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chapter 04

那天晚上，在橋上。

雲初第一次面對面的見到nice。

那一年，她十歲。

那天晚風吹得很大，雲初抹着鼻涕走在橋上哭得很厲害，路過很多車輛，從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總是能吓得雲初全身哆嗦，動彈不得。明明走在橋旁邊的墩上，緊緊握着橋把手，卻要麽怕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要麽怕來往車輛沒開穩撞了上來。

白色小公主的紗裙揚風飛起，雲初下意識松開抓着橋邊的手，壓下裙子。

再擡頭，卻看到橋外邊緣站着一個少年。

他抓着橋的邊緣，一腳已經懸在了半空之中，晚風吹過他的發，很是淩亂。

緊閉的唇，如櫻般輕薄。

“哥哥那裏危險！”小雲初立刻伸手抓住平易，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臂。

·

少年被突然冒出來的小手臂弄得有點兒驚慌，趕緊推開她的手，兩個小孩就這麽一個在橋外一個在橋內的推搡着，小雲初的力氣顯然沒有對方大，幾下就被少年拉開了距離。

只不過剛拉開距離，小雲初淚眼婆娑地擡頭，對上少年驚慌失措的眼神。

“nice？”小雲初很驚訝，一瞬間都忘記了怎麽哭。

前陣子剛剛爆出新聞，影後謝秋子一家慘遭殺害，她還為此哭了好幾天，怎麽會在這裏……看到nice？！

被對方認出來，nice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十分坦然，這些日子幾乎都忘記了，自己曾經是nice，最好的nice，被所有人高高捧着的nice。

可是一夜之間，地崩山摧。

小雲初就在nice這個恍惚之間，小小的身體竟然鼓起了巨大的勇氣，翻過橋的扶手，踏在橋外多出來的平臺上。

小雲初一腳懸空，眼睛朝着底下看了看，晃動了一下腳，江邊的風吹得太大，吓得她立馬将腳伸了回來，緊緊抱着橋扶手。

“nice哥哥，你不能跳江——！”

江風太吵，這句話傳過去的時候，有一種來自遠方的錯覺。

明明這個小女孩，近在眼前。

·

這是nice第一次見到雲初，可是在這之前，他曾經從其他人那裏，聽過這個女孩的名字，無數次。從幼兒園喜歡爬樹，到小學競選班長，她的故事，他都熟悉。

小女孩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見自己喜歡了這麽久的男神仍舊無動于衷生無可戀般的看着江面，她一松手，然後緊緊地抱住了nice。

“你幹嘛！松手！”少年緊張的聲音從頭頂上面傳來，趕緊伸手去扒開小雲初。

可是小雲初抓得緊緊的，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她的小公主裙在風中飛揚：“知道你還活着，我好開心！”

小雲初的聲音，帶着激動和緊張。

少年掙紮的手，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他将她送回了橋上，自己也跟着翻身從死亡的邊緣走了出來。

如果不是遇見她，那一夜，會死幾個人？

·

“我送你回家。”少年開口。

“不要！我要去我舅舅家，我舅舅和我爸爸吵架了，我要去安慰他！”十歲的小破孩，說這句話的時候倒是一本正經的可愛。

“你舅舅家在哪裏？”少年并沒有反駁她，也沒有說天太晚了家裏人會擔心之類的話。

只不過小雲初報了地址之後，少年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

“你舅舅……叫什麽名字？”

“李志宏。”

空氣一瞬間被全部抽走，剛剛才被拯救過來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忽明忽暗。

也對，所有人都是有親人的。不管是好人壞人，都有人愛着他們。

“nice，你怎麽了？”小雲初歪着腦袋不解。

“你走在前面，我跟着你。”

小雲初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着，nice跟在後面打電話。

他和電話那頭說了幾句，接着就挂斷。

等小雲初走到舅舅家的時候，周圍都是警車和救護車的聲音，張皇失措間，看到舅舅一家躺在急救擔架上！

“舅舅——”

·

“後來，我再也沒有見過nice。”雲初說，“所有人都告訴我，那一晚，沒有一個叫做nice的少年出現在那裏，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我看到舅舅一家的慘案後而産生的幻想。”

故意蓄謀殺人，舅舅和舅媽因為發現及時活了下來，而他們十二歲的孩子，小哥哥李芩搶救無效身亡。聽說兇手及時後悔報警，并且主動投案自首，由于當時兇手尚未成年，終審判了六年刑，未對外公開一切信息。

雲初回頭，看着平易。

“不早了，我要睡了。”平易看着星空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然後轉身将雲初一個人留在了那裏。

晚風有點涼，雲初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擡頭試圖找到剛剛平易看的那個方向有什麽特別。

沒多久，平易又折了回來。

雲初擡頭不解看着這個去而複返的男人。

“你要是再不回去睡覺，明天我不會載你去植物園的。”平易說，話語間竟然還有點威脅的意思，“明天要走很多路，別再穿高跟鞋了。”

·

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據說去了這個植物園之後，全中國的植物園都沒有再去的必要了。

趙笑笑和她男朋友早上出門的時候似乎又和好了，雲初盯着她脖子間的吻痕看了一會兒，想着女人的心真是夠包容的。

平易從她身後經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遞過來一瓶雪碧，阻止了她的胡思亂想。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喝雪碧？”雲初的心情莫名變得好好。

她從小學開始就特別喜歡喝雪碧，父親不讓就偷偷喝，越喝越猛，導致現在除了雪碧之外的所有飲料以及礦泉水之類的，碰都不想碰。

平易沒說話，自顧自的喝着手裏的礦泉水。

車開了很久到達目的地，這一次平易為了防止意外，主動跟着他們走了進去。

植物園很大，衆人為了美景，盯着地圖望了很久，還是選擇了步行。

·

熱帶雨林中總有些大板根、絞殺現象、老莖生花、空中花園和高懸于空中的大型木質藤本等，雄偉壯麗，惹人留戀。

但是對于這些現象雲初統統看不懂，只好不停地出現這樣的場景：

雲初：“這是什麽現象？”

平易：“絞殺。植物附生在上面開始生活，長出自己的根紮入土壤變成獨立生活的植物後，殺死原來借以支持它的那個植物。”

而趙笑笑只管站在樹底下擺好各種造型，然後讓男朋友給她拍，一邊拍還一邊大聲喊着：“你低一點低一點，從底下上上面拍啊！你從高處拍會顯得我很矮好不好！”

雲初看着自己拿着單反拍自己的照片，絲毫美感都沒有，而且還有一種後期将一張臉P在了風景圖上的感覺。

“切，不就有男朋友嘛！”雲初白了一眼，然後将目光投向了平易。

平易只一眼就看出來對方的企圖，然後伸手直接接過了雲初手裏的單反。

“OH!YEAH！”雲初一高興，直接伸手勾住了平易的脖子，抱了一下。

對方身體有些僵硬，但并沒有推開。

平易的拍照技術很好，無論是角度還是光線，幾乎完美。

她又将手機交給對方，拍了幾張立馬傳到了微博上，與粉絲分享，很多人都誇贊這個攝影技巧滿分，就連自己那個當導演的好友安冉都在底下問“這個拍照的要不要來我工作室？”

雲初覺得就像是自己被誇了一樣，心裏開心的要命，忙問平易怎麽這麽厲害。

平易拿着相機的手一頓：“在西藏為了賺錢，有陣子在景區裏幫別人拍照。”

雲初點了點頭，又莫名的有些心疼。

·

出了公園之後，大家都走的累死累活的，偏偏雲初被門口各種賣手鏈的小攤子吸引住了，趕緊跑過去一個一個試戴，趙笑笑和她對象腳疼的厲害受不了，先去車裏等着，只有平易跟着她走了過去。

從菩提到塑料珠子，幾乎都試了一遍。

平易看着她手裏原本就帶着好幾串材質不同的手鏈，沒忍住：“很喜歡手鏈？”

“嗯，非常喜歡！”雲初點頭，她喜歡手上有東西有點力垂着的感覺，她拿起一個孔雀形狀的手鏈，扣上扣子問：“好看麽？”

手腕很細，而孔雀手鏈略顯得有些大，但是漂亮的色彩配極了西雙版納。

平易點頭。

雲初的目光卻又盯上了另一個東西，她指着紅色種子一樣的手鏈問道：“這是什麽做的？”

賣家還沒來得及開口，平易就說：“紅豆。”

“紅豆？”雲初拿起一串紅豆手鏈，有點暗的紅色，還有很明亮的紅色，簡簡單單的紅繩将它們都串了起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雲初伸手就要将紅豆手鏈戴在平易的手腕上，平易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手。

“小氣！”雲初略帶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倒也不生氣，她趁着平易走神之際，一伸手就将紅豆手鏈塞進了他的口袋裏，只不過速度有點快，手拿出來的時候帶出來一個小布袋，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平易立刻彎腰将布袋撿了起來，速度很快，明顯有些緊張，然後彈了彈布袋上的灰塵。

周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冷。

雲初有點被吓到：“我不是故意的。”

平易沒說話，轉身就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