕聲說,“我看了直播,楊君越的賽訓做得不錯。”
羅銳道:“季清,你有沒有當過替補?”
季清語氣輕聲:“當過啊,還記得我拿亞軍回國的那一年嗎。”
“記得。”
“那年之後的第二年,我被FM那個既缺錢又喪心病狂的無良老板賣給RTG,在替補席坐了快半年的冷板凳,”季清笑說,“你猜理由是什麽?”
羅銳搖搖頭,而後又想起自己是在打電話,季清看不見自己的動作和表情,于是道:“打法太激進,跟版本不匹配?還是身體原因?”
季清道:“都有。不過更大的原因還是當年嚴神那件事被粉絲發酵了,我要是再上場,多半沒幾個人願意看比賽。再者,RTG當時有艾蘭這個風頭正盛的騎士,我頂多給他當個替補。”
羅銳沉默了。
“算了,不說這個,”季清的聲音低低的,換了個話題,“進季後賽是好事,我怎麽覺得你興致不高?”
“季後賽又不是我打進去的。”羅銳說。
季清輕輕一笑:“你就為了這個難過?BYD是一個團隊,誰打進去都一樣。”
羅銳微微嘆氣:“我不想替補。”
“誰還沒個當替補的時候,”季清溫和道,“你好好休息,等你們放假能出去了,我買票回來看你。”
“真的?”羅銳眼前一亮。
季清道:“真的。”
“哥。”羅銳鼻尖一酸,帶了些哭腔。
季清問道:“怎麽了?”
羅銳微微吸了吸鼻子:“沒什麽,就是......覺得打職業挺累的。”
“那就好好休息,你還年輕,總有機會再上場,不可能當一輩子替補的,”季清說,“十二點了,去睡吧。”
“哥——”羅銳欲言又止,那句我想你,在夜晚濃濃的月色裏被悄然咽進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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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此時側躺在出租屋的床上,身上蓋着薄被。
他捋了兩下頭發,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通話界面,低聲道:“快睡吧。”
“好。”羅銳在那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