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翡翠玉镯
翡翠玉镯
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程序後,被包裹的像是粽子的右手終于重見天日,安肅仔細檢查她的右手一番後道:“恢複的跟我想象中一樣好,以後就不用再包紗布了,不過這針灸可不能停。”
對此,她只是淡淡一笑:“是嗎?多謝了!”
想了又想,她還是決定将心頭疑問問出:“我今天在後院見到一位孕婦,也是你的病人?”
安肅笑笑道:“是啊!”
見他沒有多說,她又接着試探:“我見她衣着華貴,而且我看着有點面熟,不知是那個府上的夫人?”
安肅看出她的想法,心中暗暗疑惑,她不是如此好奇之人,怎麽會這樣問?難道真的見過李府的二夫人?轉念一想,以她的身份見過也不奇怪,反正她遲早會知道,索性直接告訴她得了,還能賣一個人情。
他将藥酒拿到她面前,笑着道:“半年前,李府二公子娶妻你聽說過吧?今日來的就是李府的二夫人。”
李府她自是聽過,這李府的主人是財政部部長李遂,此人為人精明狡猾,擔任財政部部長二十年還能屹立不倒,自是有他的過人之處。
半年前,李府二公子李源娶妻,整個千州成那是萬人空巷,凡是有資格參加婚宴的人基本上都過去了,那時,她和閻成巡還沒鬧到如此地步,他本打算帶她去一起參加的,她素來無意跟這些人打交道,正好那天傳來消息說是有穆易的蹤跡,她連忙撇下他去尋找穆易的影蹤,為此,閻成巡倒是不悅了好幾天。
她露出恰到好處地笑容道:“自是聽過的,沒想到是李府的二夫人。”
紗布拆除後,她的手已經可以慢慢伸直,但是不能活動太久,不然會覺得很累,這一日,左手握着剛活動完累了的右手,卻是觸到了冰涼的玉镯,帶着一股股的寒意,透過手指傳遍全身。
昨日,她重金托人查的消息還歷歷在目,寫在一張小字條上被帶回來,上面寫着:李源,三年前從英國劍橋畢業歸國,在英國時曾化名穆易,有一初戀女友,名為愛麗絲。
這一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彈,炸的她雲裏霧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看完之後連忙燒掉了這條經由廚房丫鬟送來的消息,但她的心房依然久久不能平靜。
空氣中的味道徹底散掉之後,她對着滿室的寂靜在心中對自己道:“我剛剛一定是在做夢,怎麽可能,這消息一定不會是真的。”
盡管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這樣自欺欺人是不對的,最終受傷的還是自己,可在真相這層遮羞布被捅破之前,她還是願意相信這是個假消息。
門上的敲門聲把她拉回到現實當中,她對着門,神情複雜道:“進來。”
韓伯恭敬地走到她面前,她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等他開口,韓伯頓覺身上壓力驟增,他咬了咬牙道:“小姐。”
唐如銀神色平靜道:“查的怎麽樣了?”
韓伯覺得很不好意思道:“老朽無能,查不出他的過往。”
她輕笑道:“韓伯不用如此自謙,你的能力我清楚,只是今日怎麽就查不出來了呢?”
韓伯無語,這位主子看起來嬌弱,但是不能小瞧,否則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栽跟頭了。
她輕撫着翡翠玉镯,“你真的查不出來嗎?”
韓伯仍是不說話,默默地低着頭,見此,她輕笑道:“我知道吧,你出去吧,把玉荷喚進來。”
見她神色如常,可是韓伯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張口擔心道:“小姐!”
她不再看他,只是笑道:“讓玉荷過來。”
韓伯無奈,只得帶着擔憂出了門。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玉荷走了進來,“小姐,你找我?”
唐如銀笑着對她伸出了右手,道:“幫我的手上一些藥吧!”
玉荷一聽,連忙緊張道:“小姐,你的手又疼了?”
她笑道:“有一點,快點給我上藥吧!”
玉荷用棉絮将她的手內外都小心地塗上了藥酒,在她的要求之下連手腕也一并塗抹了,塗完之後她就讓玉荷出去了。
緊關上房門,她坐回沙發上,用力将右手上的翡翠玉镯退了下來,她的右手幹枯無力,玉镯很輕易地被退了下來,她拿着玉镯,用力地朝茶幾上摔去,好半天,都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原來玉镯仍是在她手裏,并沒有被扔出去。
嘆了口氣,她将玉镯收到首飾櫃裏的夾層上放了起來。
又過了半個月,天氣漸漸回暖,此時已經是初春季節了,在蕭條的萬物中,有一顆顆嫩綠的新芽頑皮地從枝桠上冒了出來,這期間,她仍是每三天就去安家醫館針灸手,只是那逐漸豐滿的右手早已沒有翡翠的映襯了。
韓伯剛見到這情形的時候,張了張嘴,卻是最終也沒說什麽。玉荷這丫頭反應則有些遲鈍,都過了三天才發現她的手上沒了玉镯,她則是淡淡地來了句“帶膩了,收起來了。”作為玉荷一驚一乍的回複。
她的手針灸到一半,門房的簾布被人挑了起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丫頭乖巧地站在了一邊,另一個同樣打扮的丫鬟扶着一個貴婦人走了進來。
安肅一看是如此情形,笑着道:“二夫人怎麽來了?趕緊坐下休息一會。”
那二夫人道:“今日突然覺得腹中不适,想請安大夫給我檢查一下。”轉頭看到了唐如銀,笑着道:“有客人?不知哪家的小姐夫人?”
唐如銀看着她得體的談吐舉止,心想:“不愧是大家閨秀,難怪他看得上。”她從善如流道:“我可不是什麽大家小姐。”
在丫鬟的服侍下,二夫人坐定在她對面的軟榻上,笑着對她道:“唐小姐不必過謙。”
唐如銀猛地擡頭,看向她的眼眸深處,她眸光坦蕩晶亮,可唐如銀總覺得這二夫人話裏有話,句句看似簡單,實則是在針對自己。正巧,安肅這時候針灸完了,笑道:“二位在這坐會聊聊天,我去去就來。”說着,便端着存放已經用過的藥酒等一系列什物的托盤進了裏屋。
她看了眼安肅離開的背影,心中不悅道:“這二夫人定不是個善茬,我和她能有什麽好聊的?”但表面仍是帶着不動聲色的笑容。
果然,安肅一離開,那二夫人便道:“唐小姐這手是怎麽傷的?”
她一聽她這樣說,心中的不悅感頓時升到了幾點,她強忍着怒氣道:“沒什麽。”
那二夫人卻置若罔聞,輕笑道:“看樣子傷的不輕啊,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她還欲張口說些什麽,唐如銀接過話道:“夫人自我介紹下吧!”
對面的人愣了兩秒,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半會才道:“你說什麽?”
唐如銀翹起腿,朝着身後的軟榻上一躺:“夫人連我姓什麽都知道又何必再追問呢?倒是夫人您,我對您可是一無所知啊!”
二夫人輕輕揮了揮手,身後的一個丫鬟立刻出來道,“我家夫人姓施,是李府的二夫人。”
她左手握成拳狀,大拇指輕撫塗滿丹蔻的其餘四指道:“原來是李夫人,幸會。”
一般人見此情形都會見好就收,偏偏這李夫人不知是太精明還是太單純,她好似沒感覺到對方的不悅,繼續道:“聽聞唐小姐來了千州三年,生活還習慣嗎?”
唐如銀用大拇指的指腹輕輕地摩挲着無名指,不經意道:“馬馬虎虎。”她本考慮到對方是個孕婦,不願做過多糾纏,心中暗暗期望這夫人閉嘴,無奈,對方偏偏跟她反着來,見她還想說些什麽,她立刻加了一句:“比不得李二夫人在千州生活了十幾年來的習慣。”
原來這李二夫人的父親是李遂年輕時候結交的好兄弟,曾是名震一方帶兵打仗的将軍,當初在戰場上曾救過李遂一命,李遂一直對此心生感激,試圖找機會報答。不料這李将軍在一次南征中因遭遇手下出賣,壯烈犧牲。李二夫人的母親和丈夫蹀躞情深,聽聞噩耗後,當晚懸梁自盡,只留下一孤女。
李遂聽說後,立刻派人将此孤女接入府中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撫養,至于施家的家産,李遂怕落人口實,分文未動,一直派人管理着,等她長大以後再交還與她。
唐如銀知道這一句話戳中了她的軟肋,身為孤兒,最怕別人暗指自己無父無母了。她本不願如此傷人,可這李二夫人太咄咄逼人了,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揭自己的傷疤,這樣一想,她心中的愧疚感也就少了許多。
李二夫人的反應果然在她的預料之內,她看向唐如銀,不悅道:“你……”
“恩……”一聲咳嗽聲讓劍拔弩張的二人同時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只是看到了一塊懸挂着白色簾布,并未瞧見任何人,簾布被輕輕掀起,安肅端着新的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見衆人都看向他,不好意思道:“我這兩天受了點風,有點咳嗽。”
她們二人皆是聰明之人,見他沒說破,自是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于是相繼收口,默默無言。
給唐如銀用新的藥酒針灸了的時候,她看着穩若磐石的李二夫人道:“夫人打算看着我針灸嗎?”
李二夫人笑着看向安肅:“素聞安大夫針灸術高超,一直沒機會見識,今日總算有眼福了,我想安大夫不介意我偷師吧?”
這話說的很是俏皮,安肅不禁微微一笑:“我沒意見。”
唐如銀收回準備再次針灸的右手道:“但是我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