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赴會
赴會
灰衫男子擡了擡下颌,“不曾見過。”眼中是閱過千帆後的淡泊。
說的跟真的一樣。
許清璇對官兵笑了笑,面上是雲淡風輕。
搜查的人重新集合在一處,紛紛搖頭,“沒有什麽可疑。”
“不曾搜到什麽人。”
帶頭的軟甲男子思考一番後,“撤。”
衆人在他的指令下,紛紛有序的後撤。
到門簾處,靜谧的空氣中,一陣刻意壓制的咳嗽聲不合時宜的傳來。聽來,該是克制了很久,終無法繼續克制。
果然,以軟甲男子為首的一行人,轉過身來,齊刷刷的将目光投向屋內的人。
許清璇以帕掩口,輕輕咳了咳,已是掩耳盜鈴。
同時故作咳嗽的還有灰衫男子,他心下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幫他。
“午時吃了些鹹口,各位見笑了。”許清璇面上淡淡,仍保持着微笑。
頗有掌家主母的風範,灰衫男子一瞬錯谔。
這時軟甲男子點了點頭,微微移開了目光,“嗯。”
徐闫見人還沒有出來,這麽一間小屋子,搜查的時間竟比別處花了更久,皺着眉頭,打算親自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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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到門簾處,裏面的人掀簾出來,他便又轉身,和軟甲男子位于官兵前列,離開了。
終究也沒能在裏間與許清璇碰上一面。
“徐捕快。”送至門外,他被黴頭張喊了住。
他轉身,面無表情的看着黴頭張,實在不知,這位鐵鋪的夥計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黴頭張的弟弟也出來了。
黴頭張終是放棄了,讪笑着,“再來啊,徐捕快。”
再來,做什麽呢?
徐闫輕笑,到底是個夥計。誰會巴不得官兵經常上門?
官兵又敲響了隔壁的一戶人家。
短暫的危機解除。
屋內,重傷的人頓時劇烈咳嗽起來。
許清璇和葵嘉站了起來,黑衣男子打開了她們身下的木箱子,将重傷的人扶了出來,重新躺在床上。
誰能想到呢,許清璇和葵嘉坐着的一條長凳,刺客就藏在裏面。不過是遮了一條寬布,稍加掩飾,就躲過了官兵的搜查。
“再不叫大夫,許命不久。”許清璇望着虛弱得近乎要合上眼的刺客,腹部傷口很深,簡易包紮了一番,顯然沒有專程叫過大夫。
“用不着你管。”黑衣人道。
黴頭張和灰衫男子這時候也走了進來。灰衫男子蹲在床頭,關切道:“三弟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啊,快死了呗。”葵嘉将許清璇的話重複了一遍。
黑衣人抽出了劍,橫眉冷目,“你胡說什麽?”
“不是胡說。”許清璇道,“他的傷的很重,你們已經耽擱了太多治療的時間,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必死無疑。”
“大哥,她說的是真的嗎?”黑衣人轉過身去看灰衫男子。
灰衫男子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反倒是問他,“大人可派了大夫過來?”
“別提了,我根本都沒見到大人的面。”
灰衫男子眉間團成一團霧,沉默不言。
“大哥,我們不會是被棄了吧。”黑衣男子想起什麽來,“那……那三弟豈不是真的必死無疑?”
“我會救他的。”灰衫男子尚顧及兄弟情義,只是要怎麽救,他也不知道。
張相遲遲不派人來,想來是已經下定決心要同他們分道揚镳了。
而他們将被當成棄子,淪為大業的犧牲品。雖已得知自己的結局,卻是對這樣的結局不得不接受,為了那所謂的江湖道義。
“你怎麽救?拿什麽救?”黴頭張不屑,“拿你那條不值錢的命嗎?你們要送死,我不攔着,但別連累了一家老小。”
轉過頭去,奉承許清璇,“是吧,東家?”
葵嘉白了他一眼,都怪他,把姑娘的身份抖了出去,否則那一灰一黑的兩個男人也不能看她們看得這般緊,仿佛随時要她們命一般。
連姑娘防身的手铳都被他們奪了去。
灰衫男子眼裏閃過一絲異樣,問道:“你說她是鐵鋪的東家?”
“是啊。”黴頭張答,“東家給了你哥我豐厚的待遇,才養得起一家老小。東家于我如再生父母,你若是殺了她,等于殺了一家老小……”
“你還說,她是安定王的……”什麽人?
“娘子。”
“娘子?王妃?”
黴頭張尴尬道:“還……還不是,不過遲早有一天會是。”
“那就是妾室?”
“也……不是,不過很快就是了。”
不是王妃,不是妾室,卻是安定王的女人,那就只有一種情況了,“一個外室而已?”
一個外室而已,能有什麽份量?
在場也只有許清璇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道:“如你所料,我只是一個外室。不過憑借兩分姿色幸得安定親王一時憐愛,尚不能在他心中留有一席之地。奉勸你三思而行,畢竟安定親王并非什麽善類,勿要将一切淪為必敗的賭注。”
聽了她的話,灰衫男子果然不說話了。但突然對眼前這個女子肅然起敬,她是個聰明過人的女子,一語道破他方才忽閃而過的心思。
此刻他在思考這方案的可行性。顯然是将她的話聽了進去。
黴頭張若有所思,分明他見安定親王看東家的眼神與旁的人不同,心中有愛,才會脈脈溫情。難道是他不懂愛嗎?
黴頭張尚未将心中所想說出來,就聽到黑衣男子,也就是他二弟的二弟道:“大哥,你想屁吃呢?外室,那也是安定王的女人,輪不到你。”
灰衫男子撇了撇嘴,他想吃的是這個屁嗎?
不過二弟的話倒是提醒了他,外室也是安定王的女人。哪個位高權重的男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女人陷入困境,而不搭救?
不是愛不愛,喜不喜歡,是面子問題。
“二弟,送封信去安定親王府,莫誤了大事。”灰衫男子心下有了對策,吩咐黑衣男子。
“幹啥啊,大哥?送信幹啥?”
灰衫男子不再理他,開始在屋內翻找筆墨。除許清璇外,其他人是一頭霧水。
許清璇不再阻攔,免得有此地無銀的嫌疑。她甚至有一絲僥幸,陸昭珩對她究竟是怎樣的心意?
黑衣人看着灰衫男子寫的信,總算明白是怎麽回事,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高啊,哥,實在是高。兄弟我怎麽就就這個腦子呢?”
黴頭張忍不住哼嗤了聲。
“速去。”灰衫男子吩咐道。
來去匆匆,內城到宮城。
彼時,陸昭珩正在茶室裏,茶香缭繞,聽着沈珞說刺客案進展。
沈珞疑惑道:“刺殺太子的人,此前從未在宣京露過面。事發以後,也再沒有出現在宣京城內。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什麽樣的人才能在宣京城神龍見首不見尾呢?”
“死士。”
“對。”沈珞一拍腦袋,為王爺一語中的而贊,“定是誰養的死士。宣京城內能養死士的,絕非簡單人物。”
“爺,您都沒有呢。”
陸昭珩未應,修長的手指掂着茶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半晌,他才答道:“嗯。”
沈珞聳聳肩,繼而為他點茶去了。
“王爺,有人送來一封信,請您過目。”在院子裏幫忙的老夥計雙手将信件奉上。
沈珞上前接過來,然後呈上。
陸昭珩看完以後,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王爺不說,沈珞也不好問,老夥計準備退下。
陸昭珩卻道:“什麽時候送來的?”
老夥計道:“小的見那人來勢洶洶,不敢怠慢,更不敢耽擱,轉身就給王爺送來了。”
老夥計平時反應較遲鈍,唯遇着王爺時十分清醒。“那人一身黑衣,絡腮胡子,不是個好人。王爺還是小心為妙。”
“好了,本王知道了。陳叔你先去吧。”
他把手中的信遞給沈珞,沈珞這才敢看,也順便理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許娘子被綁了?這幫賊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看他們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敢威脅爺?”
沈珞邊說邊瞟王爺,發現王爺神色淡淡,又道:“爺,可要我帶人去掀了他們的老巢?”
“不必。”
沈珞正詫異,想着,莫非是他會錯了意,其實王爺對那許娘子也不甚上心?便聽得王爺又道:“本王親自去。”
且未等得沈珞反應,率先提步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只留下秋風掃過落葉,片葉起舞。沈珞看見他直接翻牆而去,英挺的側影劃過一道光芒,似那高空閃過的流星。
低垂的光影。
沈珞并未追上去,他按照信裏的要求帶上了府裏的大夫,反正,他也知在何處接頭,耽擱不了多久。按照信中所言,不可帶府兵。
城外密林,蛇蟲鼠蟻。
密林毗鄰寬闊的河流,一眼望不見邊。
這便是所約的地方。
陸昭珩單刀赴會。
黑衣男子、灰衫男子,以及許清璇、受了重傷的刺客就身處密林,觀望着眼前的一切。
據黑衣男子說,這密林上方和深處,布滿暗箭。一旦誰輕舉妄動,便死無全屍。
“那真的是安定親王嗎?”黑衣男子瞧見了孤身的陸昭珩,“是個美男子啊。”
“他怎麽一個人來了,大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