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8
華燈初上，夜晚九點，正是西京市晚市最熱鬧的時候，馬路兩邊的街道上滿是流動小吃攤，空氣中飄散着小吃的香味。
麻辣燙，燒烤串，小籠包……
宋衍從地鐵口出來走到夜市攤，嗅着空氣中飄散的小吃的香味，擡手蹭了下鼻尖，一雙桃花眼在暖黃燈光的映照下分外璀璨，他轉頭在人群中尋找着，時不時底下頭看一眼自己的手機再确定一下位置。
“衍子，這裏。”
宋衍尋聲看過去，就看到到站在一個賣手工辣條小攤前的青年在對着他招手。
腳下加快了速度，走到那人的面前，語氣明快，“班長，人呢？”
班長接過他的辣條，推拒着他的背往一邊走，又拉着他的胳膊在人群中穿梭。
直到停在一個賣米線的小攤後面，指着對面坐在小攤後面吃飯的一家三口，又指了指對他們做手勢的同名。
“你看，是不是？”
宋衍定定的看了許久，面色越來越嚴肅，半晌，沉默掉頭。
“是她。”又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報警了嗎？”
“有我出馬，放你的心。”班長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脯，一副十分可靠的模樣。
見狀，宋衍偏過頭，露出不忍直視的神情，讓他不由得想起來大學時發生在班長身上的糗事，他承認班長哪裏都好，正事上是非常靠譜的一個人，但有時在個人生活或者小事上總會漏洞百出。
班長話落，把自己買的辣條往宋衍的手邊湊了下，示意他不要和自己客氣。
宋衍擺擺手，向他指着自己胳膊上的紅疹，痛苦的解釋：“甲醛中毒，吃不了。”
剎那間班長臉上的神情分外惋惜，看着他就像是流浪在外可憐兮兮的小貓一樣，眼神充滿同情，朝房東的方向努努嘴，果不其然，得到了宋衍肯定的點頭後，他看着宋衍覺得他就是地主家的傻白甜兒子。
時刻注意着房東一家三口的宋衍發現有想要離開的動作，立刻走上去和他們寒暄，班長不放心他連忙跟了上去。
“王莺姐，真巧，在這裏碰到你了。”一邊說着宋衍一邊自然的拉過旁邊沒人坐的小凳子坐了下來，班長緊跟着他的動作坐在他的身邊。
房東愣了一會兒，把嘴擦幹淨後，才笑着說：“小夥子是你啊。”
臉上看不出一絲不快，仿佛前幾天和宋衍在電話裏吵的最後拉黑聯系方式的不是她一樣。
不得不感嘆人家出社會早是有用的，人情世故這方面他們這種剛出象牙塔沒幾年的大學生完全比不了。
“這是哥吧。”宋衍看向坐在房東旁邊的男人，笑着說，接着眼神又移向坐在兩人中間的小男孩，“姐，孩子真乖，姐教育的不錯。”
尾音剛落，房東的兒子就鬧着要吃班長手中的辣條。
他之前的話像是赤|裸|裸的一巴掌打在房東的臉上，賊響亮。
看的班長都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更別提背對着他們的同名，仗着沒人看見臉上的笑意都快要飛出來。
宋衍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茬，他只是友好的進行人與人之間的寒暄而已。
可看到房東的臉色變了又變，一陣青一陣白的，心裏快活的不得了。
眼看着房東惱羞成怒的要帶着她兒子離開，宋衍桌子底下的腳踩了踩班長的腳面，催促着他趕緊掏出他的辣條幫忙穩住人。
“來來來，小弟弟，給你嘗嘗。”他說着和房東的雙眼對視，詢問道：“姐，孩子能吃嗎？我買的微辣。”
他們桌面上的米線是麻辣味的，湯面上浮了一層厚厚紅油，坐着都能聞得見。
此話一出，房東不好意思的笑着點頭。
“能吃能吃。”
班長剛把辣條放在桌面上，還沒來得及打開，那邊警察就來了。
見有孩子在，立刻示意旁邊的便衣同事上前帶孩子離開。
便衣警察走上前對着房東的丈夫掏出自己的證件，貼近他的耳邊，小聲說：“請配合我們的工作，帶着您孩子暫時離開。”
另一邊房東忙着去小攤前結賬，沒注意到他的丈夫和孩子已經在警察的安排下離開。
等她付賬結束轉身要找丈夫和孩子時就被兩位女警察強制帶着離開。
她倒是想要掙紮，可面對着警察的證件，心裏一慌，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只能機械的跟着警察離開。
宋衍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悠然的撐起自己的下巴，漫不經心的玩着自己的手機。
對面的凳子發出聲音，同名從另外一張桌子坐了過來，手指敲着桌面。
“今晚幫了你這麽大的幫，你要怎麽謝謝我們？”
宋衍大方的說：“今晚夜市，想吃什麽我買單。”
“老板大氣。”班長語氣誇張，自帶特效。
有了宋衍這句話，班長和同名便放開了手腳，即便如此，他們還記着宋衍現在的情況，在夜市攤上挑揀的買。
三人一直在夜市攤上浪到了晚上十點半。
烤串桌前，宋衍喝着礦泉水，對面是兩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朋友，苦于身體的原因，即便他特別饞，最近嘴裏都已經淡的嘗不出什麽味，也只能忍受香味的折磨。
視線飄忽，端的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忽然聽到身後的打工人說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聽着他無奈的說着母親給他定下的門禁時間，仔細聽卻能聽出一絲炫耀，宋衍的心倏地的一跳。
——門禁。
他也是有門禁的人。
正在他心慌意亂的看時間時突然想到陸玺出差不在家，沒人管他，他想在外面浪到幾點就是幾點。
宋衍瞬間心花怒放，也不覺得自己吃不到烤串是一件折磨他的事情了。
桌面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宋衍的視線在觸及到屏幕上的來電名字後嘴角的微笑一滞，慢慢的收斂，臉色由喜轉悲，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一直持續到他接起電話之後。
直到他聽到手機那邊傳來陸玺的聲音，一句肯定的“你不在家。”得到了證實。
“你回來了？”宋衍心虛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指腹摩挲着布料，靜靜的等着對方說話。
另一邊。
陸玺站在客廳，身邊是他的行李箱，他舉着手機貼近耳朵，雙眼直直的看向房門大開的側卧。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側卧的床上被子淩亂的堆放在床腳，枕頭也豎起來靠着床背，衣櫃的門也半開着，露出來裏面翻得淩亂的的衣服，一節褲腿要掉不掉的懸在空中。
可見主人最近在家裏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偌大的房間不見一絲人影。
那定是自由自在的，自由到現在馬上十點四十，人還在外面沒回來。
手機裏清晰的聽到了喧鬧的人聲和汽車鳴笛的聲音。
“帥哥，烤串一共六十。”
宋衍尴尬的掏出現金結賬，他知道陸玺一定聽到了，而現在遠在外面的他有心無力，只能靜靜的等着陸玺的審判。
只聽電話那頭陸玺頓了頓，開口時聲音平靜。
“我在家，你回來。”
随之而來的就是電話被挂斷的嘟嘟聲。
在班長和同名幸災樂禍的眼神中，宋衍坐上了回家的地鐵。
*
越臨近家門，宋衍的心跳的越厲害，嗵嗵嗵的，在寂靜的電梯裏他聽的異常清楚。
叮——電梯停在了十六樓，宋衍望着打開的電梯門，眼睛一閉，再次睜開眼他仿若出征的将軍一般走出了電梯。
陸玺的房是一梯兩戶，他住的是左邊朝向這一家。
在門口定了定神，宋衍打開門而入，視線在家裏逡巡了一遍。
客廳裏的燈大亮，主卧的半開着，沒在客廳看到陸玺的身影宋衍松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拍拍自己的胸口，正要換鞋時發現自己臨走時亂擺的拖鞋此刻整齊的放在鞋櫃上。
一剎那，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換好鞋，他趿拉着拖鞋慢慢的往卧室走。
他開門關門的聲音大，主卧的門又半開着，陸玺定然是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了。
視野中的主卧門緩緩打開，一道身影從裏面走出來。
陸玺的身上帶着沐浴乳的氣味，一看就是剛洗完澡，他的頭發已經吹幹了，柔順的貼在頭上，身上穿着淺灰色的睡衣，可能是洗澡他并沒有戴眼鏡。
“回來了。”
宋衍點頭，腳趾不自覺的縮起來，悶悶的回複：“嗯，你幾點到家的？怎麽沒提前和我說？”
陸玺許是出差久了，回來的路上過于折騰，只見他身體一動靠在門框上，語氣中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調侃：“提前告訴你，好讓你早早準備。”
宋衍垂頭不語。
見他不說話，陸玺繼續道：“生活守則第一條就是晚上十點睡覺，第六條是門禁九點半，第十條家中物品禁止亂擺亂放。”
“我說的對嗎？”
宋衍點頭，拉長了語氣；“嗯——”
“既然知道錯了，那應該如何做？”
聽到陸玺的問題，宋衍的耳朵霎時變得通紅，雙手無措的捏着衣角，腳尖互相磨蹭着就是不說話。
陸玺的耐心很足，他一點也不着急，即使他連着熬了兩個大夜，今天中午只匆匆睡了三個小時，精神依舊充足。
“宋衍，說話。”
他的語氣像是教導主任，宋衍差點給他當場跪下，紅着耳朵臉上發燙的和他對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