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6

主卧的門緊閉，宋衍面對着主卧的門，視線移到自己手上的文件上，映入眼簾的第一條守則就是早睡早起。

——早六晚十，健康作息。

顧名思義就是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十點睡覺。

他只聽過早九晚六，早八晚五，還是第一次聽說早六晚十。

而他的夜生活十點才開始，淩晨一點結束，當然這是周末的作息，作為打工人的他，工作日最晚也是近晚上十二點半才睡，更別提早上六點起床，打工人周末的懶覺是必不可少的。

宋衍只看了第一條，震驚的瞳孔都微微放大，後面接連幾條的生活守則，簡直讓他眼前一黑。

這些條條框框比他之前上初中時的守則都嚴苛。

整整三十一條，一夜A4紙都放不下，宋衍拿着文件的手顫抖着，中間的十幾條他只是匆忙的掃了一眼，直到看到最後一條——夫夫不可分房分床睡覺。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難以置信的盯着這一行字，在聽到主卧的門打開的一瞬，驚吓的往後退了一步，略顯茫然的看向站在門邊的陸玺，支支吾吾的問：“怎麽了？”

陸玺目露疑惑，搖頭說：“沒事。”接着偏過身讓開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宋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努力想讓自己保持微笑，嘴角卻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佯裝懵懂，“啊？”

他腳趾緊緊扣着鞋底，心裏七上八下的，目光偏移，半垂着眼盯着牆上的字畫，耳朵卻豎起來，生怕自己漏聽了陸玺的話。

“生活守則你看了？”陸玺将他的細微表情盡收眼底，心裏有些好笑，簡單的三十一條，就這麽難以做到？這還是他特意精簡過的，要是拿出家裏的家規，料想他更接受不了。

“看、沒看。”宋衍聲音不由得大了幾分，像是給自己壯膽一樣。

陸玺忍俊不禁，追問：“嗯？”

自知自己漏洞百出，宋衍低頭，難為情的點頭，含糊道：“看了。”

思及此，宋衍覺得羞惱的同時又有些無措。

“既如此，洗漱結束後進來吧，被子我鋪好了。”

宋衍一聽，什麽也顧不上了，理直氣壯的說：“你沒提前和我打招呼，這不算，再說你有你的生活習慣，我有我的，你不能拿你的習慣來要求我。”

“我們領證了。”陸玺站正，平靜的凝視着他，繼續道：“新婚夫夫本就應同床共枕。”

他面無表情，雙眼深邃，眼鏡更是為他添了幾分疏離，語氣平淡沒有一絲起伏，讓宋衍有一瞬間似乎回到了高中被教導主任支配的恐懼。

“那我們不剛認識嘛。”宋衍小聲呢喃。

談對象都有個了解的過程，而他倒是好，直接走到了最後一步領證，中間的過程都省下了。

陸玺往前走了一步，颔首道：“所以？”

“所以我們當然不能睡在同一個卧室。”聽出陸玺語氣似有退讓，宋衍立刻說道。

對于他的堅持陸玺并不意外，他的沉默在此刻的宋衍眼中就是決定他生死的關鍵，生怕他堅決讓自己和他一起睡，忽然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文件，忙不疊的舉起來。

迫不及待的說：“這個守則我可以遵守，前提是你不能要求我和你一起睡。”

聞言，陸玺莞爾，黑沉沉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笑意，說好。

話音落下，宋衍終于松了一口氣。

目送着陸玺回了主卧，宋衍心有戚戚的拿着文件回到了隔壁的側卧。

主卧。

陸玺路過只鋪了一床被子的床，心裏絲毫也沒有騙人的愧疚和心虛，臉上卻帶着明顯的笑意。

他本就沒打算和宋衍同睡，方才做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了讓宋衍有一個良好的作息，再順帶改一改他的小毛病。

這件事他中午的時候和宋爺爺通過氣的，宋爺爺也是同意的，俗話說打蛇打七寸，宋衍的七寸在哪裏他不知道宋爺爺可是一清二楚。

當然，宋爺爺一直以為他們兩人是真的再處對象，領證也是順水推舟的事，所以在對他說的事可謂是舉雙手同意。

*

早上六點二十，宋衍頂着一頭亂發，邊打着哈欠邊眯着眼搖搖晃晃的走出房間。

他腦子還不甚清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直到打開水龍頭，冰涼的冷水刺激着他的皮膚，他才徹底清醒過來。

搖了搖頭，宋衍抻了抻腰，動作迅速的開始洗臉刷牙，結束後盯着鏡子裏自己長嘆一口氣。

自從昨晚知道要早起，他便早早的睡下了，雖然比陸玺規定的時間晚睡了半個小時，但即使這麽早醒來也比周末精神多了。

宋衍不解的抓順頭發，難不成是因為陸玺家裏的床比他自己的床舒服？

不得其解的宋衍剛出浴室就聞到了空氣中濃郁的米香味，其中還夾雜着一絲絲甜味，像是紅薯和蜜棗。

順着香味來到了廚房，從半開的推拉門中可以看到背對着自己的陸玺，他穿着居家服正站在竈前，他身上系着一條藍色的圍裙，他昨天也見過，前面還有商家的gg。

香味正是從他手邊傳過來的。

宋衍走上前，站在他身邊，探頭看着陶瓷鍋裏的粥，他的鼻子還是很靈敏的，裏面果然放了紅薯和蜜棗，還有一些紅豆。

指尖摸了下鼻子，心虛的問：“我是不是起晚了？”

早飯都快要做好了，他才洗漱結束。

陸玺蓋上鍋蓋，接着又掀起旁邊的蒸鍋，上面是三個雞蛋和兩根玉米，關火之後才回過頭看他。

欣慰的說：“比我想象的早。”

宋衍：“……”說話可真好聽。

心知自己起晚的宋衍只敢在心底憤憤不平，臉上還依舊裝着無辜。

陸玺熬的粥剛剛好，是宋衍喜歡的稠度，吃進嘴裏的時候舌尖有一股淡淡甜味，他又吃了一口辨認出來裏面還加了蜂蜜。

他吃了一碗半粥，又吃了半根玉米。

攤在椅子上目光游移的看向自己的手機，手指禁不住的想要觸摸，快要碰到時察覺到陸玺的眼神，慌張的收回，尴尬的對着他笑了笑，接着和他一起收拾了飯桌。

因着他們今天要回村取東西，所以早上便沒有按照生活守則上面寫的那樣慢跑半小時。

去醫院給宋爺爺送了早餐，又找了一位臨時護工，叮囑完情況，再次出發已經是九點了。

*

宋家在明泉縣滄水村，隸屬的是西京市，沿着二環一直向南出發，差不多四十分鐘就能到。

車子平穩的上了二環，宋衍扭頭看了眼窗外，随即放松的往後靠，在打了一個哈欠後轉了過來。

車上有導航，用不到宋衍指路，是以在看煩了路兩邊的風景後，他便掏出來自己的手機翻着招聘軟件。

不管是初級證還是注會證他都有，且每門課的成績都很好，既然不想再做會計相關的工作，他便想起來在大學時老師和他們上課時說的話，說他周末就在培訓機構給人講授初級課程。

所以這段時間他尋找工作大多都是類似的。

……

“即将達到目的地附近。”

在導航的電子音提醒過後，宋衍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拇指按滅了手機，在座位上伸了伸懶腰。

“這麽快就到了。”

“嗯。”陸玺應了一聲。

進了村，導航不再顯示路線，這時就需要宋衍指路了。

宋家是在宋衍祖爺爺那輩搬到滄水村的，所以他們就住在了村尾，在這之前他們家一直住在滄水村的隔壁——秦滄村，據他爺爺說，是因為上個世紀國內運動他們才搬離村子的。

秦滄村也有他們的祖宅，只不過現在的産權不在他們手中，兩個村子的人也多是姻親關系，村子裏的人和他們都是相熟的，人也好，小時候宋衍還跟着爺爺去過他們祖宅，當然沒有進去，就站在外面轉了一圈。

至今宋衍也忘不了他們家的祖宅。

“沿着這條水泥路直接往前走，村尾那間青瓦房就是，特別好認。”

根據宋衍指的路，陸玺很快就找到了宋家。

不怪宋衍這麽說，實在是在一衆的平房二層小院中宋家的青磚瓦房特別的顯眼。

別看都是青磚瓦房，可宋家的與旁人家的卻是不一樣。

宋家家門前有一邊是石板鋪成的地面，旁邊放了兩張長石頭，是平常坐人的，另一邊是菜地，周圍用幹竹子和花椒樹枝圍了起來，防止村裏的家禽往裏跑，啄傷了菜。

陸玺将車停在空地上，宋衍指尖挑着鑰匙從副駕駛上下來。

許久沒回來，家門口都落了一層樹葉，大門的鎖也落上了厚厚的灰，宋衍打開鎖，吱呀一聲推開門。

“本來爺爺還養了幾只雞和鴨子，因為要去醫院，都送給鄰居了。”

宋衍邊說着邊帶着陸玺往裏走。

大門正對的是一個影壁，上面的石刻畫都是浮雕式的，刻的的祥雲和麒麟。

繞過影壁，便是居住的房間。

時間緊，宋衍只帶着陸玺轉了一圈，給他介紹了房間的大概用途就帶着他直接上了正屋。

“左邊都是爺爺住的，我在右邊住。”宋衍掏出鑰匙打開鎖，跨過門檻直接往左邊的小房間走，“這是爺爺工具房，他說的東西就在這裏。”

陸玺跟在宋衍的身後，他打量着客廳，所以晚了宋衍兩步，聽到宋衍的驚呼聲連忙往工具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