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登門

第28章 登門

手傷對于文物修複師來說不是小事, 偏偏傷的還是右手,在徹底康複前蘇方是不能再上班了,甚至連家裏的工作室都被禁止進入。

在家裏待了兩天, 除了在書房看書就是刷手機,第一天家裏人都在還熱鬧些,可第二天大家都去上班了,閑的蘇方躺在床上直嘆氣。

“我當初就不該回尹家,不回尹家就不會被這一群奇葩盯上,不被盯上就不用去參加這個什麽鬼的壽宴, 不去參加壽宴就不會被綁架, 歸根結底……”蘇方側過頭,瞪向剛剛繞過紅木雕雲紋六扇曲屏走進來的沈應舟, “都怪你。”

沈應舟動作一頓, 擡起的腳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蘇方翻身坐了起來:“你要補償我。”

沈應舟把手中的托盤放到床前廊撫側邊的小桌上:“行,補償你一頓夜宵,師娘炖了三小時的紅棗枸杞烏雞湯, 快來喝。”

“我兩天沒出屋, 天天鲫魚湯老鴨湯烏雞湯輪番上陣,再這麽喝下去,我怕是要再胖個十斤。”

嘴上嘟囔着, 但起身喝湯的動作卻是乖巧利索。

“要是實在無聊,不如明天出去逛逛?”

蘇方眼睛一亮, 随後又暗淡了下來:“算了, 也沒什麽地方好逛的, 再說你們都要上班, 我自己單獨出去,師娘一定會擔心的。”

“沒事, ”沈應舟伸手揉了揉蘇方的腦袋,“有一個地方,很适合你去逛,我會安排司機跟着你,師娘也放心。”

蘇方來了興致:“哪兒?”

“還記得我說過,給你置辦了一間古玩鋪子嗎?”

……

次日一早,蘇方就被安排着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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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方打了個哈欠,拖着腳步哼哼唧唧:“也不用這麽早吧,現在才八點……”

沈應舟拉着蘇方往外走:“我給你預約了本心齋的早膳,有燕窩芙蓉鴨熱鍋和棗泥酥餅。”

蘇方看了看自己還纏着繃帶的手,停下了腳步,狐疑地看向沈應舟:“我自己去?”

自從受傷後,家裏就把他當成了易碎的瓷器,別說讓他動手了,就是吃飯都是細心給他夾到勺子裏,如果不是他堅決拒絕,怕是會直接喂到嘴裏。

讓他自己外出吃飯,這顯得很不正常。

沈應舟攬着蘇方的肩膀把人往外推:“你不是說在家無聊嗎?可其他人都要上班,沒法陪你,只能你自己去了,不過你放心,我預約的時候說過了,會有服務員幫你,你只管吃就是。吃完後去鋪子裏逛逛,要是覺得無聊了想去別的地方逛也行,小王會陪着你,記着小心手。”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大門外,司機小王見他們來立馬打開了車門等着蘇方上車。

沈應舟拍了拍蘇方的後背:“去吧,玩的開心。”

蘇方盯着沈應舟看了半晌,沈應舟也神色自若地任由他打量,最後蘇方點了頭:“行叭。”

他上了車,扒着車窗朝着車外的沈應舟歪了歪頭:“一個上午,夠你處理事情了嗎?”

沈應舟笑了:“嗯,足夠了。”

蘇方揮了揮手:“那我中午去沈氏找你吃午飯,好好上班哦。”

沈應舟含笑和蘇方揮手告別,目送着車子漸漸遠去後,他的笑容便落了下來,轉身回了四合院內。

蘇方出了門,蘇振清林疏玥和蘇柘也去上了班,四合院內只剩下了沈應舟一人。

沈應舟擡手看了看時間,八點十七分。

希望今天的那些不速之客能來的早些,他答應軟軟一起吃午飯的。

将近一個小時後,尹家人按了門鈴等了許久,不見回應。

“怎麽回事?是沒有人在家嗎?”鄭婉有些不滿,“小骁,再按一次門鈴。”

門鈴按了,卻仍是良久無人應答。

尹骁皺眉道:“這個時間,沈家其他人應該都去上班了,但小蘇手傷着,應該在家休養……難道是還沒睡醒?”

尹鴻才沉着臉:“再按。”

自從接手了鴻鑫地産,他就少有這樣被攔在門外,甚至要三顧茅廬的時候,而等着見的人還是自己的兒子……簡直荒謬!

可他又不得不這樣做。

有人在微博上發出了蘇方被綁匪帶走的照片,引發了熱議,就在大家被誤導蘇方有不可見人的交易時,那個博主的女友出來辟謠,表示蘇方當時的狀态很像是昏迷的,并且已經幫着報了警。

這兩條微博都上了熱搜,所有人都在讨論這件事究竟會查出個什麽結果。

輿論鬧得很大,警方在破獲綁架案後便立刻發出了警情通報,雖說人名都被打了碼,但還是逃不過網友們的抽絲剝繭,尹溪和蘇方的關系也被扒了出來。

頓時,所有人都在罵尹溪,連帶着尹家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鴻鑫地産的股票幾度跌停。

現在,只有讓蘇方這個受害者回到尹家,證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尹溪的錯,與尹家無關,才能把尹家的公司從這場荒謬的輿論漩渦中救出來。

只是沒想到,想見下自己的兒子竟然會這麽難。

尹鴻才正覺得心裏窩火,四合院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內,神色冷淡地注視着他們。

“我等你們很久了。”

尹鴻才一愣,随即有些慌亂地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因為那人不是他們想見的蘇方,而是他們避之不及的沈應舟。

讓沈應舟等,他實在不覺得自己能有這麽大的面子。

“沈總,我們、我們是來探望小蘇的。”尹鴻才連忙接過鄭婉手裏拎着的禮盒,遞到沈應舟面前,“這是我們給小蘇帶來的補品,小蘇他……還在睡嗎?”

沈應舟沒有理會尹鴻才伸出來的手,轉身走回了院內。

這是同意他們進去了?

尹鴻才三人互相看了幾眼,連忙跟在了沈應舟身後。

氣氛沉默地有些尴尬,尹鴻才在心裏斟酌了許久,開口道:“沈總,我們今天來……”

“軟軟四歲時來的這,瘦瘦小小的,到醫院檢查,不但貧血、營養不良,還有慢性胃炎,明明身體虛弱還每日堅持早起,努力幫忙做家務,因為他害怕給人添麻煩,才四歲,卻懂事得讓人心疼。”沈應舟滿眼的疼惜,自顧自說着。

尹鴻才尴尬地閉了嘴,不敢插話。

“後來,師娘特意去找了朋友,學了幾道合适的藥膳,每日變着花樣給軟軟做好吃的,他那時胃口小,就少食多餐,一點一點總算給養出了點肉。”

說話間來到了二進院,院中有一道水渠,渠中有魚。

沈應舟指着水渠裏的魚說:“從前這裏養的是錦鯉,軟軟七歲那年撲騰下了水,說要抓魚做魚肉粥喝,後來這渠裏就改成養鲫魚或者鯉魚,師父還給軟軟做了個小魚竿,讓他釣魚玩。”

“面對脆弱的文物師父總是手到擒來,可在木工這方面,師父着實沒有什麽天賦,削個魚竿把自己手劃了好幾道,傷口不深但軟軟還是心疼地眼睛都紅了,捧着師父的手小心地吹,後來,師父把這事挂在了嘴邊,還找木器組的同事請教,給軟軟做了個秋千……就是右邊這個,”沈應舟看向那個有些年頭地秋千,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意,“軟軟一直很珍惜。”

沈應舟聲音輕緩,語氣溫柔,可這樣的語氣卻讓尹家三人額上冒汗,心裏越發地不安起來。

但他們不敢插話,只能安靜地聽着。

“秋千旁邊的房間就是軟軟的卧室,自從他來到這個家,這間房就屬于他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會擅自進入,不過他房裏的一切都是師父師娘專門為他準備的。

“他喜歡狹小的空間,這讓他有安全感,師父師娘就給他定制了一張拔步床,他皮膚敏感,所以床上用品都是師娘親自做的,夏天鋪香雲紗,冬天蓋漳絨。”

“前廳廊柱上的刻痕是我們的身高,我們家一共有三個小孩,在軟軟來家裏之前,那根柱子上只有阿柘的身高,我不願意刻,只用尺子量,可軟軟來了後,我們三人的身高就都在這個廊柱上了。中間的那個就是軟軟的,最底下那條是他來家裏第一天刻下的,那時候的他,比阿柘大一歲,卻矮了半個頭。”

沈應舟的手撫過廊柱上的刻痕,眼神格外溫柔。

“阿柘和軟軟的年紀相仿,那時一個三歲一個四歲,正常來說總會發生些争吵,可事實上,他們幾乎沒吵過架,甚至搶着照顧對方,一個是覺得師父師娘給了自己一個家,年紀又大上大一歲,有義務照顧好師父師娘的孩子,另一個覺得自己是大師兄,當然要照顧這個吃了許多苦的小師弟。而且師父師娘在決定去接軟軟前,還特意找我和阿柘聊了天。”

“師父從前有和我們說過軟軟的故事,那晚,他告訴我們那個努力靠自己養活自己和母親的小孩失去了唯一的親人,所以他們想要收養他。而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們需要征得我們的同意。”

“對于這件事,阿柘只問了一個問題,他問‘你們還會和從前一樣愛我,對嗎?’師父師娘說‘愛是無限的,不會因為多一個人就分去我們對你的愛,有限的是時間和精力,也許因為要照顧他會讓我們有時候忽略了你,那時可以請你提醒下我們嗎?我們想努力做一對優秀的父母,但需要你的幫忙。’”

“阿柘很開心,不但答應會幫助師父師娘做一對優秀的父母,還說自己也要努力做個優秀的大師兄,幫着爸爸媽媽一起照顧這個新來的弟弟。”

“事實證明,他們都做到了,可是……”沈應舟轉頭看向尹鴻才,眼中的溫柔褪去,神色顯而易見地冷了下來,“尹總,同樣是三個孩子,怎麽我們家蘇方到了尹家,就被這樣欺負了呢?”

尹鴻才擦了擦額上的汗:“沈總,這……都怪我們把小溪給寵壞了,以至于他現在犯下大錯,我們保證,絕對會遵從法律的判決,讓他好好接受教育,一定……”

“尹總,您的意思是孩子不能寵着?那可不好意思了,我們家孩子從小就被一院上下寵壞了,無論什麽都要最好的,別人的東西,他不稀罕,包括……”沈應舟的目光冷冷掃過尹家三人,“你們這種虛僞的親情。”

這話說的直白,以至于尹鴻才連表面上虛假的笑意都難以維持,最終變得要笑不笑,整張臉像是扭曲了一樣。

“沈總,不管之前發生過什麽,我們都是蘇方的親生父母,您只是蘇方的師兄,還是不要插手我們的家事了吧?”

鄭婉有些擔心地扯了扯尹鴻才的衣袖,卻被尹鴻才揮手甩開。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蘇方回家,沈應舟發火無非是為蘇方出氣,只要蘇方回家,沈應舟自然沒了脾氣。

沈應舟微微眯起眼,目光銳利地仿佛把尹鴻才看透了一般,直看得他止不住地微微發顫,才慢悠悠地說:“我不插手你們的家事,而你們,恐怕也沒時間處理這家事了。”

尹鴻才覺得沈應舟話裏有話,還沒想出個結果,就聽門鈴響了。

“出去吧,有人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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