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29】
臨纭爸媽現在在雲城的茶葉廠督工,每年收新茶的時候,他們都會過去那邊親自監督以防出一點點差錯,所以爸爸的品牌茶葉品質口碑一直在同行裏脫穎而出。
早上起來已經快十一點鐘,又沒胃口,臨纭只舀了半勺米到鍋裏,煮了一鍋白粥草草解決午飯。
等待期間,她接到了洪嘉的奪命連環call。
“怎麽了?”臨纭戴着藍牙耳機,此時正提着澆水壺照顧陽臺上的小花小草,“你這電話打的催命似的。”
洪嘉的聲音有點啞,聽着像嚎了三天三夜似的,“昨天我真打算和你一起吃飯的,是褚邺澤自作主張開多一間房,你可別記恨我啊!”
臨纭聽着她幾個字破一次音的聲音哭笑不得,憋着笑意,“想什麽呢,這不得給你倆一點私人空間啊。”
洪嘉嘻嘻笑了兩聲,“對啦,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立刻告訴你了,夠不夠意思!”
臨纭張了張嘴巴,啞聲半響。
這這這,她直接被彎道超車了!
明明臨纭比洪嘉早那麽久有追人的計劃,竟然是她先一步談上戀愛!
“喂,怎麽不說話!”洪嘉咳了兩聲,聽筒傳來陳熠的聲音,督促她喝水的。
臨纭猛地回神,“我這是太羨慕了,我還在原地踏步,龜速爬行呢。”
“我正想說呢,你和褚邺澤現在什麽情況啊?”
臨纭無奈又苦惱:“就......相處得沒什麽矛盾,但一直沒能再進一步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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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際關系本來就是讓人頭疼的東西,再加上戀愛這一層,直接把難度星級上調好幾個檔。
“直接一點,你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嗎?”她頓了頓,繼續說,“之前你說是四成,現在有變化嗎?”
臨纭腦子裏閃過兩人相處的畫面,他的眼神,他的動作還有各種耐人尋味的反應......
她真的不想自戀,但好像褚邺澤對自己确實是有點不一樣的。
“我不知道,他對我好,但我很難判斷這到底是喜歡還是照顧。”
她坐回沙發上,仰頭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耳邊是洪嘉的仔細分析還有各種意見,一直到十二點,她才被陳熠催促着挂斷電話粥去吃午飯。
看着微信對話框一上一下的倆情侶頭像,她輕嘆了口氣。
在處理感情問題上,臨纭習慣處于被動狀态,以至于腦海裏一個個直白的計劃落到實處時都顯得迂回曲折。
想到鐘曉敏那副不擇手段都要搶走褚邺澤的面孔,臨纭很不争氣的有了危機感。
倒不是擔心褚邺澤會被她勾引走什麽的,而是因為褚昊似乎一直很喜歡鐘家。等哪天兩家人達成一致定下聯姻,那真是一點回頭路都沒有了。
雖然臨纭現在得到也不一定能讓美好長久,她也想先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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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臨纭洗了把臉,從一桌子食材中抽出身來打開手機。
臨纭:[晚上來我家吃飯嗎?]
臨纭:[我親自下廚。]
沒等太久,對面回複。
褚邺澤:[好,注意安全。]
臨纭看着屏幕在心裏翻個白眼,這是在擔心她炸廚房嗎?他可千萬別被她做的飯饞死!
這邊如火如荼地進行着,褚邺澤坐在辦公室正準備離開,接到了一個電話。
陸明舟在整理桌面的文件,見褚邺澤擡手把剛打進來的號碼拉黑。
對方換號再打,再拉黑。
重複了三四次,對方直接打了陸明舟的電話。
“褚總,這......”
褚邺澤眼裏閃過鄙夷,終究還是接聽了電話。那頭傳來他嚴肅低沉的命令語氣,“今晚回家,有事說。”
“沒空。”褚邺澤擡手就要挂斷,聽到聽筒裏傳來他的聲音。
“聽說臨纭前幾天進醫院了。”
褚邺澤眉間一緊,語氣冷到極點,“你又要幹什麽?”
半分鐘後,褚邺澤拿着車鑰匙直接下了車庫。一路開車在超速的邊緣瘋狂試探,好幾次差點撞上前面的車。
往別墅去的路上,周圍的車輛越來越少,住宅區外,人更是少得可憐。
這一帶的房價極高,能買得起這邊房子的,都是在網上有百科的大人物。
褚邺澤雖然來了,卻沒給什麽好臉色,尤其在推門而入後,見到餐桌上坐着的鐘家人後。
褚昊對他的态度見怪不怪,一面維系着表面平和的微笑,一面讓傭人給他準備餐具。
“我晚上約了人。”褚邺澤站在門邊,沒有進去的意思。要不是看在外人在,褚邺澤已經轉身走了。
搬出臨纭來壓他一頭,褚昊為了讓他回家可謂費盡心思。
“星盛再如何,都是禇氏集團下的一個小公司,這一點需要我提醒你麽?”褚昊輕輕放下刀叉,笑意不減,往椅背後靠。
褚邺澤緊了緊下颌,目光落在褚昊身旁的鐘山和鐘曉敏身上。
“所以,坐下來好好談。”褚昊說着将桌上的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商業聯姻四個字赫然入目,最下面的簽名處,鐘曉敏早就簽好了。
褚邺澤垂眼掃了一下便別開眼。
“所有條目都比對過了沒有問題,簽字吧。”褚昊淡聲開口,語氣裏充滿着上位者的高傲和冷漠。
褚邺澤愣了會兒,随後低笑了一聲,把文件夾往自己這邊拽了一下,指尖往白紙上随意敲了兩下,
“這裏不對——”他在合同上圈出鐘曉敏的簽字,破壞了合同的有效性。
褚昊氣得用力拍桌,他卻恍如未聞,把她的名字劃掉。
一桌子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管家站在旁邊遲遲沒敢上菜。怕董事長直接把菜掀了,也怕被遷怒下來丢掉飯碗。
一直到褚邺澤步履從容地離開,刻意的一聲車鳴響徹花園,他才輕手輕腳地把菜布上。
牆上的鐘走過兩圈,短針停在數字八上面。
廚房的菜已經涼得徹底,手機沒有收到回信或者回電。五點答應會來的人,八點還沒出現。
再等了不知多久,外面人家燈火通明,樓底下傳來小孩子瘋鬧的嬉笑聲,她起身準備把飯菜倒掉,門口的密碼鎖被人摁響。
一進門,褚邺澤看到的就是臨纭杵在原地,失落就寫在臉上,過了幾秒,強扯起一個笑容,很勉強。
“怎麽才來啊,我沒等你自己吃了。”臨纭擡手蹭了下鼻尖,手垂下,不自然地摳着椅子。
“剛才突然有事,沒來得及告訴你。”他停頓幾秒,幾聲咕嚕聲清晰地傳進耳裏。
他低垂了下眼,不作聲,繞過臨纭往廚房的方向走。
腳步聲在身後一頓,過後感到她頭上一重,頭發被胡亂抓了一下。像在安撫小貓咪一樣。
等人繼續往廚房走,臨纭才輕輕晃了下腦袋,被揉亂的呆毛耷拉下來,負面情緒消散大半。
十分鐘後,褚邺澤把菜熱好重新端出來,時不時擡眼看對面的人的臉色。
臨纭吃的很積極,就是始終有點蔫巴巴的,情緒還是不太對。
等她吃的差不多,照例準備洗碗時,褚邺澤起身走到她旁邊,拉開椅子坐下,然後把她的椅子轉了九十度,迫使她面朝着自己。
“不難過了行不行?”
他很少哄人,說這種話感覺怪別扭的。
可能是受洪嘉的影響,她在對待兩人的關系上産生了短暫的左傾錯誤,沉默片刻,她開口叫他,
“褚邺澤。”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不要騙我。”她說的很慢,很慫的,到這份上還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應了聲,認真地等着。
臨纭沒敢擡頭看他,措辭半天,最後還是原封不動地大腦直出。
“你會喜歡我嗎?”
一陣沉默,臨纭繼續說。
“如果會,我再努努力;如果沒結果,我還是早點放棄吧。”
心跳慢慢地又開始加速,在安靜的環境裏,臨纭覺得整個人都在随心肌的舒縮節律震顫,淺表的動脈搏動激起皮膚的感覺。
沉默的時間裏,臨纭一直垂頭盯着自己的手,視線一點也不敢移開。
“不帶你這樣偷工減料的。”
褚邺澤想了很久,接過她的問題,卻在繞彎子,不直接回答。
“什麽意思?”
“好不容易被人追一次,還沒嘗到甜頭就要結束——”
他的視線從臨纭的眼睛緩慢下移至被她自己咬紅的嘴巴,嫣紅濕潤,像誘人的蜜桃。
“我有點不甘心啊。”
臨纭沒想到是這個答案,讷讷地望着他。
有個答案在嘴邊呼之欲出,猶豫了好久,臨纭不太确定地開口:“所以你是……喜歡我的。”
沒用疑問句,生怕他又把問題抛回來不回答。
面前的人笑了一聲,稍微往前坐了些,比她高一截的膝蓋有意無意地輕蹭着她的,聲音融化在溫柔的夜色,像暖暖的溫泉水淌進耳裏。
“結果有了,能好好把過程補充完整嗎?”他說的很慢,耐心地誘導,在她給出回應前,親自把橫亘在兩人之間的矛盾挑出來。
“就當是——”
“給你當時的事,向我道個歉。”
五年間幾乎要把他逼瘋的痛苦和不解,落在他嘴裏成了一句輕描淡寫。
臨纭下意識抓緊衣角,回想起在英國時自己的痛苦,更別說他作為直接受害者的情緒變化。
情緒上來,頭腦都有些昏沉,就着外邊的月色銀晖,她第一次對五年前的沖動任性道歉,也是第一次在清醒狀态下,認真地正視擺在兩人面前的問題。
“對不起,我那時候應該提前告訴你的。”
褚邺澤聽後,手擡了擡又放下,沒伸手拿煙,只是凝着她,看到她愧疚,看到她後悔,看到她沒法掩飾的痛苦和悲傷。
挂鐘滴答滴答行走着,兩人一直對坐無言,陷入僵局。
數不清分針轉了幾輪,空氣中再一次有了人聲。
低啞,柔和,耐心地在一件事情上反複周旋。
時隔五年,終于停下。
“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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