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花瓣
花瓣
春獵上出了那麽個小插曲,梁熠寧自然是沒有了好興致,好在梁雁并沒有真的因此受傷,這才讓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不過,經了這麽一遭,他也算是明白了,就算有着前世的記憶,也不能做到萬全。
世間萬物因果交雜,也許一個微小的舉動,就會影響到未來的發展,就像這一次,他本以為就算自己不幹涉,也不過是梁雁在江清晏面前演一場戲,雖然有危險隐患,但也不會出事。
然而,卻有其他人摻和在了其中,見事情敗露,還在他們面前演了一出更複雜的好戲。
那天他并沒有立刻往下深究,心裏卻是知道其中的關竅。
春獵的日子,皇親國戚以及京城裏有點家世的都會到場,管理森嚴,馬廄的管事能夠帶着毒藥躲過搜身,簡直是不可能。
而且,聽與他相熟的人所說,他日子過得平淡、有條有理,也根本不是孤注一擲,而後赴死的狀态。
那便是有人殺人滅口了。
梁熠寧不禁皺眉,能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動手,還不露馬腳,此人留着不管,未來定然會出大亂。他心裏有猜測的人選,不過還需要徐徐圖之。
**
至于梁雁,倒是沒有想那麽多,主要還是因為江清晏隔三差五地就找個借口來求見,或者幹脆什麽都不說,直接翻牆進來,而長公主府那麽大,以江清晏的身手,又是随便找塊地方就能翻,梁雁想管也管不住。
而且,不得不承認,有他這麽“搗亂”,日子都過得快了起來,不再只是整日閑在府中,和侍女們說說話,或是做些品茶賞花的看似風雅,久而久之也讓人覺得無趣之事。
這日午後,梁雁坐在庭院樹下的秋千上,捧着本游記,看得入了神。
忽然,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小片的粉嫩花瓣随着風從她身邊眼前飄散而過,猶如夢幻一般,梁雁不禁詫異地擡起了頭。
她伸出手,接下其中一片,花瓣軟軟的,靜靜地停在她的掌心。
這些花瓣是哪來的?府中并沒有養過這樣的花,況且這風也不算大,怎麽會吹來這麽多花瓣?一個個小小的疑問從梁雁腦海中冒了出來。
“怎麽樣?喜歡嗎?”一道聲音從後上方傳來,熟悉到梁雁不用回頭都知道,江清晏又來了。
果然,梁雁側過頭往後看,只見江清晏盤腿坐在樹上,手中還拿着一個竹籃,想也知道,方才的花瓣雨是他的傑作了。
梁雁不禁好笑:“你都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華而無用的點子?”
“怎麽無用了?我看到你方才笑了。”江清晏說起這些擾亂人心緒的話來一套一套,梁雁最開始還有點招架不住,現在也漸漸地習慣了。
他們都沒有再提起那天他突兀的表白,而江清晏也沒有就此罷休。
梁雁沒有理會他這句話,轉了回去,裝作繼續看書的樣子。
“這次又是在看什麽?”江清晏不相信自己還沒有一本書有吸引力,一眨眼的工夫,便悄無聲息地湊到了梁雁身後,好奇地張望。
梁雁合上了書頁,放在膝頭,無奈地轉過身來看他:“游記而已。不是說好了,不許總是翻牆進來?讓人看見了多奇怪。”
“距離上一次,已經隔了好幾天了,再說了,不會讓人看見的。”江清晏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無所謂道。
梁雁也不再多說,反正說了他也不會聽,不就是仗着現在沒人能把他怎麽樣,才這麽任性胡來嗎?
“好吧,那你來也來了,花瓣也撒了,該回去了吧?”梁雁虛握着秋千的繩索,語氣毫無波瀾。
“這還沒到一刻鐘呢,就趕我走了?”江清晏誇張地嘆息道。
無所不能的大将軍近日實在是有些苦惱。要說之前的表白太過突然,她一時難以接受也正常,而他這些日子費盡了心思,竟然還是無法讓梁雁的心有所松動,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而梁雁對他的苦惱恍若未見,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是啊,既然你是翻牆來的,那我也就不送了。以後也別再弄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了。”
說完,繼續看她的游記去了。
江清晏又碰了個壁,好在他已經有點漸漸習慣了,也知道再多糾纏又會惹她生氣,只好先“戰略性撤退”。
他得回去好好反思反思,總結經驗,下次再來。
“咦,這地上怎麽都是花瓣?還怪好看的。”江清晏離開後不久,夏竹捧着點心走來,驚訝道。
“風吹來的,就這麽放着吧。”梁雁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說這話時,眼裏滿是笑意。
**
江清晏回去之後,還真拿出了戰術總結的架勢,分析起自己坎坷的情路。
他用的這些花裏胡哨的點子,大多都是自己想出來的,然而他又沒有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梁雁那樣的女孩子都會喜歡些什麽。
送她首飾,沒見她戴過,送她書畫,她看了一眼就收在庫裏,沒再拿出來過,唯有這些“華而無用”的東西,能博她一笑。
他最開始也有想過找有經驗的人取取經,拐彎抹角地問了那幾個京城着名的花花公子,結果那些人卻實實在在地讓他作嘔——
“讨姑娘歡心?那要你想要做什麽了。”久經風月的某纨绔子弟一聽,來了勁,笑得怪怪的,一看就知道沒往好的方面想。
自然是要娶她為妻。江清晏心想。他知道這些人接下去肯定沒什麽好話,心下厭惡,覺得自己簡直是腦子搭錯了筋,才跟這些草包提這個話題。
然而,那人沒看出江清晏眼裏的厭惡,自顧自地繼續道:“若是想要春風一度,送些金銀首飾就罷了,若是想要長久些,便收做外室,或者幹脆納為妾室,以江兄的家世,人家姑娘肯定高興都來不及。”
江清晏忽地起身,沉着臉色,雖然知道這些人只以為他是在開個玩笑,也并不知內情,卻還是聽不得一點侮辱之詞聯系到梁雁身上。
那人見他不悅,知道自己是說錯了話,忙賠上笑臉:“瞧我這嘴,喝了點酒就上頭,瞎說些什麽胡話呢。将軍別跟我一般計較。”
江清晏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轉頭就讓人把這些話原封不動地遞給了那人的父親,後來再見到他出來,就是一個多月後的事了,想也知道在家受了好一通教訓。
從那之後,江清晏也明白過來了,自己這情路,還是得靠自己努力,畢竟他心悅的是尊貴無雙的嫡長公主,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姐,更不是外面飄零的無依無靠的浮萍。
那就只好慢慢來了呗。日積月累的,總有她松口的一天。
然而,稀疏平常的日子還是被打破了。六月,西南蝗災,西南王向朝廷求助,西南王世子入京。
這是與前世迥然不同的走向,驚醒了他們這些夢中人——歷史的軌跡在改變,而不是完全按照前世的經歷再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