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轉折
轉折
阿芙洛狄忒站在原地,周圍還是那片潮濕翠綠的森林,剛才的事情仿佛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幻覺。
唯一可以證明它發生過的,便是她騎的那匹小馬消失了。
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阿芙洛狄忒轉身朝聲音的方向望去。
在那轉身的片刻,她渾身的容顏再次開始發生變化,黑色從發尾開始蔓延,再次望去時,只剩下佛利吉亞國名為西莉亞的公主。
路的盡頭,蒼白漂亮的青年駕馬急速奔來,他冷淡的面孔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在看到平安無事站在原地的阿芙洛狄忒,他綠色的瞳孔狠狠一縮,緊繃的表情微微放松。
他翻身下馬,先是有些急切的跑了幾步,又頓了一下,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後,放慢速度走來。
高大的青年走到阿芙洛狄忒面前,他黑色的發尾因為雨霧的存在變得有些潮濕,一向平靜的綠色眼瞳此時充滿了擔心。
他先是打量了下阿芙洛狄忒,确定她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身體并沒有受到什麽傷後,才松了一口氣。
“你去哪了?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你。”安喀塞斯低頭看着她,聲音意外的有些沙啞。
“我不知道為什麽掉到一個地洞裏了,那裏好黑好吓人。”阿芙洛狄忒蒼白的臉上還是一幅驚魂未定的表情,她的身體甚至還微微有些顫抖。
很顯然,她被吓得不輕。
安喀塞斯開始後悔沒有一直跟着她,才讓對方被妖魔的洞穴吞沒。
阿芙洛狄忒掉入地洞的瞬間,他剛好騎着馬回來,對方的身影猝不及防的墜落,他甚至來不及抓住她。
安喀塞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來不及思考太多,他立即召喚了兩位能夠穿梭在冥界的雙子神,睡神修普諾斯和死神塔納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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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普諾斯并不能算他的部下,但當時他已經顧不了太多,命他們倆不惜一切代價把西莉亞帶回來。
即使這樣大的神力波動很可能讓奧林波斯山的衆神發現他的蹤跡。
還好來得及,西莉亞平安無事的回來了。
差一點,他就見不到她了。
失而複得的感覺充斥着安喀塞斯全身,他輕聲問她:“你還好嗎?”
即使已經用雙眼确認過她沒有受傷,但還是還要聽到對方親自開口和他說,安喀塞斯才能放心。
莫名的情緒從心底鑽出來,阿芙洛狄忒眼角有些酸澀,應該是魔藥帶來的負面情緒,她冷靜的想。
“我......”她本來想說我沒事,但不知道為什麽聲音抖得不像話,她感覺眼睛裏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即将滴落。
這不對勁,我應該保持冷靜。
阿芙洛狄忒極力眨着眼,想要壓下這些酸澀委屈的情感,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圈紅的不像話。
安喀塞斯顯而易見的有些慌張,他綠色的眼眸擔心的望着她:“哪裏不舒服嗎?”
本來是一句很平常的問候,卻突然讓阿芙洛狄忒再也忍不住。
或許我可以借此機會演一場深情的戲,她的大腦仿佛被理智和情緒分成了兩部分,理智在告訴她這是個好機會。
“安喀塞斯,我差.....差一點見不到你了。”阿芙洛狄忒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哭腔,“我見到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她......她差點吃了我。”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如決堤的海水落下,哽咽着說:“我跑......跑了很久,還差點摔倒了,那裏面好黑,好吓人......”
“我......以為沒有人會來救我了,我甚至想過我的屍體永遠都要呆在那樣安靜又黑暗地方。”
“安喀塞斯,我.....我好怕。”
淚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來,眼前的少女像一個孩子一樣哭泣。
安喀塞斯心緊緊縮了一下,他擡起手,輕輕碰上她的臉頰,用大拇指輕輕擦拭着那些眼淚。
他冰冷的面孔中出現一絲無措:“沒事的,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想自己剛才應該命人殺了那只妖魔的。
說的好像是你救了我一樣?阿芙洛狄忒邊哭邊想。
安喀塞斯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即使自己死了,他也不會有任何傷心,說不定對他來說,自己和一陣風,一塊石頭的消逝沒有任何區別。
他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不對,我只是在演戲,我并不是真的愛他,這只是魔藥帶來的效果,只要喝下它,我可以愛上任何一個人,阿芙洛狄忒再心裏一遍又一遍強調。
“我好害怕,你知道我快死的那個時候想的是什麽嗎?”
安喀塞斯茫然又無措地搖搖頭,此時的他看上去竟然有點呆?
阿芙洛狄忒哭的更厲害了,她那海洋般的兩雙藍眼睛悲傷地看着安喀塞斯:“我想起了宴會的那天晚上你牽着我走過花園,走過長廊,走過層層疊疊宮殿時的樣子。”
“那一刻,我甚至希望過那條路永遠不要有盡頭,你就這樣永遠牽着我走下去也好,可這些只是我的癡心妄想。”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越來越暗。
“現實是你不可能會愛上我,也不可能永遠牽着我,我本來已經絕望了,可......?”
阿芙洛狄忒擡起頭,怔怔的看着他:“可你為什麽還要再次出現再我的面前呢”
說完這句話,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撲進安喀塞斯的懷中,她緊緊地摟着安喀塞斯的腰,身下的人有一瞬間的僵硬,而阿芙洛狄忒也有片刻恍惚。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這個混蛋,我好不容易控制自己要遠離你,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找個未婚夫,抱着再也不和你見面的想法和他締結婚約,但你卻三番四次的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麽,你這個混蛋!”
“你根本不愛我,卻為什麽關心我的未婚夫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對自己說了多少遍你不愛我,每天睡前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你拒絕我的場景,我本來已經絕望了,但你為何又出現在我面前給我一絲渺茫的希望,讓我忍不住妄想你會愛我。”
“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只會說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
話語的最後,少女的聲音已經近乎崩潰,這一刻,或許連她都分不清自己真的是在演戲嗎?
安喀塞斯的雙手僵在原地,他罕見的沒有推開懷中的人,那些滾燙的眼淚順着冰冷的獸皮衣服掉落,在風中化為灰燼。
他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要說不是的,我沒有不知道,我并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但安喀塞斯還來不及開口,阿芙洛狄忒便下定什麽決定似的推開他,她後退幾步,擡起那雙藍色的漂亮眼瞳盯着他。
“安喀塞斯,因為你,我變得不再像自己,我像一只失去理智只會去愛的怪物,我不想變成這樣,我也累了,單方面的愛實在是.....太累了。”
安喀塞斯有種不詳的預感,他望着阿芙洛狄忒,她的藍色瞳孔再次恢複了平靜,那裏什麽都沒有。
她對着自己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我們以後再也不要見面了吧!”
說着,阿芙洛狄忒又掉下一滴淚,那淚水順着臉龐滴落,她倉皇又狼狽的轉身跑走,只留下訣別的話語消散再在風中。
黑發的青年面色蒼白的站在原地,陰郁的天空不知道何時又開始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他這才反應過來似的眨眨眼。
安喀塞斯慢慢擡起手,放在自己心髒處。
撲通!
撲通!
他的心髒急速跳動着。
西莉亞,西莉亞,西莉亞......
她的微笑,她的嘆息,她的哭泣,她的悲傷,她的憤怒......
少女各種各樣的表情閃過安喀塞斯的腦海,最後一幕停留在宴會中盛滿魔藥的金杯從半空墜落,紫色葡萄酒液浸透潔白地毯,她仰起頭雙目含淚望着自己時的景象。
明明意外喝下魔藥的是她,但安喀塞斯卻還是如詛咒般中計了。
又或許,那時墜落的不是金杯,而是他自己。
此刻,安喀塞斯終于明白了自己這些天的異常是些什麽。
他擡起頭定定地看向阿芙洛狄忒離去的方向,雨霧籠罩着他那雙深綠近乎漆黑的眼瞳,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下一秒,身後憑空出現了拖着鎖鏈的渾身雪白的少年,他銀白色的長發在晦暗的森林中微微發着亮光,看起來有種非人的美感。
“冕下,修普諾斯找到了她,已經将......”
安喀塞斯打斷了他的話,他淡淡地說:“我知道了,帶我找到那只妖魔。”
“啊?”塔納托斯沒反應過來的歪歪頭:“您要的人已經救了出來了。”
“我要親自去殺了那只妖魔。”安喀塞斯面無表情的開口。
他又想起西莉亞惶恐不安哭泣時候的場景。
他說過,他不會讓任何人她有事的。
“可是奧林波斯山的人......”塔納托斯欲言又止。
他想說殺了厄喀德那,很可能會讓奧林波斯山的神明察覺到。
“你去通知波塞冬,就說他的要求我答應了。”安喀塞斯擡眼看了他一眼,他的語氣很淡,周身濃郁恐懼的神力卻讓塔納托斯察覺到濃厚的壓迫感。
一向安靜冷淡的神明終于露出了一絲獠牙。
“是。”塔納托斯低下頭,漸漸沒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