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坐在軟墊上的青年緊緊的抿着唇,只覺得心髒在快速跳動,仿佛有藤曼纏繞上去,在心頭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朵。

阿芙洛狄忒擡起放在他黑發間的手,細白的手指貼近脖頸,指尖輕輕觸碰到對方蒼白的皮膚,像是無意間的碰到又像是輕柔的撫摸。

身下人的喉結微微滾動,他擡頭望了她一眼,站在身旁的少女還是一幅天真的模樣,似是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對了,我剛才還在花園裏遇到安奇了。”阿芙洛狄忒突然說道。

青年的神色一僵,他移開望向她的眼神,盯着手上的書,似是不在意的問道:“他來做什麽?”

阿芙洛狄忒笑意更深了:“也沒有幹什麽,就是找我聊了些事,他最近似乎過的不太好。”

安喀塞斯沒什麽反應,淡淡的回了個哦,只是細看,那雙綠色的眼睛中各種情緒都沉了下來,原本的柔和的唇線也逐漸被拉平。

“他看起來瘦了不少,我勸他放棄,但是他還是執意這樣,甚至像神明起誓,說他的心意絕無一絲摻假。”少女的聲音逐漸變得憂愁和不忍。

咔嚓一聲,阿芙洛狄忒聞聲望過去。

安喀塞斯手中握着的書少了一角,他垂下眼眸,沒什麽情緒的說道:“不小心捏到書了,你繼續。”說完,他又輕描淡寫的翻開下一頁。

阿芙洛狄忒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說道:“他如此癡情,這件事情實在有些難辦,我之前對不起他,總要給他個交代。”

又是咔嚓一聲,紙頁化為碎片從安喀塞斯的手中落下。

“你想要怎麽交代?”低沉的男聲從下方傳來。

阿芙洛狄忒看不清安喀塞斯的表情,她假裝思考了一會,有些為難的說道:“我也不知道。”

安喀塞斯的眼色一沉,綠色的眼瞳中翻滾着各種濃烈的情緒,他盯着書上細細密密的字,心裏突然覺得有些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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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叫安奇的家夥了,不過是個凡人,有什麽好的?

難道她要為了他拒絕和自己的婚約嗎?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的心就像密密麻麻的針紮下,升起一股不安和煩躁,就像是越想要抓在手裏的東西,越容易如同沙礫般從中溜走。

不行,就算西莉亞有這種想法,他也絕對絕對不會答應的。

西莉亞是自己的,誰都不能搶走。

幹脆殺了那個叫安奇的家夥吧,時間會讓西莉亞忘記一切,雖然她會難過傷心一陣子,但只有這件事情的影響過去了,相信她還是會回到自己身邊。

“實在太難辦了,要是當時拒絕父親的安排就好了。”少女嘆了口氣說道。

安喀塞斯抿緊了唇瓣,周身的氣息越加冰冷,她果然是後悔和自己在一起了,莫名的情緒排山倒海般朝他壓過來,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幹脆永遠把她關起來好了,讓她永遠也見不到別人,眼裏只有自己一個人。

這樣就不會總是想着別的男人。

眼前的青年臉上浮現一層尖冰,周身的氣壓越發低了,止不住的笑意從阿芙洛狄忒的眼底浮現,壓住即将笑出來的聲音後,她清了清嗓子:“不過還好,我還有你。”

“安喀塞斯一定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邊啊。”

青年有些呆的擡起眼,正好對上眼中含笑的阿芙洛狄忒。

冰冷的情緒還沒有完全從他的臉上褪去,他有些怔愣,仿佛從夢中驚醒一般。

“不過感情這件事勉強不了,安奇再怎麽努力,姐姐也不會喜歡上他的。”

“姐,姐?”他罕見的有些磕巴。

“是啊,安奇一開始喜歡上的就是姐姐,要是當時和他訂婚的不是我就好了,現在也不會這麽尴尬。”阿芙洛狄忒理所當然的說道,她看到安喀塞斯的表情,故意問道:“不然你在想是誰?”

我以為是你,這句話安喀塞斯沒有說出來,他只是不自在的将眼神移開,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沒有再想些什麽。”

“是嗎?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因為我說起安奇的事情不舒服呢,沒想到我的安喀塞斯不僅長相英俊,心胸也格外寬廣呢?實在是我多想了。”阿芙洛狄忒笑眯眯的說道。

安喀塞斯心虛的看向遠處,他連忙岔開話題:“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明天就要啓程去特洛伊了。”

阿芙洛狄忒順着他的話說道:“侍女們已經将一切東西都準備就緒了,但我是第一次離開佛裏吉亞,前往其他地方,實在有些不安和害怕。”

“不必不安,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的。”青年認真的聲音響起,他轉過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近乎虔誠的握住阿芙洛狄忒的左手,不容她拒絕的将它套在中指上。

冰冷粘膩的觸感纏繞在手指上,阿芙洛狄忒似乎聽到了蛇吐着信子的聲音。

她低頭望去,這枚戒指她見過,它常常被安喀塞斯戴在手上,似乎從來沒有被摘下來過。

戒指是圓環狀的,上面用黃金雕刻着一只暴眼大蛇,鑲嵌在蛇瞳處的綠寶石幽幽的亮着光,莫名讓人聯想到安喀塞斯的眼睛。

這只雕刻的金色暴眼大蛇正吐着信子纏繞在細細的戒圈上,襯托着阿芙洛狄忒雪白的膚色,看起來有一種詭異殘暴而又華麗的美感。

“安喀塞斯,這似乎不太好,我記得你經常帶着這枚戒指,它對你的意義應該很重要吧?”阿芙洛狄忒想要擡手将戒指脫下來,但被安喀塞斯的制止了。

“就當是我送你的訂婚禮物,收下它。”安喀塞斯不容拒絕的說道,他垂眸看着這枚戒指:“我不在的時候,它或許能夠代替我保護你。”

阿芙洛狄忒猶豫了一下,點頭收下了,說來也奇怪,這枚戒指從安喀塞斯手指上褪下,再戴上自己的手指竟然剛剛好。

她擡起手,對着陽光看了會這枚戒指,金色的暴眼大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冰冷的綠寶石蛇乍一看似乎活了起來。

即使在奧林波斯山,這枚戒指的工藝也稱得上精巧,看來安喀塞斯确實很在意她,不然也不會将這麽華貴精美的戒指送給自己。

不會是什麽特洛伊王室的傳家之寶吧?她有些不确定的想。

“謝謝,戒指很漂亮,我很喜歡。”她低頭朝安喀塞斯露出一個笑容,随後雙手盤住他的脖子,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這是一個入蜻蜓點水般短暫的吻,安喀塞斯只感覺到唇上貼上了什麽溫熱,柔軟香甜的氣息将他整個人都包圍。

猝不及防的親吻讓他整個人愣住了,他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盯着阿芙洛狄忒,綠色的眼睛仿佛湖水般幾乎要把人吸進去。

阿芙洛狄忒的拇指輕輕拂過他的嘴唇,她在對方的綠色的眼瞳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這是獎勵。”

身下的青年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他擡起手,抓住這只不安分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抱住阿芙洛狄忒的腰,仰起頭朝站着的阿芙洛狄忒吻去。

唇瓣相碰的那一刻,似乎連空氣都燃起火焰,金色的陽光模糊了視覺,散落的光斑落在緊繃的下巴和脖頸上,暈染出一種令人沉淪的色彩。

空氣在被汲取,呼吸逐漸變得急促,阿芙洛狄忒不喜歡失控的感覺,于是她毫不留念的退後,輕輕推開沉溺于其中的安喀塞斯,食指放在他的唇瓣上,制止對方的動作。

“獎勵時間到此結束。”她居高臨下的說道。

安喀塞斯胸膛不斷起伏着,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一向蒼白的皮膚微微泛上一層薄薄的紅色,就連唇上也蒙上了一層水色,他舔了舔唇角,那雙綠色的眼瞳仿佛貓兒一樣渴求着望着阿芙洛狄忒。

“那下一次獎勵是什麽時候?”

青年的聲音有些沙啞。

阿芙洛狄忒輕輕的笑了:“那要看你的表現了。”

第二天,這是阿芙洛狄忒啓程的日子,身為安喀塞斯王子的未婚妻,她即将帶着父親為她準備的金銀珠寶踏上前往異國的道路。

送別的時候,西莉亞公主名義上的親生父親,佛裏吉亞的國王因為身體抱恙沒有辦法前來,于是命令她的哥哥姐姐來為她送別。

海風吹起阿芙洛狄忒黑色的長卷發,她美麗的面容仿佛降臨人間的神靈,藍色的純淨眼瞳似乎和身後的大海融為一體。

阿芙洛狄忒環視一周,不出意外的在對面看到了西弗斯,她還是那副高傲又不好接近的樣子,臉色冷冷的,而旁邊那個穿着華貴,長相和西弗斯有些相似的青年男子想必就是自己的哥哥,對方正不耐煩的和西弗斯說着什麽。

她轉動了一下眼珠,露出一個微笑朝身邊的安喀塞斯說道:“你在這等我會,我去和姐姐告個別。”

“好。”安喀塞斯順從的點點頭,乖乖的站在原地,眼神卻随着阿芙洛狄忒的離開而移動。

阿芙洛狄忒走到西弗斯面前,對方看到她,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又不動聲色的移開眼神。

而阿芙洛狄忒也終于聽清楚“哥哥”在說些什麽,他正在勸說西弗斯嫁給一個隔壁王國的國王。

“他雖然年紀有些大,但卻沒有子嗣,只要你嫁過去,就能成為唯一的王後,受盡寵愛,你還在猶豫些什麽?西弗斯?”對方的語氣很不耐煩,但看到阿芙洛狄忒走過來,稍微收斂了一下。

“你自己再好好考慮一下,西莉亞你也好好勸一下你的姐姐。”這位名義上的哥哥不滿的說道,“你看看西莉亞,她嫁去了富饒繁華的特洛伊,不僅化解了父親的煩惱,還讓特洛伊和佛裏吉亞締結下友好的聯盟。”

随着一句又一句話說出,西弗斯的臉色變得越加冰冷,她面無表情,眼神冰冷的朝他望了一眼:“難道我不願意出嫁,就是一種罪過嗎?”

“當然。”對方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西弗斯不說話了,她顯然意識到自己的意願在他們的眼中只是可有可無的,就像是以前的西莉亞一樣,被安排被操縱。

想要獲得自由,總是要付出些什麽,不是嗎?

阿芙洛狄忒微笑着望着西弗斯:“我想應該不用我勸,姐姐應該已經想好了,是不是?”

對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随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慢的點點頭。

阿芙洛狄忒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那我期待您的好消息。”

最後,她走上前給予了西弗斯一個擁抱,西弗斯罕見的沒有拒絕,她的頭緊緊的埋在對方的肩膀上。

低低的女聲在阿芙洛狄忒耳邊響起:“我知道你不是西莉亞。”

早在那個夜晚的宴會外的偶遇,西弗斯就意識到了不對勁,西莉亞從來都不喜歡紫羅蘭花,不僅是因為這種花朵太過于豔麗香甜,還因為她嬌嫩的皮膚一旦被紫羅蘭花的花粉觸碰到,就會奇癢無比,長出一個又一個小疙瘩。

久而久之,她從來不會去主動采摘紫羅蘭花,甚至經過花園的紫羅蘭花圃時會主動繞遠路。

這樣的西莉亞怎麽可能會主動摘下紫羅蘭花,放在鼻下輕嗅呢?

阿芙洛狄忒有些訝異的挑起眉毛。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代替西莉亞有什麽目的,但——還是謝謝你。”

“那我也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你走到金座之上。”阿芙洛狄忒同樣輕輕的回答道。

最後,西弗斯有些猶豫的問道:“西莉亞她還好嗎?”

阿芙洛狄忒想了想,能夠從凡人成為侍奉神明的侍女,得到了永生和快樂,在人類看來應該算是好吧?

于是她回答道:“她過的很好,你不用擔心。”

說完這句話後,阿芙洛狄忒清晰的感受到對方松了一口氣。

這個時間略長的擁抱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姐妹離開時不舍的表現。

擁抱完之後,阿芙洛狄忒朝身後的船只走去,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走到一半停了下來,轉身朝西弗斯說道:“金色的阿芙洛狄忒會祝福你,願你一切順利。”

她說完之後,再也不去看西弗斯臉上驚愕的表情,轉身拉起安喀塞斯的手走上船:“走吧!”

白色帆布揚起,駛向特洛伊的船只從此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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