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27】
淩晨兩點下播，陳熠一邊低頭看手機一邊走到外面，想去冰箱拿瓶飲料喝。
回來時發現房間對面，褚邺澤的房門打開了。
明明剛才還沒有的。
陳熠好奇，看了眼。
房間裏沒開燈，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亮着光，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左上角貼着一個陌生的logo。
禇氏集團和星盛娛樂的标志不是這個，那是個什麽玩意兒？
陳熠正好奇，還沒看真切，視線被不知哪裏走來的褚邺澤擋了大半。
寒氣未散，他卻只穿着一件短袖，臉色依舊陰沉。擡手把電腦屏幕壓下，“有個事。”
陳熠第一反應以為他說的“有事？”，轉身準備滾，聽他啧了聲，把人喊了進來。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陳熠咽了下口水，手裏拿着的可樂向下流着水珠，一滴一滴，落在他房間的木制地面上。
“坐。”褚邺澤朝他對面的沙發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坐下。
要不是通過他眼裏的不耐煩确認他是本人，陳熠差點轉身跑了。
吊兒郎當地翹着二郎腿，欠欠地嗯了聲，尾音上揚，意思是“找我什麽事？”
褚邺澤沉着臉坐在對面，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膝蓋，遲遲不出聲，周圍的氣氛卻越來越壓抑，搞得沙發上的人坐立難安，總感覺攤上什麽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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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是看到的那張聊天截圖吧？
他哪裏知道褚邺澤會對自己的聊天內容感興趣，經過的時候還看一眼呢！
早知道這樣，他肯定不會點開那張圖。
陳熠觀察了會兒，褚邺澤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滿臉寫着“不爽”，指尖的戒指轉了不知道多少圈。
良久，陳熠嘆口氣，“臨纭啊？”
褚邺澤擡眼，遲疑兩秒，別開視線，嘴裏不情不願地蹦出個“嗯。”
自從看到鐘曉敏發的視頻開始，這哥們兒的臉色就沒好看過。尤其是去聽雪居吃飯的時候，看對面包間那人的眼神，恨不得把別人生吞了似的。
“你這樣子，不就是典型的吃醋了嗎。”
陳熠鄙夷地掃了眼，仿佛在說，像我這樣的人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吃醋？不存在的。
“不過人家就跟朋友吃個飯什麽的，平常肯定也有，只是你沒遇到而已，至于這麽在意嗎？跟個控制狂似的，這不行啊。”陳熠想了想，補充。
褚邺澤皺眉，“這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被問的人一噎，總不能直接說，因為臨纭親了他一下，事後很不負責地跑了，一句解釋也沒有。
不解釋就算了，竟然無縫銜接地和別的男人玩在一起。
只是朋友，那也不行。
陳熠咕嚕喝了兩口可樂，“哎，不懂你怎麽想的。你之前不也異想天開地想讓人家來追你來着。”
“不是異想天開。”褚邺澤冷笑一聲，掃了他一眼，“是正在進行時。”
“你放屁！”陳熠自信滿滿，“她要真在追你，會跟洪嘉發那樣的微信？”
他完全沒察覺到周邊氣氛又壓抑起來，自顧自地說着，“人家可說了，腦子進水的人才喜歡你。”
與此同時，陳熠手機亮屏，洪嘉發來好幾個抱頭痛哭的表情包，瘋狂發“完了”。
陳熠擡擡眼，看褚邺澤望着窗外暫時沒打算搭理自己，便低頭敲鍵盤。
陳熠：[咋？]
洪嘉：[自閉.jpg]
洪嘉：[我把事情給搞砸了，我完蛋了。]
陳熠屬于是盲人摸象的階段，不明所以然。
洪嘉：[啊啊啊啊啊！]
洪嘉：[你确定今天褚邺澤看到那張聊天截圖了嗎？]
陳熠：[确定啊，現在就和他在說這事兒呢。]
陳熠：[這哥們兒臉黑一天了，瘆得慌。]
她沒回話，陳熠納悶地抱着手機，上上下下仔細斟酌了半天，像做高考語文閱讀題一樣逐字逐句推敲，再結合剛才褚邺澤說的，腦子裏冒出一個不太正常的想法。
于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發了過去。
[你別告訴我，小姐姐就是那個腦子進水的人啊。]
[害怕.jpg]
洪嘉秒回：[沒錯就是這樣。]
洪嘉：[......]
陳熠：[......]
“我靠，竟然是真的！”陳熠一下沒控制住，直接叫了出來，忘記了這個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此時就坐在自己對面。
褚邺澤的目光幽幽望來，安靜地等他的解釋。
“臨纭真的在追你啊？”
褚邺澤嗤笑一聲，“你耳聾？”
陳熠莫名激動起來，“不是，怎麽沒見她有什麽表示啊？你倆平常看起來跟陌生人似的，你管這叫追？”
這一點褚邺澤倒沒有表示贊成，畢竟臨纭私底下對他做的事還挺多的，而且，尺度還不小。
比如，親他之後跑路了。
“那簡單啊哥，”陳熠坐直，“你現在不就醋了嗎？既然她喜歡你，你讓她醋回來不就得了。”
他一邊說，一邊在手機上調出星盛娛樂的公告，“吶，過兩天星盛娛樂的十五周年慶典，她總要去吧。”
褚邺澤垂眼看了下，聽他繼續說 “那天跟你吃飯那什麽，鐘曉敏，你把她也喊來，到時候......”
還沒等他說完，褚邺澤已經打斷，嚴詞拒絕，“瞎搞。”
“以前不見你對那些追求者這麽手下留情，怎麽，還真被你爸撮合出感情來了？”陳熠語氣涼飕飕的，嘲諷意味極強。
“不想和她有什麽交集。”褚邺澤皺眉，滿眼厭惡，就是逢場作戲都不可以，他只是單純很不喜歡鐘曉敏這個人。
陳熠挑挑眉，起身準備離開，“行吧，招支給你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星盛周年慶這天，臨纭正好趕上大姨媽，一直窩在被子裏一動不動，生怕稍微翻個身就疼得她撕心裂肺，連手機都沒拿着玩。
時雪隔一個小時就打電話來催促，實在覺得煩，臨纭爬起來回電話。
“姐，是不是吵到你了？你別生氣啊！是郭姐讓我務必務必把你叫來的！”
時雪聲音确實焦急又小心翼翼的，臨纭才湧上來的火立刻熄滅，沉默了會兒，很明顯語氣都虛了不少，“我今天真的不太舒服，非要去嗎？”
“估計是的，因為你是星盛新簽的大紅人，別的公司也會來人一起慶祝，估計是要有人撐撐場吧。”
臨纭嘆了口氣，尋思着成天說星盛紅人一抓一把的也不是她啊，怎麽關鍵時候就非她不可了？
實在逃不過，臨纭只好慢慢挪到床邊，拉開抽屜摳出兩片布洛芬，就着溫水吞下，緩了好久才起身去洗手間洗漱。
因為面色不好，唇也蒼白，臨纭選口紅的時候避開了平常的素顏色，選了支正紅提氣色，換上禮服後去了星盛。
布洛芬事實上對她用處不太大，該疼還是疼，好像只有點心理安慰。
一路上暢通無阻，臨纭到的時候，還沒下車便看見門外記者站了一圈，從門外至門內的一段紅毯仿佛置身時裝周，場面很大。
臨纭确認了下妝發，拿着一個小包下車。
剛一推開門，人群中不知誰高喊一聲“臨纭來了！”，接着，所有攝像頭轉向她，晃眼的閃光燈不斷，耳邊全是按快門鍵的聲音。
臨纭是很美的。
美的典雅不張揚，面部線條利落幹脆，下颌線弧度幾近完美。尤其那雙含笑的眼眸流轉人前，盛着風情，卻是極淡的。
素紗掩面般，像在傳達什麽情緒，朦胧，不真切，意外地讓人着迷。
外邊涼風吹得她頭疼，等走進場地內，融融暖氣溫煦周身，這才感覺魂回來了些。
臨纭挑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大部分時間低頭看手機，偶爾擡眼看看周圍，在找那個身影。
他今晚一定會來。
前兩天的事，臨纭也是後來翻洪嘉聊天記錄才看到她說的，他們那天都在聽雪居，全程目睹了她和陸錦琰。
轉念一想，褚邺澤生氣太正常不過。
以她對褚邺澤的了解，無非是好心留足時間給她解釋，結果好心被狗吃，事兒沒解決完，自己先跑去和別的男的四處轉。
就好像耍完流氓後二話不說便去勾搭下一個，确實渣，所以她需要跟他好好說清楚這事情。
臨纭等了大概二十分鐘，終于在人群簇擁中一眼看到褚邺澤。
周圍站着一群人，臨纭只能想到莺莺燕燕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她們，不知道的還以為穿越回了古代的青樓。
更令人煩躁的是，鐘曉敏此刻離他最近，舉手投足都仿佛昭示着自己的身份，巴不得讓“褚邺澤未來老婆”的标簽焊在身上。
似是察覺到視線，褚邺澤往她這邊看了眼，臨纭下意識回避，佯裝在看手機，沒發現手機拿倒了，也沒發現對面那人無聲彎了彎唇角。
一場周年慶，其實沒她什麽事。臨纭坐了會兒，趁大家都在交談聊天，悄悄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經過一間房間時，臨纭耳邊傳來壓抑的喘息，她猛地止住腳步，想掉頭就走，可已經晚了。
房內傳來女人沒滿足的抱怨，片刻後，門打開，臨纭與門口的人對視，心立刻沉墜。
消失了四五年的情緒在此刻噴湧，厭惡惡心，忍不住想幹嘔，卻又害怕的腎上腺素激增，手抖腿軟。
褚昊似也愣了愣，往前一步把門慢慢關上，留足時間讓臨纭看清裏面的是誰，像故意的。
“小纭，好久不見。”他笑的親和，臨纭卻覺得無比虛僞。
見臨纭不回話，他也不意外，指尖叩了叩門發出篤篤兩聲，“這下相信叔叔以前說的了吧。”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根，而後将打火機抛給她。
臨纭下意識接住，擡頭看他咬着煙，低垂眼簾，暗示意味極明顯。
胃裏一陣翻滾，她想也沒想，直接把價格不菲的打火機扔進垃圾桶，發出很重的響聲。
褚昊往前走了兩步，眼底黯淡，冷笑。
臨纭緊張的手心全是汗，身後卻撞上一堵牆，退無可退，面對越來越近的人不知所措。
走廊遠處傳來腳步聲，嘈雜聲中，她好像聽到陸錦琰的聲音，下意識喊他的名字。
陸錦琰本打算和幾個音樂人聊聊，當即掉頭，快速跑向臨纭的方向。
只是到的時候，男廁所門口的西裝一角消失，只剩下滿臉絕望的臨纭怔在原地，眼神空洞。
“還好嗎？”陸錦琰微皺着眉，聲音盡可能低柔，生怕驚到她的情緒。
臨纭無力地搖頭，意識慢慢回籠，緊接着是下腹沉沉的墜落感和間歇性的收縮，很不舒服，身體上，心理上，她都很不舒服。
“你臉色很不好，我送你回家。”陸錦琰用的是肯定句，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虛擡着手臂給她扶着。
臨纭沒搭上去，外面太多人，她不想又惹什麽傳聞。剛邁出一步，腿一軟，陸錦琰的小臂還是派上了用場。
可幸外面氣氛歡愉，人聲沸騰，臨纭靠着牆側和陸錦琰走到門口離開，自以為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沒留意人群包圍的最密集的一桌，褚邺澤的視線一直跟着。
她的臉色很不好，再往她出來的地方看，父子兩人對上視線。一邊平靜地看着，另一邊直接撇開視線，厭惡的連僞裝都不願意。
“褚總，還來一局？”桌上開始重新洗牌，還在興頭上。
褚邺澤飲盡面前一杯酒當是自罰，椅子往後一挪，站起身來，“你們玩，失陪了。”
鐘曉敏坐在旁邊自始至終一句話接不上，看到他出去之後眼底才慢慢溢出嫉妒。
剛才臨纭也出去了，他就是去找她的。
為什麽，臨纭已經搭着別人的手了，他還要舔着臉繼續找她。
她憑什麽！
海城的晚風很冷，尤其是冬末，像要将最後的寒氣一股腦全發洩幹淨。
臨纭和陸錦琰坐在一張長椅上，手裏捧着他剛買的熱奶茶，說是給她暖着。
陸錦琰沒有不合時宜地挑起剛才的話題，盡可能聊些平常的，能安撫她情緒的內容。
褚邺澤還沒走近，隔着一排矮灌木叢，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想過了，還是回去吧，就訂最近的航班，不想在這兒呆。”
“好，我和你一起。”
陰影落在地上，許久沒有動。
等臨纭發現身後有人，她甚至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兩人對視，沒說話。
陸錦琰見狀起身，朝臨纭做了一個“有事電話聯系”的手勢，繞過褚邺澤離開。
臨纭站起來，腿還有點發軟，對上他直白冷漠的眼眸，漆黑如墨，疏離至極。
她知道，再不解釋，他們的誤會只會越來越大。所以趕在他轉身前，忍着腹部的絞痛快速走上前抓住他手腕。
“你別走！”
褚邺澤看着還沒走遠的陸錦琰的背影，低笑一聲，任由臨纭的手死死抓着自己，聲音輕飄飄的，像不在意，又像失望至極。
“臨纭，玩夠了嗎？”
“我沒有玩，我和他說的是回英國參，參加......”她努力解釋，極度緊張的狀态下沒留意到自己的頭重腳輕。
聲音中止，意識模糊。臨纭抓着他的手突然洩力，身體搖晃兩下，而後猛地往側邊栽倒。
毫無預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