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44】

褚邺澤看臨纭的眸光暗淡,時而氣喘,時而用力閉目,像在逃避。

逼她是有原因的。

這次之後,褚邺澤估計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來看他爸,如果臨纭真的和他有什麽,現在解決是最好的。

但看到她臉色逐漸蒼白,褚邺澤再次後悔,出聲打斷,“鯉魚,不想去我們就不去了。”

臨纭産生應激反應,聽到他的聲音後,反應很大地渾身一震,瞳孔微縮,幾乎喘不上氣,一臉驚恐地看着他。

“你.......”他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一下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回家。”

他低聲說,像在告訴自己要怎麽做。

手剛碰檔位,手背上傳來一陣發涼的觸感。

臨纭調整着情緒,顫抖着,慢慢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聲音也抖着,但說出的話很篤定。

“去見他。”

“剛才......”他也不确定,現在提這個會不會讓她再次失控,猶豫了會兒。

猶豫的空當,臨纭自己低笑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給他留了個鈎子。

“我跟你爸爸之間,确實發生過你不知道的事情。”

“他......”她深吸一口氣,只是想概括一下事情,但只念出一個字,聲音已經哽咽,難以将一句話講述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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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邺澤:“臨纭......”

“你爸爸他之前,騷擾我。”臨纭擡手把眼淚擦掉,低下頭看自己的手指尖,“只有阿姨知道。”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褚邺澤像瞬間石化在原位,表情直接愣住,反應了十幾秒,轉身就要推門出去,一副要立刻找他對峙的架勢,被臨纭一把拉住。

“你冷靜一點!”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形象,滿臉都是淚花,把人死死拽住。

褚邺澤拳頭緊緊握着,偏開頭看向自己窗邊,不想讓臨纭看到自己的神情。

“我當時跑了,阿姨一直護着我,沒有出事,你不要沖動!”

“你——”他第一個說出來的字帶着很強烈的情緒,極力克制後,才壓着盛怒低聲問她,“什麽時候的事?”

“你第三次競賽模拟考試的下午,我給你送奶茶,出來撞見他和一個女人一起,然後就......”

重逢以後,或者說認識這麽久,臨纭就沒見過褚邺澤這麽嚴肅地瞪着自己,一時間感覺對面前這人的恐懼遠遠大于局子裏那人。

兩人之間的氛圍緊張,沉默着度過了幾分鐘。雖然他不說話,臨纭依然可以感覺到他一直在忍着怒火。

氣他的畜生爸竟然對臨纭做過這樣的事,氣臨纭遇到事後不第一時間告訴他。

不是第一時間也算了,他竟然過了真多年才知道,像個笑話似的。

臨纭悄悄擡眼看他,他還是黑着臉,目光寒涼地盯着前面來往的車輛,這氣是一時半會兒消不了了。

“褚邺澤,先進去吧。”她聲音低了些,帶上點委屈,“架可以回家再吵。”

軟綿綿的聲音鑽進耳朵,他真的是要氣瘋了。冷着臉把車鎖打開,先一步下車,力氣有點大地将門關上,震地臨纭吓了一跳。

她跟在後面下車,生怕褚邺澤走快幾步自己跟不上。

看到不遠處靜立背對自己的背影,她才發現自己多慮了。

他在等她。

“褚先生,您注意時間。”隔着鐵欄杆,警察在褚邺澤身旁叮囑兩句,而後站在門邊,雙目冷冷地直視前方。

褚昊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疲乏地擡頭,眼底布滿血絲,看到褚邺澤身後的人,眼神緩緩停下。

他看着臨纭,忽然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破罐子破摔似的,親口把當年的事抖出來。

“當年你一氣之下跑出國,我是聽說了,混的不怎麽樣。”

身着監獄內的衣服,他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眼裏充滿着傲慢。

“還記不記得大一的時候,把你攔在圖書館外的人?”

臨纭輕皺起眉,在腦海裏搜索他說的。

是有這麽回事,那天她從圖書館剛走出來,就被一個陌生男人攔住。

他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只對她講,“有人找你。”然後給她遞了一張寫着地址的紙條,人便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褚昊提這件事的目的,但看他的樣子,大概猜出七七八八。

“酒店裏擺着新鮮的玫瑰花,餐桌上是價格不菲的西餐,我連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

他的視線忽然看向褚邺澤,看到他眼底的怒色,說的越發離譜,偏離現實的離譜。

“之前又不是沒有試過,就這麽害怕麽?”他低笑,似乎極其享受臨纭緊張又憤怒的模樣,“還有那次周年慶,不都見面了,你也不進來和我打聲招呼。”

“把我晾在一邊,和阿澤在一起——”他頓了頓,視線與褚邺澤的對上,偏了偏脖頸,像在挑釁他,“纭纭,你怎麽這樣呢?”

“褚昊。”他話音未落,褚邺澤直接打斷他。伸手拉住臨纭的小臂,把她往自己身後拉,“這裏是有監控的,把自己畜生事都抖出來,你心真夠大的。”

褚昊知道臨纭心理防線弱,并不理會褚邺澤轉移話題的舉動,再次将矛頭落到臨纭身上。

“和我一起之後又和我兒子一起,論心大,哪裏比得上你身後那位?”

正要反駁,一直站在門口的警察提醒見面時間還剩一分鐘。

褚昊:“你鐘叔叔很好說話,去跟他認個錯,答應和鐘曉敏結婚,他能保住我們的公司。”

意識到時間不夠,他才終于說到正題上。自以為剛才的舉動已經成功膈應到自己兒子,此時是最好撮合他和鐘曉敏的時機。

臨纭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事不關己的态度,偏頭看向窗外,長舒出要一口氣,心裏依舊憋得慌。

“公司已經和你沒關系了。”褚邺澤走上前一步,門口的警察注意力立刻集中,生怕他沖動做出什麽舉動。

“今天來只是通知你一下,我不會和鐘家有什麽聯系,我會和臨纭結婚。”

——會和臨纭結婚。

結婚兩個字撞進耳蝸,饒是當事人都愣住。

她相信褚邺澤對自己的感情,但卻沒有想得那麽長遠。

說的篤定,像早就做好這個計劃,毫不倉皇。

“還有——”他緩緩掀唇笑了下,“你等着多判兩條罪吧。”

話落,褚昊情緒激動地站起來,朝着轉身牽走臨纭的人怒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最在乎她嗎?”

“但你找不到證據!你只會永遠內疚,成為最沉重的傷疤!”

從公安局出來,兩個人的情緒都很不好。一路沉默着回家,走出電梯口時,臨纭擡步準備回自己家,被旁邊的褚邺澤側身擋住。

臨纭擡頭,鼻尖一酸。

褚邺澤眉頭依舊皺着,眼光更多的是無奈。一瞬間湧上很多話,反複斟酌後,伸手把人直接攬進懷裏,聲音因為疲憊變得有點啞。

“臨纭,對不起。”

如果這件事不發生,臨纭不會突然變卦說要出國。

那個年紀的人,做事容易上頭。卻正因為少年意氣,依着這股沖勁能爆發出巨大的能量,達到很到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過往無數個夜晚,褚邺澤都在心裏責備她。

厭惡她一言不發,總是自己做決定,走一步算一步,讓在乎她的人沒法預判她的下一步動作。

可是這麽多年之後他才發現,歸根結底還是有自己的原因。

那段時間她心情很低落,如果他對她再多點耐心,是不是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扭轉局面呢?

“我不僅沒有保護你,還,”他語氣一頓,臨纭似乎聽到他聲音在抖。

“還一直,埋怨你。”

“都是我的錯。”

臨纭越聽越不對勁,擡手把他推開。考慮到現在還站在家門口,拉着他往他家門口去,摁下兩個人生日組成的密碼,把人帶進去。

“不怪你,是他的問題。”臨纭原先很回避這個問題,一是自己覺得惡心,二是擔心褚邺澤膈應。

經過剛才看到的聽到的,她嘗試自己大膽地說這件事。

“如果你非要怪自己身上,答應我一件事就好。”

褚邺澤垂首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應。

“剛才你說的,你要做到。”臨纭怕他漏掉什麽,還補充一句,“都要做到!”

讓做錯事的褚昊接受法律的制裁,不接受鐘家的聯姻,還有……

娶她。

他盯着臨纭的眼睛,在腦海裏回想十幾秒,認真地答應她。

臨纭:“你,你記得嗎?”

褚邺澤回答地很認真,“剛才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放心吧。”

雖然老感覺他會忽略什麽細節,但他說的這麽肯定,臨纭便相信他一回。

他們在客廳膩歪了會兒,他把人帶到二樓,卻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而是走到主卧。

自從一家人搬去北城,這間房間就再也沒有人住過。

除了丢掉了所有褚昊的東西,這裏的一切都還保留着原先的樣子。

牆上挂着程阿姨的照片,玻璃櫃裏放着她收藏的黑膠唱片。

臨纭跟着他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還有一個保險櫃。

褚邺澤正準備輸入密碼,手懸在半空,停滞幾秒,他忽然将手收回。

“密碼和家門的一樣,裏面有我媽給你留的東西。”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有意回避。

臨纭立刻把人拉住,當着他的面把保險櫃打開,要和他一起看。

截止到現在為止,臨纭和褚邺澤之間沒有任何秘密。

唯一一個已經在剛才說出來了,程一欣不管留給自己的是什麽,褚邺澤都沒有回避的必要。

如果非要說是褚邺澤可能不知情的東西,臨纭只能想到那件事。

褚邺澤站在旁邊,看臨纭打開一個類似戒指盒一樣的藍色絨盒。

打開,是一枚戒指,素銀色。

乍一看,還挺眼熟。

黑色的棉墊鼓起來一塊,臨纭好奇地拉起來,果然看到底層放着的一張SD卡。

她心裏隐隐有了點猜想,偏頭看向褚邺澤。

不發一言,兩人心照不宣。

褚邺澤迅速打開電腦,找來讀卡器,點開文件夾看到的是一個以監控系統時間命名的視頻。

時間,地點,人物,準确無誤地對上。

他只看到視頻封面模糊的兩個人,便迅速将視頻備份到自己郵箱,而後把電腦蓋起來,怕勾起她不好的回憶。

“我……”褚邺澤少有的不會說話,只蹦出一個字便卡在那裏。

“看看戒指。”臨纭神色微動,主動轉開話題,朝他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和你這個挺像的,是一對嗎?”

褚邺澤點頭,看到她戒指上刻的一朵雲。刀工精巧,是他媽媽親手雕的。

“看來你媽媽早就看出來我們的事兒了。”臨纭似乎沒有被今天的事情影響到心情,繼續說,“這樣算起來,程阿姨算是我們cp的鐵粉了!”

他看着臨纭,有些笑不出來。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到現在還沒能完全從這件事中走出來。眼前這個當事人,到底經歷了多少,才一點點把自己從陰影中帶出來。

“鯉魚,對不起,我——”

“不要再道歉啦!”臨纭輕皺眉,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眉心,“我們一起把問題解決,讓他受到相應的懲罰,這就可以了。”

“心理上多少會有點影響……”

“我沒有否認這件事對我心理造成的影響啊。”

“所以要——”她忽然歪頭狡黠一笑,想到以前對他的稱呼,湊近他耳邊笑說,

“褚老師治愈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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