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只小鹿
31只小鹿
晚八點整。
原木桌上的百加得在喧鬧的起哄聲中咕嚕咕嚕滾動着。
叫人生出一種置身燈紅酒綠的酒吧的錯覺。
圍坐成圈的年輕男女，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着轉動着的墨綠色的瓶口，暗自期待着第一個幸運兒的降生。
“阿嚏。”
陳楚辭也目不轉睛的盯着某樣東西，不過不是瓶口，而是坐在她對面的何昀川的臉上。
這是他打的第4個噴嚏了。
女孩伸出手，慢慢将無名指彎了下去。
今早從自己身上掉落男款大衣的畫面時不時浮現在眼前。
陳楚辭有些歉意的撇撇嘴，擡起頭繼續悄悄望他：......是因為我感冒了嘛？
就在女孩想入非非自責之際，酒瓶忽然安靜下來，與周遭的歡呼聲一起散發出八卦的醇香。
二十代男性中最熱血沸騰的那一位邊吹着口哨邊渲染氣氛：“喲！我們小實習生！”
嚣張朋克的髒辮加上虛勢華麗的動作，陳楚辭私底下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起哄男。
還沒等她的注意力從何昀川轉到起哄男再轉到游戲上，彭格兀突站直了身子。
作為數十億技術宅之一，彭格有些腼腆的摸着自己的後腦勺，像是不太能适應這麽熱鬧的氛圍，扭捏小聲：“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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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哄男繼續發動機：“談過戀愛沒？”
彭格猶豫了幾秒，眼神飛快在陳楚辭臉上閃過，奮力搖了搖頭。
起哄男并不準備停手，繼續問：“在場有喜歡的姐姐嗎？”
聲線油膩，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年紀。
搖成撥浪鼓的頭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跟着停了下來，彭格并未意識到自己已經墜入了情場老手的圈套，用羞澀的點頭回答了本可不必回答的問題。
安靜了幾秒後，氣氛瞬間被炒到了沸點。
坐在彭格左右的小兄弟們近水樓臺的來了興致，“誰啊誰啊聽過拉倒絕不外傳。”
紛擾的雜亂無章中，青春期的少年鬼迷心竅似的獲得了勇氣，舉起桌上剔透的百加得一飲而盡，發出酣暢的叫嚣聲。
彭格：“其實我......”
只沒等他說完，從頭到尾都被按了暫停鍵的何昀川冷冷打斷：“坐下。”
铿锵有力的二字不留他人半分反駁的餘地。
就像豔陽天裏倏忽而來的六月雨，澆滅娛樂至死的節奏。
陰冷的目光在下一秒投向起哄男，何昀川的語氣裏充斥着說不出的醋意，“按照游戲規則，他只需要回答一個問題吧？”
任誰見了都是一副“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小心下一秒在你頭上暴扣”的模樣。
起哄男沒料到輿論的重心忽然降臨到自己身上，被點穴似的木讷的看着總裁大人喉結滾動。
一杯。
兩杯。
三杯。
起哄男撓頭尴尬道：“是我疏忽大意了......”對着一邊的彭格，大聲：“你坐下吧。”
彭格頓了兩秒後，乖乖落座，小臉紅撲撲的，像是剛幹了兩瓶二鍋頭的小迷糊。
起哄男悄悄看着何昀川的臉色，用極其小的聲音怯懦：“那，我們還繼續嗎？”
燃燒的火焰熄滅，職員們紛紛面面相觑，唯唯諾諾着等着何昀川的指令。
空氣沉寂了幾分鐘，在一聲低沉的短小的察覺不出感情色彩的“嗯”字中，游戲繼續。
冰冷的百加得瓶凍手，在起哄男着急脫手的心切下繼續滾動，散發着鬼魅的綠光。
沒等滾滾瓶身停下，彭格再次站起，渴望繼續點燃那根未燃盡的導火索。
這一次，他的雙腿不像起初那般輕巧，反而像是灌了鉛般沉重，搖搖晃晃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昏倒。
衆目睽睽下，酒意上頭的實習生鬼迷心竅，扯着嗓子朝天瘋喊：“學姐，你願意接受我的心意嗎？”
正值輕狂的年歲，總想把心中的愛意袒露全世界。
激烈的表白聲中，只為數不多會察言觀色的職員觀察到，他們總裁的臉色更暗了；更少有人注意到，瓶口在何時已經停下并且指向陳詩經的方向。
不顧旁人八卦的目光，彭格眯起眼，一步一頓，恍恍惚惚地向自己口中學姐的方向走去，接着“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幾秒後，顫顫巍巍着伸出一只手，張牙舞爪的想要抓些什麽：“學姐，你怎麽……還有分身。”
沒等驚愕的陳楚辭回過神來，伴随着“身”字的尾音，面前勇敢示愛的青年便一頭砸在了地板上，以一種非常虔誠的平靜的狗吃屎式的姿勢，發出酣睡的呼嚕聲。
最終，這場鬧劇在“這孩子喝醉了，別管他我們繼續”中不了了之。
激情澎湃的表白也被化為烏有，讓何昀川冰凍的臉有了絲緩和。
安裝了作弊器的瓶口，在某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操作下，徑直指向總裁大人。
雪上加霜。
這一指毫不例外的将剛要回春的溫度帶上了喜馬拉雅山脈中段的冰川。
何昀川卻勾唇擡眸，悠閑自得的笑了，“提問多沒勁兒阿。”
淡漠痞氣的聲調不禁讓人懷疑他早有預謀。
“我直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PEI業務部門的陳楚辭……”輕抿一口濁酒，何昀川直勾勾盯着對面的女孩，笑得不懷好意：“是我女朋友。”
在這場信息量略大的頭腦風暴中，起哄男的反應最快，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識相的準備留二人獨處的空間：“時候不早了，要回去睡覺的都跟我走！”
起哄男在嘴巴張成o型的女職員們面前拍拍手：“快快快！”
“那個……找個人把實習生也擡回去。”
一陣風卷殘雲過後，諾大的客廳只剩二人。
被兩個壯漢擡起的彭格直到上樓的那一刻也不忘強調存在感：“我鐵拐李自己能走！”
正面迎上陳楚辭灼灼的目光，何昀川猜出了她的心思，語氣順理成章：“遲早的事，早說晚說有差嗎？”
陳楚辭：“……”
陳楚辭：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嗎？
“盒子打開過嗎？”沒過多久，何昀川開啓新一輪攻勢。
圓眼睛眨巴眨巴思考了一會兒，陳楚辭想起很久以前何昀川送她的紅色方盒，遲疑：“還沒。”
“裏面有什麽”還沒問出口，何昀川自顧自：“手鏈。”
接着雙手花托撐頭，沖陳楚辭笑得可愛，“上面刻着‘我喜歡你’。”
“其實我早就表白了。”
“鑒于你拒絕也會被我否決回去......”
“所以，你早就是我女朋友了。”
女孩保持沉默，安靜如雞。
陳楚辭：這是什麽當代人迷惑解釋大賞嗎？
她忽然覺得有些口渴。
雖然陳楚辭長得跟個小仙女兒似的，可做的事情跟他媽智障一樣。
公司裏暗戀她的人不少，可偏偏她就是沒被人表白過。
申慧說那群不熟悉她的小男生是被她的高冷吓着了，才望而止步。
那些熟悉她的呢？
當然是被她的沙雕氣質吓跑了。
她不知如何面對，便索性沒搭腔。
“你沒得選哦。”何昀川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就算是拒絕也沒用哦。”
“你的願望……好像已經用掉了吧？”
“我的還在哦。”
“所以，”何昀川的笑容沒停過，“女友大人，你現在接受現實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