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不甘落幕3
第63章 番外:不甘落幕3
江筏在晚飯之前把東西都買完回家,拎着大包小包開門的時候安舟正拿個飯勺子從廚房往門口探腦袋,見江筏手上那麽多東西趕忙放西安勺子去接,“怎麽一下子全買回來了,又不着急,每天買一點呗。”
“閑着也是閑着。”江筏放好了東西,往屋裏瞅了眼,“媽今晚又是夜班啊?要給她送飯嗎?”
安舟搖頭,把飯菜都盛出來了,“她剛才急忙吃過走的。”
“哦。”江筏上前幫忙,說道:“她那胃痛肯定有一多半是因為不注重飲食,吃飯還火急火燎鬧的。”
安舟停下動作重重嘆口氣,随後安慰一般笑笑:“沒事,明年我上了大學家裏大概就輕松一點了。”
江筏聽了沒說話,瞧着安舟的後背愣神。
只不過是把一個重擔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江筏說:“想好上哪個大學了嗎?”
安舟:“嗯……本地的吧,離家近。”
“你……你這個成績,能去京城最好的大學吧。”
“哪裏都一樣。”
吃飯了,江筏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晚上等安以晴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江筏給安以晴熱了杯牛奶,然後才輕手輕腳回房間了。
安舟早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這幾日他接了太多的補習,白天幾乎不見影子,晚上還要刷題,再加上心事太多,每次都是沾枕頭就睡。
江筏看了眼桌上被收拾規整的練習冊和卷子,把燈關了,慢吞吞地爬上了床,然後想了想,又鑽進了安舟的被窩,自己的被子被他扔在一邊可憐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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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舟順勢就把人摟在懷裏,閉着眼迷迷糊糊撸了把江筏的頭發,“又害怕啊?”
江筏把腦袋往安舟手心裏蹭,“嗯,害怕。”看你這副樣子莫名其妙的心慌。
“我在,睡吧。”
“……哥。”
“嗯?”
“安舟。”
安舟微微睜開眼,在等着江筏的下文。
江筏雖看不見安舟的臉,也沒聽見安舟應他,卻知道安舟一定在聽。他抿抿唇,說道:“去你想去的地方,家裏還有我。”
安舟輕輕笑了,拍拍江筏的腦袋,“睡吧。”
其實安舟有點發現端倪,他發現江筏最近看上去總是挺累的樣子,按理來說他在家打掃打掃衛生,刷刷題,做做飯,每天臉上那疲憊感都是哪兒來的?然而一問就是說最近刷高中的題,缺腦子了。
安舟自顧不暇,只教育他做事要有分寸,別累着自己,那臭小子每次眯着個狐貍眼應着,也不知道有沒有往心底去。
街道上挂滿了紅燈籠,外面的鞭炮聲不斷,似乎空氣都是喜氣洋洋的。
安以晴被勒令站在門外,一臉焦心的看着廚房裏的兩人:“要不我做吧。”
江筏撇嘴,“媽,對我倆有點信任!”
“我對小安一百個放心,你……”安以晴對待親兒子沒留面子:“你做的菜不敢茍同。”
“媽……“江筏垮着臉。
安舟笑了,敲了敲門,跟安以晴說:“放心吧,我看着呢,你好不容易放假,快去休息。”
安以晴還是三步一回頭的去客廳坐着嗑瓜子了。
江筏看着面前的魚,摩拳擦掌:“來吧寶貝兒。”
安舟把刀遞了過去:“先給你家寶貝兒開膛破肚吧。”
江筏之前就是個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雖然說最近做飯做的挺多了,但那都是些簡簡單單的炒菜,并且還無數次遭受到安以晴的嫌棄,此時做魚更顯得有些手忙腳亂,安舟好幾次都看不下去,想說要不他來,但看見江筏那一臉認真樣兒也不忍心打消他的積極性了。
算了,随他去吧,大不了做的不好吃他都吃了便是。
魚好不容易進鍋,按照安舟的指揮江筏撒上調料蓋上鍋蓋悶着,看着那鍋長舒一口氣,“我家寶貝兒可算是下鍋了。”
安舟在一旁說道:“嗯,寶貝兒可真是不容易。”
江筏眯着眼看他,“嘶……我怎麽覺得這話這麽微妙?”
“嗯?”安舟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筏,湊近了又說道:“你說什麽?寶貝兒?”
安舟的聲音低沉,充滿笑意,那雙明亮的眼睛像要看進了江筏心裏去,他看着安舟的眼睛,目光卻又緩緩移向那帶着笑的唇,幾秒後又看向安舟的眼睛。
安舟似乎也發現了氣氛有點不對,微微收了笑,打算直起脊背退開些距離,卻聽見江筏忽然說:“再叫一聲。”
“嗯?”安舟有些驚訝疑惑地看去。
江筏露出小狐貍的笑,說着:“好聽,再叫一聲?”
安舟被逗笑,抱着胸靠在牆上盯着江筏:“不叫了。”
“叫一聲兒,再叫一下呗。”江筏拽着他給安舟買的新年毛衣撒嬌:“就一聲。”
安舟:“你小姑娘啊,怎麽還喜歡聽這個。”
江筏不要臉的技術一流,“我現在就是你的小迷妹!哥,再叫一下呗。”
安舟咬了下唇,猶豫一瞬,俯下身靠在江筏耳邊,咬着字道:“寶、貝。”
“嘶……”江筏倒吸一口涼氣,演技浮誇,像是抽了罂粟一樣,“酥酥麻麻!”
“滾滾滾!”安舟笑罵着推了他,指着鍋裏的魚催促道:“看好你家寶貝兒。”
江筏壞心眼地用手勾了安舟的下巴一下,“好嘞,我家寶貝兒。”然後跳到鍋前,打開鍋蓋,“哎呀呀!出鍋!我就是明日大廚!”
安舟無奈地笑了,剛要上前去幫忙,卻聽見外面撲通一聲。
兩人臉上的笑立刻消失,頓了一瞬後一步并作兩步邁了出去,便看見安以晴蜷縮着身子倒在地上。
“媽!”
大過年的,醫院裏安靜的稍微有些詭異,兩人坐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
這椅子有些涼,讓安舟渾身都發冷,江筏看了眼安舟,低下了腦袋,嘴唇緊繃着。
空氣越來越凝固,四周似乎像是陷進了沼澤裏,想要動,想要掙紮,但那種粘膩擠壓的感覺使人恐懼,感覺稍微動一下就會越陷越深,只能傻傻的等着,等着被淹沒。
過了很長時間,安舟忽然俯下身子,用手捂住了眼睛。看上去就像累了。
但江筏清楚的看見那指縫間流出的淚,他忽然一陣心疼。
心疼什麽呢?他說不清楚。總覺得這個世界荒誕殘忍,像是不給人留活路一樣。
江筏沒出聲,他知道安舟是比誰都堅強的,知識需要時間接受,所以他也默默地痛苦着,旁邊的人越是安靜地哭泣他心中的那些酸就越來越多,可只能無助地望着地面的瓷磚,想着以後的路要如何走。
安舟并沒有哭很長時間,江筏甚至覺得他只是把眼淚抹掉了而已。
安舟深深吐出一口氣,“這事兒先別告訴咱媽。”
江筏點點頭,“但她多少肯定能猜出來。”
胃癌晚期,是一定要住院的了,既然要住院那肯定就瞞不住安以晴。
安舟又沉默很久才開口:“我這段時間也攢了些錢,咱媽之前也有些積蓄,我想……”
“治。”江筏說道:“肯定要治。”
“嗯。”安舟微微點了點頭,“你不要操心這些事,你上高中上大學的錢我會留出來。”
“那些不重要。”
“重要。”安舟眉頭緊鎖,望着江筏,眼睛還有哭過的痕跡,紅紅的,顯得可憐,但神情卻那麽堅定,“不僅僅是對你,對我也很重要。”
江筏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點點頭,沒在這時候跟安舟争執,他想到自己還有禮物沒送,從口袋裏拿出一根平安繩,抓着安舟的手給他戴上了,“今年是你的本命年,戴着個保平安。”
安舟看着手腕上的紅繩,勉強提起笑,“這你自己編的吧?”
“嗯,不許嫌棄。”
安舟摸索着那紅繩,“不嫌棄。”
安以晴知道自己要住院,并且看見自己兩個兒子這副樣子的時候就大概猜到了。她沒表現出什麽,甚至依舊露着平時那副溫柔的笑,告訴自己兩個兒子注意身體,一切都是命。
外面鞭炮聲不斷,煙火的五彩斑斓透過窗戶映射出來,照在書桌密密麻麻的草稿紙上,那上面全是安舟列出來的費用和能賺的錢,零零總總加起來,根本不夠安以晴的醫藥費。
安舟咬着食指,眉頭緊鎖,死死地看着那些數字。
江筏洗漱後進了房間,坐在旁邊拿起賬單想要看一眼,卻一下子被安舟抽走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催促道:“快睡覺吧,挺晚了。”
江筏靜了靜,很久才說道:“哥,今天除夕,要守歲。”
“……對。”安舟苦笑道:“除夕……那我們包餃子吧,過會兒給咱媽送去。”
“好。”江筏按住安舟,“你先休息會兒,我去和面剁餡,包的時候再叫你。”
安舟點點頭。
等安舟出房間的時候江筏已經把餃子下鍋了,他看向廚房中那個背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着小子開始長大,明明剛來的時候還不像現在這樣。以後呢?若安以晴不在了,他能給江筏什麽……
安舟抿了抿唇,開口叫道:“怎麽不叫我一起。”
江筏回頭笑了笑,“三個人吃的餃子也不多,我一會兒就弄完了。”
安舟:“嗯。”
安舟性子雖然穩重,但很少有這樣沉默寡言的時候,他這副樣子讓江筏看得愈加心疼,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安舟。
江筏的個子已經快要趕上安舟了,此時安舟被抱在懷裏,竟然有種依賴的感覺。
以往都是他和安以晴相依為命,雖然他是兒子,但跟安以晴的感覺更多的像是互相取暖互相依賴,而江筏到這個家時,他也一直覺得他是哥哥,是一種保護的姿态面對着江筏,但江筏的改變,還有江筏的這個擁抱,忽然讓他變得脆弱起來,身份轉換,此時他才是真正需要依賴的人。
安舟沒忍住,死死抱着江筏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