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用你管
不用你管
“很好，對——就是這樣，我們再來一張。”
另一邊，陶南臨正在根據攝影師的要求不斷地變更姿勢中。
“先暫停一下吧。”一個女人突然走上前，然後踮起腳來在攝影師的耳邊說了些什麽，視線不間斷的掃過陶南臨。
不過陶南臨并沒有注意，他正抓着這個空擋在狠狠地揉眼睛中，閃光燈實在是太亮了，拍照的時候又不能眨眼……
連着拍了這麽久，陶南臨覺得自己的眼睛已經在瞎的邊緣徘徊了，他搓了好長一會，直到眼眶泛紅才肯罷休。
“小陶啊。”攝影師沖他招招手，“你過來一下。”
陶南臨跑過去：“出什麽事了嗎？”
“這樣。”攝影師從女人的手裏接過一個信封，“這是你這幾次來拍照的工資，你先拿着。”
陶南臨皺眉，瞬間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我是不是哪邊做得不夠好？”
“當然不是！”攝影師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做網店的，面向的是年輕群體，所以網絡風評……很重要。”
“這樣，你先回去休息兩天。”攝影師繼續安慰他，“你拍的很好，氣質外形也很符合我們的需求，等這陣兒過去了，我肯定繼續找你！”
陶南臨聽得一頭霧水，但眼下也不是能追着繼續問的時候，便拿着信封走了。
明明拍得挺好啊……
為什麽突然就被辭退了呢？
陶南臨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公交車站的站牌處，陷入了深深的苦惱。
“喂陶南臨！！！”
熟悉的聲音。
陶南臨看過去，是方宇松。
“我看你就是沒完沒了！”方宇松氣勢洶洶的沖他走過來，全然沒了之前補課時的低聲下氣，“你別以為給我補了兩天課我就會念在那個份上放過你！！”
他在陶南臨面前站定，猛地抓住他的領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來啊，你不是打架很厲害嗎？有本事就打我啊！！”
陶南臨本來就心情低沉，自然不想跟他鬧：“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裝傻！”方宇松力氣大的快要将他整個人提起來，“你以為我沒看新聞嗎？！”
陶南臨緊皺的眉頭舒緩開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被辭退的嗎？
面向年輕群體……
可是，自己的臉明明被打了馬賽克。
“不是我。”陶南臨解釋說，“真的不是。”
方宇松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意識到兩人現在的距離似乎過于近了，有些不在的把手松開：“算了，這次就放過你，反正沒造成什麽壞影響。”
陶南臨擡頭：“為什麽沒有造成影響？”
新聞不是都通過電視播出去了嗎？
方宇松似乎等這句話等好久了，他得意洋洋的揚起下巴，掏出手機搗鼓了一會，旋即遞給他：“自己看吧。”
陶南臨接過去，眼睛被那條名為#一摔就碎安全帽反轉#的話題刺得生疼。
下面的評論更是不堪入目。
“他們懂什麽？！”陶南臨猛地站起來，強忍着摔手機的沖動，“連現場都沒去過的人有什麽資格在下面發表言論！！！”
方宇松把手機抽回去，皺起眉頭：“我看是你什麽都不懂才對。”
他将屏幕亮給陶南臨看，貼心的給他往下劃着評論回複：“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不過也幸虧那條新聞播出去了，現在事情發生反轉之後，我們家公司的股價又漲了回來，所以我不準備跟你計較了。”
陶南臨氣得太陽穴發疼。
他有氣無力的坐下，閉上眼睛靠在後面的gg牌處，已經不想再跟他繼續聊下去了。
現在他倒是有點佩服江淮北了。
那人像個炮仗一點就炸，但人真的生氣到一定程度，熊熊燃燒的怒火帶來的只是深深的無力感。
別說是沖着方宇松揮拳頭，現在就算有只雞站在陶南臨跟前，他都沒力氣掐死。
“方宇松。”陶南臨看他一眼，“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爸爸真的像新聞裏報道的那樣，你會怎麽辦？”
“不可能！”
“我都說了是如果。”陶南臨皺眉。
看着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表情，方宇松便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好半晌才擡起頭：“那用不着記者曝光，我會親手将他送進監獄。”
“你舍不得怎麽辦？”陶南臨問。
“不會的。”方宇松說，“我崇拜他，是建立在他是個好人的基礎上。”
陶南臨笑了：“那你答應我。”
方宇松嘁了一聲：“答應就答應。”
“你爹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陶南臨回家要做的公交車來了，他在階梯處站住，回頭，“我說真的。”
方宇松翻個白眼，沒有理他。
工人一般分為兩種，一種是臨時工，幹一天結一天的工資；另一種是跟随工地遷移的長期工，工資半年一結。
陶遠春屬于後者。
打發走記者之後，江淮北就對他進行了地獄般的審問。
江淮北和陶南臨最大的不同點就在于，陶南臨懂得用溫和掩飾自己身上的暴戾，江淮北不會，他也不喜歡。
這是一場壓抑的較量，陶遠春遠遠不是江淮北的對手，不多時就把實情全盤托出了。
江淮北聽完先是一愣，旋即猛地拍上桌子：“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陶遠春低頭不語。
“你知不知道簽這樣的合同跟找死沒什麽區別？！”江淮北雙手抵在腰間，深呼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為什麽……你為什麽要答應做這個中間人？”
陶遠春簽署的這份合同，裏面包含的最致命的一項，就是老板将工資發給他，由他給剩餘工人發放，類似會計的工作。
“如果到時候老板不把錢交給你，你就沒有辦法支付其他人的工資。”江淮北看着他，“每年因為這樣的事情，都會有人承擔不了精神壓力服毒自殺，你知道嗎？”
陶遠春現在也懊悔至極：“當時真的找不到其他工作了，而且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說完，又擡起頭，“你說，我現在回去求求方老板，他會不會心軟就放咱們一馬？”
“放？”江淮北冷笑，“你以為不發生這件事情，這半年的工資他就會結給你了？”
接着，他的視線變得輕蔑起來，“你之前找記者曝光他工地安全不規範，使他公司的股價暴跌，你以為這是你去磕兩個響頭就能解決得了的？”
陶遠春愣住了。
“未免太天真。”江淮北啧啧兩聲。
“吱嘎——”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的視野範圍內。
江淮北擡頭，接着身子一怔：“你怎麽回來了？還……”
還不戴口罩。
看着他不太對勁的臉色，江淮北把剩下的話吞回了肚子裏面，改口問道，“你什麽時候開始站在那裏的？”
陶遠春也擡眼望過去，緊接着就愣住了，他的視線慌亂的游走在陶南臨和江淮北之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南……不是，你們……你們……”
“我是你兒子。”陶南臨平靜的說道，“他叫江淮北，是我的朋友，跟我長得一樣。”
江淮北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你都聽見了？”
“因為輿論發酵的厲害，被辭退了，所以今天回來的早了點。”陶南臨說，接着看向陶遠春，“爸，那些人的工資加起來多少錢？”
陶遠春沒說話。
“幾萬？”
陶遠春緩緩的低下頭。
“……幾十萬？”
陶遠春的指尖插.入發絲，狠狠地拽了一把。
“……行了，我知道了。”陶南臨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從褲兜裏摸出一個信封，扔在沙發上，“這裏有一萬，你先拿着吧。”
說完就往卧室走。
“陶南臨。”江淮北的手比他更快一步的搭在了門把手上，兩人僵持了幾秒鐘，“……你沒事吧？”
“沒事。”陶南臨推開他往裏進。
“現在距離工資的發放日還有一段時間。”江淮北說，“我們還來得及，所以，你別太着急了。”
“我真沒事……”陶南臨的尾音已經帶了點哭腔。
江淮北抿抿嘴，沉默的看着他。
平時陶南臨皮的讓人總忍不住要揍他一頓，但突然這麽安靜了，江淮北還真的有點不适應。
說白了他也才過了十七歲的生日，這才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擱誰誰也受不了。
“你聽着，千萬別沖動。”江淮北說，“錢的事情慢慢來，你可以打工，我也可以……”
“這事兒跟你沒關系。”陶南臨現在雙手冰冷，手心甚至還沁出了層層細汗，“你把手松開，我想進去一個人坐會。”
“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我他媽說了這事兒跟你沒關系！”陶南臨猛地擡起頭，那雙能清晰表達出主人喜怒哀樂的眼睛現在已經有點泛紅了。
“這他媽是我捅的簍子，我自己會想辦法，用不着你來給我擦屁股，你早晚都得回去，我難道要靠你一輩子嗎？！！！”
晚安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