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8、

早上七點半，初秋的陽光才剛剛冒頭，支今歌成功趕上早班地鐵，松了口氣。

他懶洋洋地倚在地鐵門邊，摸了摸肚子。

今天起晚了，為了趕上這班地鐵，他沒吃早餐。

然而今天的地鐵空氣裏，總有一股甜甜的蛋糕香氣。張望一番，支今歌看見一個頭上戴蝴蝶結的小女生，手裏拎着剛出爐的小蛋糕。

小蛋糕的袋子很精致，看起來像是自己家裏烤的那種。大概是她的早餐。

支今歌小時候上學，也有人給他做好甜點，讓他帶着去學校吃。

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餓。

支今歌擡手看表，确認時間還算充裕，就直接放棄去便利店買飯團省時間的計劃。突然想吃點好的。

支今歌住的地方距離Sc大樓，需要趕四十五分鐘地鐵，再步行十分鐘。

上班的地鐵十分鐘一趟，Sc上班時間是9點，但alpha上司8：50就站在辦公室門口盯人，只要支今歌不想觸上司眉頭，就都要提前一點到辦公室。

不過只要地鐵按點到公司，他去公司附近點一碗小馄饨，只要15，不，吃快一些，他可以控制在10分鐘之內，就剛好踩點上去。

早上吃好，就算晚一點被罵也不虧了，不影響打卡就不扣工資。

想到這裏，支今歌反而坦然許多，就連心情也放松了。反正這上司沒多久就被黎宏宇頂替，他就是得罪對方，也不算什麽大事。而黎宏宇那家夥，慣會做面子，随和親切好說話，稍微晚到一點，他都會主動去人事幫忙算外勤，不用扣全勤。

比起現在的alpha上司，黎宏宇反倒更是個好領導。

即使重生，支今歌也必須承認，黎宏宇在工作上，是個很厲害的家夥。

支今歌多出些工作經驗，但他的處境還不如重生前，就說經濟狀況，他現在還沒把助學貸款還完。

交完房租，結完醫院的賬單，更是一窮二白，兜比臉幹淨。

支今歌重回公司，面對的生活平淡且乏味。

最大的困難，也不過是人到中年，越發大A主義的alpha上司。

他沒有因為支今歌提前一天銷假回來，就對支今歌轉變态度，還是能安排到支今歌手裏的工作，就都塞給支今歌。

美曰其名是鍛煉年輕人。

“年輕人不吃苦怎麽進步？小支你不懂的地方還有很多，我很看好你的！”alpha上司總是一副為支今歌好的态度。

好在已經領教過一次，支今歌應付起來繁雜的工作還算輕松，不至于手忙腳亂。

支今歌想着昨天上司安排的任務，盤算今天要做完的事，但睡眠不足讓他腦袋遲鈍，實在有些困，想了一陣就迷迷瞪瞪起來。閉上眼睛養神，聽着地鐵報站提示音，支今歌在心裏計算還有幾站到公司。

着急，但又不得不忍耐。

有點想念自己單獨租在公司附近的房子了。

又開始有點餓了。

支今歌勸自己眯一會兒，睡着就不餓，卻感覺身邊突然多出不怎麽規律的腳步聲。還是很困，支今歌沒有睜開眼睛。聲音越來越近，下一刻，支今歌感覺手裏被塞了一袋東西。

遲鈍的大腦運作起來，支今歌睜開眼睛，看到面前人，忍不住瞪大眼睛。

黎宏宇穿着剪裁得體的淺灰色西裝，扣子一絲不茍地系着，腳下皮鞋擦得锃亮，腰杆挺得筆直。

看上去有些冷淡，但卻朝支今歌笑了下，說：“好巧。”

黎宏宇的長相很符合支今歌審美。即使是板正的西裝，因為腿夠長，也穿得猶如男模走秀。加上是個alpha，那不過分張揚，卻又淩厲地五官，光是看着就很有壓迫感。且這人總是眉目舒展，嚴肅卻也親和，便是別有一番氣質在身上。

總歸是很容易讓人心生向往。

只是站在地鐵，就能吸引來一大片目光。

曾經的支今歌會歡喜，這樣優秀的alpha，卻是自己的對象。

有種藏着隐秘珍寶的喜悅。

光是想想，就夠支今歌加三小時班不費勁了。

支今歌擡眸看他，覺得對方這連頭發絲都打理整齊的精英，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在熙熙攘攘的地鐵車廂裏，這人有點格格不入。

他怎麽會來坐地鐵？

雖說兩人住得還算近，但黎宏宇有車，只要他們不改變原有路線，基本不會有遇到的機會。

不過這人算是自己未來上司，支今歌回了個禮貌的笑，再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又看了下被塞手裏的東西，有些奇怪。

是吃的。

支今歌沒說話，黎宏宇倒是很主動，他側了下身體，和支今歌比肩站着，說：“我感覺你好像沒吃早飯，正好買了吃的。”

支今歌确實沒吃東西，但他不愛這種冷掉的三明治。

重生前黎宏宇不記得這事，重生後……黎宏宇也沒地方知道，他們只是陌生人而已。

支今歌默念陌生人陌生人陌生人，他們是陌生人，重新把東西塞回黎宏宇手裏。

支今歌懶洋洋地靠着車廂，打了個呵欠，才緩緩告訴黎宏宇：“謝謝，我早上吃冷的胃不舒服。”

地鐵上的時間，應該是難得的一人獨享時間，他不想應付任何人。重新閉眼，支今歌懷疑自己睜開眼睛的方式不對，不然黎宏宇怎麽會主動來找自己搭話呢？準備再眯一會兒。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黎宏宇倒也沒太糾結，他收回三明治，又繼續搭話。

“今歌，我看過你的資料，我們是校友……”

黎宏宇真心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個梨渦，但他很少會發自真心的笑。

支今歌見過幾回。

不過現在，光是聽聲音，支今歌就能想象得到，黎宏宇這會兒說話雖然聽起來溫和，但實際上只是客氣和禮貌。

支今歌沒搞懂黎宏宇想做什麽，也沒興趣知道。

“叮咚~車輛到站……”車子停在站臺，車門處下去一撥人，又上來另一撥。

車廂裏人點多了，不如先前安靜，支今歌看看表，感覺今天地鐵比平時晚了兩分鐘。

不過還來得及。

他八分鐘就可以吃完馄饨。

“……我昨天在孟江電腦上，看見你做的那份渲染圖了，很好看，你很有天賦。”黎宏宇鋪墊了一堆，終于說到正經事上。

支今歌看了眼黎宏宇，總算知道這家夥要做什麽事。

不過他可沒打算繼續幫黎宏宇，于是擺擺手表示：“沒有沒有，都是大家的想法，我只是把東西做出來而已。”

黎宏宇的确能力強，但他上位也是需要有人騰位置的，他第一個瞄上的，就是孟江的總監位置。

孟江這人能力一般，還是靠關系上來的，他那關系不倒，孟江的位置就不會倒。

可偏偏孟江的關系在年初的一場集團內鬥敗落。

有人盯上孟江，實在是平常。

不過這都快年末了，孟江夾着尾巴做人，清算的刀也就一直沒落下來。

現在被黎宏宇盯上，到是很正常。

支今歌腦子裏過了遍人物關系，越發覺得上輩子的自己，也是蠢得足夠，竟然信了黎宏宇的邪，懷疑孟江要私占自己成果……

支今歌不搭茬，黎宏宇一時也拿他沒辦法，兩人間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當然，這只是旁人看來。

支今歌繼續旁若無人地閉目養神，完全不在意。

從地鐵站出來，支今歌沒往Sc大樓走，而是轉道去了賣早餐小馄饨店。正是早高峰，小店生意很好，支今歌點完餐，就站在一張快要吃完的桌子旁邊等位。

一路跟着支今歌的黎宏宇，學着他的樣子，也點了一份小馄饨。

黎宏宇出身不差，還是個天之驕子般的alpha，他們從認識開始，支今歌就沒和這人來過這樣的路邊小店。

支今歌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黎宏宇說：“怎麽，不歡迎我嗎？”

支今歌嘆氣：“老板做生意，你想吃就吃，和我無關。”

專門做上班族生意的小店出餐非常利索，說句話的功夫，兩碗馄饨就上桌了。

支今歌只有第一口是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接下來就像是完全不會覺得燙一樣，風卷殘雲般吃着碗裏的十八個小馄饨。

黎宏宇還沒死心。

他大概猜出支今歌不想惹事的心态，就在旁邊勸，還說起孟江過去中飽私囊、欺壓新人的事跡，所以想借着這次搶創意的事，把他踢掉。

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也不怕被路過的聽見。

總結來說就是，黎宏宇看不慣這些，所以想做些改變，而孟江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總監，他的位置應該由更有能力的人頂上，比如他自己。

支今歌一句話沒接，吃完馄饨後，掃碼付款，走得相當快。

完全沒有等黎宏宇，或者提醒他這裏到Sc大樓還有一段路，再不走就來不及打卡的意思。

管他遲不遲到。

他那麽厲害，能出什麽問題？

孟江的确不是個好人，但黎宏宇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想讓支今歌做“打響第一槍”的人，并且畫他黎宏宇能收拾局面的餅。

他高風亮節，他仁人志士。

支今歌不否認黎宏宇有能力收拾局面，但他怎麽不自己去揭發？

高高在上的神祇自覺降福世人，想讓他們精神充實，但沒想過，世人光是活着就很艱難了。

坐在工位上，支今歌對着電腦搭模型。

今天的數據總是不對，給支今歌跑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讓人看着就煩心。

不過支今歌并不敢偷懶。

他剛剛轉正，所以工位在最門口的位置，但凡路過個人，仔細瞅一眼，就知道他在做什麽。

如果只是好說話的小組長還好。

要是alpha上司……

支今歌都不敢想他會長篇大論多久。

辦公室內，頭頂的白熾燈落下冷光，照在支今歌被自己揉亂的短發上，細碎地光影被切割，平白給他添了些委屈。

支今歌幽幽嘆氣，略有不忿。

其實還是alpha從未把其他人放在眼裏，beta也好，omega也罷，都不過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

不過是不屑。

不過支今歌沒有再去做無用功，花費巨大代價教會一個alpha什麽平等尊重的打算。

已經錯了一次，不該再回頭。

支今歌中午下班前，把忙活一早上的成品發到小組長手裏，詢問改進意見。兩人正在用辦公軟件交流，從門口進來的alpha部長薛大豐，快速掃了一眼辦公室，指着支今歌說：“小支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黎宏宇：他吃馄饨都不怕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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