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十一，吳萸還回了趟家，因為學校出于學生安全考慮，不允許學生七天都在學校，但是考慮到高三學生的需要，可以提前三天回學校，也會有老師值班，保證學生的安全。
吳萸到家，吳成和徐滢果然不在家。
吳萸去衛生院找徐滢，雖說是衛生院，但是，這裏是農村，其實就是幾間一層樓的平房，只能簡單地滿足村民日常的小病小痛。
村民都心疼錢，如果不是什麽大病，基本都是衛生院解決，加上徐滢醫術高超，醫德又好，村民們都信得過她，以至于，徐滢基本上是全年無休，超負荷工作，工作量不比以前在大醫院少。
吳萸到衛生院，徐滢正在給人看病。
“媽媽。”吳萸叫了一聲。
“咦，你怎麽回來了？”徐滢完全沒有意識到，已經是十一假期了。
吳萸知道他們一忙起來，就什麽都忘了。
“十一了，學校不讓住人。”吳萸去看看挂水的人，有沒有挂完了需要拔針的。
“阿萸回來了。”吳萸進輸液室，李阿婆見了她很高興。
“阿婆，身體好點了嗎？”吳萸看看阿婆遞過來的單子，在徐滢的影響下，一些基礎的，她都能看懂。
“血壓有點高，以後要多注意。”吳萸把單子還給李阿婆，回到徐滢身邊。
“媽媽今天會有點晚。”徐滢結束了工作，要到另一個村子去，有個病人腿腳不利落，她要去看看。
吳萸非常理解：“我回家做飯，爸爸今天回來吃嗎？”
“你爸去家訪了，小輝最近又沒來上課，你爸有些着急。”徐滢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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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萸看了一眼她媽媽：“別動。”
“怎麽了？”
“有根白頭發。”吳萸伸手要去扯那根白頭發，徐滢倒是擺了擺手。
“別忙活了，扯不完，你看。”徐滢把頭偏過來，吳萸果然看到另一邊有一撮白發。
“媽媽……”吳萸咬咬唇，有些哽咽。
“行了，桌上的藥幫我去送給三叔公去。”徐滢擡擡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藥。
吳萸點點頭。
“送完去圖書館看看，大家都盼着你回來。”
圖書館，是吳成發起的一個公益圖書館，吸引了不少北京的大學生來，有些留下來了，有些到畢業工作就不過來了，但是，依然關心着這裏的情況。
“好。”
吳萸答應了一句，拿着藥往外走。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都跟吳萸打招呼。
吳萸一一笑着答應，要不是急着給三叔公送藥，她也會停下來，跟村民寒暄幾句。
走到三叔公家門口，有一輛罕見的越野車停在門口。
吳萸狐疑了一會兒，還是拿着藥進門。
“叔公，我來看你了。”
三叔公聽出吳萸的聲音來：“阿萸，放假了？”
吳萸進門，見三叔公坐着，旁邊有客人，是一個中年男子，還帶了一個小男孩，吳萸本不打算多留，只是，三叔公叫她等一等。
“弄了點腌菜，你媽說你愛吃，你等等，我給你去拿。”說時，三叔公已經起身去廚房拿腌菜。
三叔公拿了腌菜給吳萸：“吃完了再來拿。”
吳萸笑了笑：“謝謝叔公。那我回去了。”
“去吧。”
跟三叔公打完招呼，吳萸就出門了，剛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三叔公跟那個中年男子介紹她家的情況。
“這就是吳老師和徐醫生的孩子，這回中考考了全市第二名。吳老師一家，都是大善人。吳老師放棄大學教授的工作來這裏支教，徐醫生放棄大醫院的工作，來這裏給我們看病，真是難得……”
吳萸沒多停留，邁着步子往外走。
……
晚上，吳萸吃過晚飯，自己在房間裏做作業。
徐滢大概七點多回來，桌上飯菜已經涼了。
“你爸爸還沒回來？”徐滢正打算去盛飯，吳萸先起來，拿了菜要去熱。
“不用了，随便吃點就行。”徐滢餓得前胸貼後背。
“媽媽，鍋裏有湯，你先喝湯。菜很快熱好。”
徐滢拗不過吳萸，只好随她去。
“爸爸說會晚一點，他順便去其他幾個學生家裏看看。”
“好。”徐滢喝了口番茄蛋湯，很美味。
正好，吳萸的菜熱好了，端上桌。
“謝謝阿萸。”徐滢看着吳萸進進出出，總覺得對不起這個孩子。
她本該在大城市生活的。
“阿萸，你外公又來電話，問你願不願意去他那裏？”
吳萸小時候在外公家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是，徐滢後來考慮到吳萸的成長，還是把她接過來。
小孩子，物質不是最重要的，父母的陪伴更重要。
吳萸從小的教育，都是吳成和徐滢教的，到初中都還行，只是到高中，他們無論如何，也要讓吳萸出去讀書了。
吳成和徐滢選擇留在這窮鄉僻壤，但是，吳萸的人生，需要吳萸選擇。
吳萸搖搖頭，她想留下來，至少，節假日還能跟吳成和徐滢在一起：“媽媽，我現在挺好的。我不想去外公那裏。”
徐滢就是問問，吳萸不願意，她也不勉強。
……
吃過晚飯，徐滢到吳萸房間裏，替她收拾一下衣服，收拾到她的內衣的時候，發現內衣都變形了。
徐滢愣了一會兒，她都忘了吳萸還在發育階段。
“阿萸。”
“嗯？”
“內衣是不是有點小了？”
吳萸沒想到徐滢會問這個問題，羞得臉都紅了，只是安靜地點點頭。
徐滢鼻酸了一下，摸了摸吳萸的頭發：“媽媽明天給你去買兩件。”
吳萸點點頭。
雖然是高中生了，但是，買內衣這種事，還是讓媽媽去更好。
正說着，吳成家訪回來了，出了一身的汗。
“爸爸！”吳萸跑出去，挽起吳成的胳膊。
吳成有些意外，吳萸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他好早點回來。
“怎麽不跟爸爸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吳成摸摸吳萸的頭。
吳萸撅了撅嘴，假裝生氣：“你忘了，我給你發過短信了。”
吳成語塞。
他好像記得有這麽回事，只是一忙，又忘記了……
“啊？爸爸給忘了，爸爸明天帶你去吃小籠包，好不好？”
吳萸點點頭。
吳成回來，一家三口随便聊了聊，吳成說了說幾個孩子的情況，徐滢說了說病人的情況，吳萸就是說了學校裏的事。
聊完，吳萸回房間，繼續看書。
徐滢把吳成叫過來，跟他聊了聊吳萸的事。
“爸又打電話過來，想讓阿萸回北京去念書。”
吳成皺了皺眉。
當年他和徐滢執意要來這裏支援，把吳萸外公惹得很不高興。
吳成不是很贊同，随便扯了個理由：“阿萸戶口在這裏，去北京沒法高考。”
徐滢笑了笑：“你怎麽跟小孩子似的。這個借口，爸不會接受的。你知道，他有辦法的。”
吳成扯了扯嘴角：“那你想讓阿萸過去？”
徐滢沉默了。
如果出于教育資源的角度，去北京當然再好不過，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看阿萸的意思，不過我看這孩子，好像不太願意回去。”
“讓她先念着吧，一中也是好學校。每年上清華北大的不少。真去了北京，我怕她不适應。”
徐滢也擔心這個。
畢竟，他們在小地方待了這麽多年了。
吳成和徐滢商量下來，還是決定讓吳萸先在這裏念書。
吳萸在屋裏，都聽見了。
聽到不用去北京，她松了一口氣。
……
吳萸在家裏待了幾天，提前了幾天走，因為還有個朋友約了她一起玩。
吳成和徐滢對吳萸一直很放心，只是交待她，在學校多注意身體，有事給他們打電話。
吳成騎自行車送吳萸到車站。
吳萸低着頭，又跟吳成強調了一下：“爸爸，我不想去北京。”
吳成頓了一下，摸了摸吳萸的頭：“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吳萸高興起來，朝着吳成笑了笑，應了一聲，正好，公交車來了。
“那，爸爸，我先回學校了。”
吳成揮揮手，直到公交車消失在視野中，他才往回走。
……
吳萸陪着同學玩了一天，想起蘇嘉毅生日來，于是，去陶藝店，做了個花瓶送給他，因為她聽許宴陽提起過，蘇阿姨每天都會給蘇嘉毅房間裏放上一瓶鮮花。
蘇嘉毅生日這天，其他人都早早來了，許宴陽，沈獻，沈桐還有姜之琳正好湊了一桌，幾個人在那裏玩紙牌。
鄧菱是她爸爸鄧宏光開車送到蘇家的。
鄧宏光聽說鄧菱跟蘇嘉毅有交集，非常贊同：“阿菱啊，你要好好把握機會，蘇嘉毅他爸爸蘇文斌可能是下一屆商會主席。”
鄧菱撇撇嘴，她不喜歡他爸爸這麽勢利的想法，可是，她也不能說什麽。
等車子到了蘇嘉毅家門口，趕緊跳下車。
鄧宏光還不死心，看了眼鄧菱：“回頭讓你媽買幾件好看的衣服。”
鄧菱愣怔，笑了一下，算是應下了。
鄧宏光重男輕女，鄧菱還有個弟弟，之前，鄧宏光可都是說女孩子買什麽衣服的。
鄧菱哭笑不得，拿着禮物，按了門鈴。
蘇媽媽趕緊來開門：“是嘉毅的同學？”
鄧菱點頭：“阿姨，我叫鄧菱。”
“快來快來，他們都在裏面了。”
蘇媽媽剛關上門，門口又有人按門鈴。
蘇媽媽還以為是另一個小姑娘呢，開門一看，是陶雲知。
“雲知，你來了。”
“舅媽。”陶雲知叫了一聲。
“嘉毅，你姐姐來了。”
蘇嘉毅從樓上下來，叫了聲“姐”。
陶雲知笑了笑：“今天這麽熱鬧？”
蘇嘉毅不搭腔。
陶雲知去廚房幫蘇媽媽的忙。
“舅媽，嘉毅的同學都來齊了？”
蘇媽媽笑了笑：“還有一個女孩子沒來。”
“喲，今年怎麽回事？這麽多女生？”陶雲知超蘇媽媽眨眨眼睛。
蘇媽媽撅撅嘴，有點失望：“好像都是喜歡宴陽的。”
陶雲知笑了出來，拍拍蘇媽媽的肩膀：“你別聽嘉毅胡扯，說不定他是不好意思。”
“但願如此吧。”蘇媽媽繼續低頭做蛋糕。
……
蘇嘉毅看了看手表，吳萸還沒有來，他有些着急，上上下下已經不知道幾次了。
許宴陽玩了一半，轉頭問鄧菱：“鄧菱，吳萸今天來嗎？”
鄧菱點點頭：“來的。”
姜之琳看看鄧菱，有些不開心。
沈桐就算了，大家一起長大的。
這個鄧菱，還有吳萸算什麽啊。
“姜之琳，出牌啊。”沈桐見她半天沒動，沒好氣地催。
姜之琳只好把注意力放到牌上。
“咦，外面下雨了。”陶雲知看到外面的雨嘩嘩地下來，“嘉毅，你同學找不找得到地方啊？”
蘇嘉毅雙手插在口袋裏，思考了一會兒，他家的別墅，确實不太好找……
他沒說話，跑上樓，換了身衣服，去騎自行車。
“嘉毅，你幹嘛去？”許宴陽轉頭問他。
蘇嘉毅騎上車：“我去看看吳萸，她可能找不到地方。”
“那你先給她打個電話啊，問一問她在哪裏。”
“知道了……”蘇嘉毅說時，已經撐着傘，騎着車出去了。
……
吳萸确實已經到蘇嘉毅家附近的公交站了，只是下了車，被一輛橫沖直撞的電動車撞了一下。
她人倒是沒事，就是花瓶摔碎了，還有車站賣雞蛋的阿婆，雞蛋也碎了一地。
蘇嘉毅到的時候，吳萸正跟人理論呢。
“不行，你一定要賠錢，八十塊錢，給這位阿婆。”
“小孩子，多管閑事什麽啊。趕緊回學校去。”開電動車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語氣很沖。
“你賠了錢我就走。不然，我就報警。”
“報警？”中年婦女笑起來，“你以為警察局你們家開的啊？我告訴你，我侄子是當城管的。小孩子，我警告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雨下得大，吳萸沒帶傘，淋濕了頭發，可還是拉着中年婦女不放。
“你放手啊，我開車了啊，摔了是你自己的事。”
中年婦女正想轉動電動車，蘇嘉毅的自行車攔住了中年婦女的去處。
吳萸愣了一下，看到救兵了，喜出望外地叫了一聲“蘇嘉毅”。
蘇嘉毅把自行車停好，拿出手機，先拍了幾張照片，又指了指旁邊的探頭。
“哎，拍什麽拍，把手機給我。”中年婦女臉紅起來，想去搶蘇嘉毅手機，可惜，蘇嘉毅人太高，她夠不着。
蘇嘉毅只是淡淡地吐了兩個字：“賠錢。”
中年婦女不為所動。
“吳萸，報警。”
吳萸愣了一下，拿出手機來。
中年婦女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想把事情鬧大，拿出一張一百塊來，還要他們找錢。
蘇嘉毅收了錢，冷冷道：“她也受傷了，剩下的二十塊是給她的。”
中年婦女氣得說不出話了。
“算了算了，算我倒黴。”中年婦女騎上電動車，飛快地消失在雨中。
蘇嘉毅把一百塊全給了阿婆，阿婆連連說謝謝。
吳萸咬着唇看蘇嘉毅。
蘇嘉毅被看得不好意思：“看我幹嘛？”
吳萸笑了笑：“你的生日禮物打碎了，我回頭補你一個。”
蘇嘉毅蹲下來，把紙袋拎起來：“沒事啊。”
反正，他能修補好的吧。
“我帶你吧。”蘇嘉毅看了看吳萸，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還挺遠的。”
吳萸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蘇嘉毅把傘給吳萸，坐上車：“上來。”
吳萸慢悠悠坐上去。
蘇嘉毅的嘴角微微扯起一個弧度，正打算蹬兩腳，車子沒動，他立馬用腳點地，穩住自行車。
“怎麽了？”吳萸問。
蘇嘉毅恨不得原地把這破車給拆了！
“鏈條斷了……”
“啊？”吳萸哈哈哈地笑起來。
蘇嘉毅也只好咬着唇，看着她笑。
兩人只好走回去，蘇嘉毅一手握着自行車，一手給吳萸撐傘，蘇嘉毅偷偷瞄了一眼吳萸的側臉，心跳如擂鼓，她穿的襯衫，裏面粉色的內衣若隐若現的……
蘇嘉毅喉頭一緊，褲子也有些緊繃起來，趕緊站定了。
吳萸見他臉色不太好：“你怎麽了？”
蘇嘉毅恨不得把自己衣服脫下來給她穿啊！誰讓他也只穿了一件！
他悶着神聲音道：“沒事。那個……你走裏面吧，外面危險。”
吳萸點點頭，走到另一側去。
蘇嘉毅就這樣，難受了好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