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萎靡地躺在床上，李允微出于習慣打開了達芬奇的游戲直播，達芬奇是她和辛摯都非常喜歡的退役電競選手，游戲打得好，人長得帥，性格還幽默，她沒加入戰隊前看了他好多的游戲解說視頻，達芬奇算是她的入門老師了。
她現在神魂恍惚，打開直播只是聽個響。
漸漸地，主播熟悉的聲音将她從低落的心情中拉了出來，在聽達芬奇講另一個主播的段子時，李允微的嘴角翹了起來。
這時，她的電話響了，直播被打斷。
是姜悅。
“媽媽。”
“微微，吃過飯了嗎？”
“吃了。”
“你那裏方便說話？”
聽母親的意思，是要跟她說什麽秘密，她坐起來，問，“方便的，怎麽了媽媽？”
姜悅仿佛在那頭思索着什麽，李允微聽到了她突然凝重起來的呼吸聲，她等待着，聽到姜悅重新開口，“微微，我要說的是關于任一行的事。”
他的名字，讓李允微的心重重跳了一下，連“是什麽事”都忘了問。
“任一行他……”姜悅說到這裏又頓了下。
李允微被挑動起神經，終于忍不住問下去，“他怎麽？”
“他有遺傳病。”
Advertisement
“什麽？”李允微一臉震驚。
接下來，都是姜悅在說話，她從中得到的信息是，任一行患的這種遺傳病叫腺體阻塞症，發病時間是三十歲前後，症狀就像劉介跟她講的那樣，頭痛頭暈，呼吸困難，再嚴重一點，會莫名其妙地暈倒。為什麽任一行會在浴室裏摔倒，這下有了合理的解釋。
增強檢查的第二天，李允微曾問過劉介任一行的檢查結果，劉介說的是一切正常，她當時沒有任何懷疑，就這麽信了。
李允微的呼吸有些不順。
“他是因為任伯伯……還是？”李允微不安地發問。
姜悅否定道，“他的病遺傳自他的母親，樓詩雯。”
聽到這個名字，李允微的瞳孔倏然放大，心肝劇烈地震顫了下，這是第一次，她從自己親近的人嘴裏聽到她的名字。
周叔早早就告知過她，這三個字在任家是個禁忌，千萬不要提及。就算在互聯網上，關于這個名字的新聞也只剩幾個标題，排在第一的是：樓家三小姐樓詩雯突發疾病身亡。
李允微想起自己在溪橋偷聽到任家父子之間的談話，當時沒覺得有什麽，此時再次回想起來，卻覺得很不對勁，任一行最後形容她的母親是“一輩子活在地獄裏……”
李允微想到這，不禁後背發涼，這涼意以光速蔓延至全身，她一時半會沒法消化姜悅帶來的信息。
她平定了下，問，“哥哥的病，能治好嗎？”
姜悅的語氣頗為沉重，“這個病雖不會立刻致死，但很耗神，放任不管的話，以後頭痛、昏迷的情況會越來越多，說不準哪一次暈過去就會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
突然間，李允微的心被揪成一團。
“可要緩解甚至治愈也很簡單，只要他擁有了自己的Omega。”姜悅繼續冷靜地陳述。
這是比“樓詩雯”這三個字還要令她震驚的消息，母親的話幽靈一般盤旋在李允微的腦海裏面，電光石火間，她頓悟了一些事情，千百道難題有一道此時有了答案。
“呵呵呵……”她心髒鈍痛，嘴中溢出兩聲麻木的笑，“所以，說什麽哥哥喜歡我，都是假的，只是希望我嫁給他，讓他的病好起來，對嗎？是任伯伯讓你來做說客的吧，媽媽。”
姜悅沉默了。
李允微又道，“不對啊，應娜回來了，我不是被踢出局了嗎？為什麽還要跟我說這些？”
姜悅的語氣溫和了許多，“老任總說，若是上次他的話對你造成了困擾，他讓我替他跟你道歉。”
“媽……”她不想聽這個，母親到底要說什麽？
姜悅繼續道，“微微，感情的事需要你自己判斷，我們做長輩的，能給的只是旁觀者的建議。”
“旁觀者的建議？”李允微冷笑着重複，“媽，我作為任一行的妻子，比作為他的妹妹好處要多，所以你才來說服我……”李允微說到這，又想到更可怕的可能，她聲音都變得顫抖，“難道是你給老任總出的主意？！”
姜悅再次沉默。
在女兒心裏，她是精于算計、淡漠親情的形象，沒錯，她是這樣。
可她愛微微也是真的，所以她求任良韞帶她離開小鎮，刻意減少與她聯系的次數，變成了一個對女兒的成長漠不關心的冷酷母親。
她愛微微，她要讓她改變命運，走出小鎮，走到更遠的地方，遠到連她這個做媽的都夠不到。
姜悅是個情緒穩定的Beta，不會像任良韞那樣，被自己至親之人刺一下就要拍桌子趕人，但她也會因女兒的不理解而傷心。
只不過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姜悅稍作整頓，只用了一個問題便拿回主動權，“那麽微微，你喜歡他嗎？”
“怎麽會呢！”李允微果然被帶偏，她激動地否認。
“微微，媽媽今天告訴你這一切，是希望你知道真相，并且在知道真相後仍然能順着自己的心走。愛情很多時候就是一步之遙，這一步，要看你願不願意邁出……”
李允微因姜悅的一番話而陷入混沌。
她媽這是想讓她良心難安，主動去和白純婷、應娜搶Alpha？
姜悅的目的她還在猜，但有一點她可以堅信，這是不用思考就可以得出的結論，那就是任良韞那天是騙她，任一行根本不會中意她。
這一步，她沒有邁出的必要了。
好吧，擦幹眼淚，哭過就忘掉，讓一切回到原點，讓沒有發生的不要開始。
她又可以做他狗腿妹妹了，別別扭扭地受他的恩惠，罵罵咧咧地聽他差遣。
李允微跳下床，麻利地将他送的禮物又掏出來，心想自己這是在這演獨角戲呢，人家就沒把你當根蔥。
她粗暴地将所有東西扔滿地。
李允微折騰累了，選了套衣服，她對着鏡子換上寶藍色的魚尾裙，戴着藍寶石項鏈、耳飾。換好後，她安靜地躺在柔軟的地毯上。
她看起來舒服極了，像一條真正的美人魚，但她卻有着蒼白的臉，空洞的眼，整個人幹涸而無力，只有眼淚像小溪一樣源源不斷，無聲地流入發間。
今晚，這一場僅屬于她的鬧劇就會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