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這一晚節目組沒什麽安排，但在九點的時候依舊把大家召集到了客廳。
節目組的短信準時發送了大家的手機上，馮書嘉打開來一看：
“現在請發送你的心動短信。PS：從今天開始，短信不再匿名。”
段晨驚訝道：“之前收到的短信大家都不知道是誰發的，現在開始知道了，好刺激呀……”
宋頌撓頭：“我怎麽覺得我來得不是時候呢？昨天才來，今天就開始新玩法。”
段晨哈哈一笑：“沒關系啦，反正大家就算知道了收到誰的短信，也不會說出來的。”
馮書嘉很犯難，她本來就不知道發給誰，現在還不能匿名了。她想了想，給節目組發了短信問道：“我今天可以不發嗎？”
節目組：“不可以，如果實在選不到人，那你就發給今天有交集的人，這樣後期也好剪輯。”
是嗎？
馮書嘉想了一會，決定發給曲昔瑤，謝謝她今天幫忙做飯值日。
接着，她的手機不停地亮起，馮書嘉才發現自己收到了三條短信！
“今天的晚飯很美味，希望下次有機會和你一起值日，我會努力的。”——來自陳寬。
“嘉嘉，黃玫瑰放在了你的房間。”——來自舒晴。
馮書嘉一愣，她什麽時候放到房間的？！難道不怕被潘清雅看到嗎？
接着……馮書嘉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窒息，手指緊緊地捏着手機。舒晴怎麽就不明白呢？
下一秒，手機再次亮起，是另一條短信。
“你今天很棒。”——曲昔瑤。
馮書嘉垂眸，感覺曲昔瑤的這五個字話裏有話，是說做飯，還是晚上的事？
發送短信環節結束，大家就可以各自行動了。
回到房間，馮書嘉打算洗澡休息，卻進門就看到床邊放着的黃玫瑰，她愣了愣，不知道這一束黃玫瑰要怎麽辦。
門突然打開，是潘清雅回來了。
潘清雅一進屋，也看到了黃玫瑰。她神情錯愕了一下，“這花……是誰送的啊？”
馮書嘉走向化妝臺準備卸妝，開口道：“不知道，進屋就在了。”
她要是說舒晴送的，還不知道潘清雅會發什麽瘋。而且，她也不太想說，自己和舒晴沒什麽關系了，說出來幹嘛？炫耀舒晴給她送花了嗎？本來她也不想要這花。
潘清雅想了想，一臉得意：“那估計是送給我的。”
馮書嘉愣了一下，沒回答。
潘清雅把黃玫瑰捧在手上，黃玫瑰的花語有道歉的意思，會不會是舒晴送給她，表達沒有給她發短信的歉意？
如果是這樣，那今晚原本有些不開心的情緒倒是得到疏解了，但是她還是需要舒晴解釋清楚，短信發給誰了。
難道說……舒晴給馮書嘉發短信了？
潘清雅抿唇，憑什麽呢？
“馮書嘉，你今天收到誰發的短信了？現在不會匿名發送了，說說嘛～”
馮書嘉轉頭看她：“那你呢？你收到了幾條？”
潘清雅沒想到馮書嘉會反問她，臉色不太好看，她才不會說自己一條都沒有收到，但是說出去萬一和馮書嘉撞了多尴尬？
于是尴尬說道：“至于這麽小氣麽？不說就拉倒呗。”
馮書嘉點點頭，不想和潘清雅多說，走去了浴室。
潘清雅看着黃玫瑰，把它放到了自己床邊的桌上，還拍了好幾張照片。
馮書嘉這一夜沒有睡好，閉上眼全是今天和舒晴分手的畫面，明明提出分手的是她，可為什麽她卻那麽難受呢？
她還是愛舒晴的，雖然這份愛，從最開始100%，到現在或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了。這些堅持，或許只是在一起三年的不甘心。
沉沒成本不就如此？而且理智告訴她，兩個人就是不适合。
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只會內耗自己，外耗對方，這樣是不行的。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馮書嘉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在夢裏如同走馬燈一樣，把過去三年的場景又走了一遍，最後醒來眼角和枕頭都是淚水。
透着月光看了一眼，潘清雅睡得很沉沒有被影響到，馮書嘉嘆氣，看了眼手機是深夜一點，想了想起身披了一件外套。
大家都睡了，別墅裏很安靜，馮書嘉輕聲下樓，然後走出了別墅。
外面黑漆漆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馮書嘉看着四周環境，感官無限放大。微黃的路燈、天上的星星和明月，以及……空氣裏若隐若現的海水的氣味。
她決定走去海邊看看。
這裏的別墅區離海很近，走過去也就十多分鐘的路程。但她還是第一次來海邊，之前也沒機會。
聽段晨說，剛來的第一周，他們還一起在海邊弄燒烤來着，可惜第二周安排挺滿，就沒去了。
是啊……好可惜。
她和舒晴在一起的第一年，舒晴說要帶她去看海，可惜很忙一直沒有兌現，當然她也很善解人意說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
可是現在她和舒晴分手了，兩人走到這個地步，卻依舊沒有一起看海。
明明……大海離她們這麽近。
馮書嘉低頭，脫下鞋子踩着細軟的沙灘，緩緩走過去，感受海水襲來，打濕腳掌時帶來的冰涼感。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看着海水逐漸沒過小腿，很舒服。
馮書嘉低頭笑笑，打算再走一點，此時卻突然聽見一陣奇怪的腳步聲，她回頭，就看到身後一個人朝着她跑來，還沒看清，那人撲向了她！
下一刻，馮書嘉掉進了海水裏，耳邊全是海水湧入的聲音，她被吓到了，一時之間甚至忘記了自己會游泳這件事，只能下意識地想要去抓住那個人。
很快，不過幾秒，那人就把她一把拉住，她也很快就站了起來，發現海水不過才到膝蓋處而已。
而那個襲擊她、把她推到海裏的人，居然是曲昔瑤！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對方：
“咳咳……你……”
“你瘋啦？！你幹嘛啊！”
馮書嘉愣了兩秒，又聽曲昔瑤道：“分個手有什麽大不了的？舒晴又不是什麽好人，你為她尋短見，腦子是不是壞了！”
馮書嘉眨眼，睫毛上的水珠順着抖落下來，她錯愕道：“你以為……我在尋短見？”
曲昔瑤：“不然呢？你別告訴我大晚上你睡不着，跑過來吹吹海風散散步，順便來海裏泡個腳。”
馮書嘉失笑，無奈道：“咳咳……雖然聽你這麽說挺扯的，但我确實……就是過來吹吹風……泡泡腳。”
這會輪到曲昔瑤頓住了，她說了一句靠，臉色和夜色一樣黑了。
馮書嘉看了眼濕透的衣服，笑道：“我還以為來了個仇人，把我推到海裏想淹死我。”
曲昔瑤尴尬地撓頭，看了眼馮書嘉渾身濕透的衣服，“嗯……不好意思啊，我跑過來沒剎住車，但我也是好心嘛！怕你真的尋短見。”
馮書嘉點頭，對她微笑：“我知道，所以還是得謝謝你。”
曲昔瑤：“不用謝……诶，你還會有仇人？你仇人是誰？”她的眼睛亮亮的，是真的很好奇。
馮書嘉認真思考，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大概是我的讀者吧。”
曲昔瑤：？？
馮書嘉解釋：“曾經有一個讀者給我留言，說我寫的書比屎還臭，她看了犯嘔。”
曲昔瑤：“這也太過分了吧？好歹是你自己一字一字寫出來的。”
馮書嘉：“起初我也覺得很過分，後來想想……罵就罵吧，可能是我真的寫得差。”
曲昔瑤搖頭：“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你不一定要滿足所有人啊，我就不信沒有人說喜歡你的作品？”
馮書嘉抿唇，有的，雖然不多……但也有讀者在那條評論下面為她打抱不平的。
是她自己心裏否定了自己，所以覺得別人的挑剔是正常的、應該的，別人的誇贊都是安慰而已。
曲昔瑤看着舒晴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裏，趕緊拉着她往沙灘走：“別想那些了，我覺得我們不應該繼續泡在水裏了。”
馮書嘉回神，跟着她一起走，順便把放在一旁的鞋給拎起來。
嗯……不得不說當她看見自己孤零零的那雙鞋時，理解到為什麽曲昔瑤會這麽想了。
馮書嘉看着曲昔瑤：“你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
難道說跟着她過來的？
曲昔瑤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小塊地方，放着外套和背包，還有一把吉他。她說：“我經常睡不着就過來，吹吹風聽聽歌，再想想創作。”
“哦……”是她想多了，馮書嘉笑道：“聽起來确實是一個讓人……心情平穩下來的方法。”
曲昔瑤對她笑笑，牙齒在此刻額外潔白，然後說道：“想聽歌嗎？”
馮書嘉問：“你唱嗎？”
曲昔瑤眨眨眼，原本是說放給她聽的，但是吧……人家剛剛分手，情緒在這，唱就唱吧。
“對啊，我唱！”
馮書嘉點頭：“聽。”
兩人走了過去，曲昔瑤把自己的包遞給馮書嘉：“拿這個墊着坐。”
馮書嘉搖頭，把濕透的外套脫下來，“我用這個，你包是幹淨的，何必弄髒呢？”
曲昔瑤摸了摸鼻子，行吧。
她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拿起吉他找了找調，問道：“你想聽什麽？”
“都行。”
曲昔瑤：“你今天分手了，給你來首《好運來》？”
馮書嘉：“……換一首。”
曲昔瑤：“不是說都行麽？”
馮書嘉看她：“你用吉他也能唱好運來？”
曲昔瑤：“沒唱過，可以試試啊！……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腰帶……”
馮書嘉沒想到她還真唱了，“停……唱點抒情的吧。已經過完年了，再說又是大半夜，唱這麽喜慶的歌，嗯……不合适。”
曲昔瑤：“哦，那我再想想。”
她撥動着吉他，突然開口唱：“苦苦堅持，經已沒意思，為何不可以~由我去決定誰，才應該在我心中擁有位置……”
嗯……這首歌好多了，馮書嘉這麽想着，看着遠處的海邊，海風輕柔地拂過眉眼，就像曾經和舒晴在一起時，舒晴也這樣輕輕地撩動着她的劉海。
但也只是曾經了。
她看向曲昔瑤，那人正專注地哼唱着，偶爾低頭看看琴弦，偶爾又望向遠處。
明明是長得那麽像唱搖滾的人，唱起這樣的歌來，卻如此撥人心弦。
“名次每隔兩日都改變位置，一變四，四變十二，來到這禮拜更加諷刺……”
這是一首粵語歌，馮書嘉大學時候沉迷聽粵語歌，這首歌也聽過幾次，很久沒聽了。
現在再次聽到，突然發現和她的境況可真是一模一樣。
舒晴，我是不是你的十六號愛人呢？
“何以，我變了你的十六號愛人，随便，碰上哪個她都比我更美更吸引。最怕以後位置再下沉，完結了也好恨也再別恨……你怎麽哭了？”
曲昔瑤驚訝看着馮書嘉，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馮書嘉滿臉淚痕，搖搖頭：“我就是……聽你唱的這首歌，想哭。”
曲昔瑤手足無措地回答：“……那那那是我唱得太動聽了，還是你……想舒晴了？”
馮書嘉：“我想到了這三年來和我自己。我和歌詞裏的人好像啊，從唯一變成第一，再慢慢往後挪動位置，挪到現在，我好像都不是我了！”
“為什麽我愛的那個人是舒晴呢？如果是其他人，會不會就不是這個結果了？我會和那個人走到天長地久……”
“我只是想要一份完整的、全心全意的愛，為什麽這麽難？”
曲昔瑤搖頭：“我不知道你換成別人會如何，但是……應該都比舒晴好吧？”
馮書嘉低頭，把臉捂在膝蓋處，“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舒晴說我是一個自私的人，她說我明明再堅持堅持，就可以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可我毀了約。”
“她說得沒錯，我很自私。我不考慮她的想法自己想分手。”
曲昔瑤：“她說的話你怎麽能聽呢？她說你自私你就自私嗎？論自私誰也比不過她吧？你要是什麽都聽她的，那你可真蠢！”
“可是……”
“可是什麽呀？你今天，不對，你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和舒晴分手！你和我……還有段晨他們一起的時候會笑，你和舒晴在一起的時候呢？你開心嗎？你幻想一下，就算你們真的公開了，以後就真的是一片光明了嗎？”
馮書嘉搖搖頭，她很确定，她和舒晴就算公開了，遲早一天也會分手的。
早晚的問題。
曲昔瑤：“這不就是了，所以啊，你分手是沒錯的，不要被舒晴的話給蒙蔽了自己。”
馮書嘉擡頭，淚眼婆娑但也沒再哭了，她問：“你這話，是想安慰我，還是因為那個人是舒晴，才這麽說的？”
曲昔瑤一愣，“當然……是安慰你……好吧，也有一絲原因是舒晴。”
馮書嘉失笑，“你真誠實。”
曲昔瑤撓頭：“但我沒有亂說話啊，舒晴為人我心裏還是清楚的，但是呢我不太喜歡說別人壞話，我可不是她。不過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和她分手你應該放鞭炮慶祝！”
馮書嘉點頭：“可是海邊沒有鞭炮。”
曲昔瑤彈了一下琴弦：“那我給你來首好運來？”
馮書嘉：“……不要。”
曲昔瑤一臉可惜：“好吧。”
哭了一場，憋在心裏的煩悶也消散了許多，馮書嘉站起身來，“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曲昔瑤答應着，快速收好包包，站起來道：“走吧……”
她的目光愣了愣，接着視線從馮書嘉身上轉移開來，從包包裏拿出一件防曬服，遞給她。
馮書嘉不太明白她的舉動，沒接。
曲昔瑤咳咳兩聲，直接三兩下給馮書嘉罩上：“穿上！嗯……防曬！”
馮書嘉感到無厘頭：“現在沒有日光，只有月光。”
曲昔瑤：“月光也很曬的！你穿上呗！”她不好意思跟馮書嘉說，你這條藍色的連衣裙經過海水的洗禮，變得很透明啊！
要是說出來，被馮書嘉認為是變态怎麽辦？畢竟前面不說，唱歌不說，她哭的時候也沒說。
不過她也才剛剛發現嘛……
馮書嘉想脫下來，但又覺得外套披上挺暖和的，也就說了聲謝謝，然後繼續往前走。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曲昔瑤。”
曲昔瑤：“嗯？”
馮書嘉：“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很傻的人？”
曲昔瑤想了幾秒，搖頭：“不會啊！你超棒的！”
馮書嘉：“為什麽？”
曲昔瑤：“因為你拿起了屬于自己的斧頭，敲碎了玻璃房。”
馮書嘉一愣，接着笑着道：“謝謝。”
曲昔瑤趁馮書嘉不注意趕緊摸摸發燙的耳朵，小聲道：“怎麽又說謝謝？她好奇怪……耳朵為什麽這麽燙啊，我也好奇怪！”
下一秒，曲昔瑤整個人都頓住了。
耳朵……她的耳機呢？
她記得剛剛在石頭那邊聽歌、看海……然後看到馮書嘉“尋短見”……然後沖了過去……
“啊！我的耳機！”
馮書嘉聽見一聲凄慘的叫聲，回頭就看到曲昔瑤朝着大海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