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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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跟你走!放開我!”李允微在任一行懷裏想方設法地撲騰着,但是男人的力氣很大,兩條強勁有力的手臂将她抱得緊緊的,她根本翻騰不起什麽水花。
任一行先把她扔進車裏,關上門,然後自己從另一邊上來。
劉介坐好後,第一時間發動起車,陶潛也跟了上來,坐在副駕駛上,他偷偷地回頭打量後座的男女,還試探性地用氣聲叫了一聲,“微神——”
任一行正弓着腰,伸手去給李允微系安全帶,聽到陶潛的聲音,冷冷的眼神掃過來,“陶潛,你下去。”
“啊,為什麽呀。”他說完忽然明白了任一行的意思,他忙說,“那個,我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我瞎了,聾了,您就當車上沒我這個人。”說完他就貼緊靠背,假裝睡了過去。
白天任一行暈倒,李允微抱着他流淚時,陶潛沒覺得有什麽,只單純認為是妹妹擔心哥哥,可今晚,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卻讓他隐隐約約覺得有點奇怪,他又追溯到去酒店時任一行回答他的問題。
他那也不是回答,而是一種在聽到這種問題時敏感抗拒的态度,等于直接把這個問題擋了回去:“你問這個幹什麽。”早就聽說過任一行是個很有手段的人,禦下有方,恩威并施,可他對自己咋就沒個好态度呢,尤其是在說到李允微的時候,他就更針對他。
這不,剛才又是。
他還哪敢再說什麽“我想追微神”或是“微神好萌”之類的話呀。
這妹控情結也太嚴重了點……
不過等下,任一行和李允微似乎并不是親兄妹……
陶潛突然悟到一些了不得的事情,阖上的眼皮子開始抖個不停。
“你別給我系,我要下車,辛摯在下面等我。”李允微仍想阻撓任一行,她用手扒拉任一行的手,但起不了任何作用。
任一行順利系好,轉頭看着她,眉頭向上一挑,道,“辛摯沒來,她家李老師感冒了。”
“什麽?李老師感冒?李老師體質可比你強多了。”李允微将腦袋抵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地瞪着任一行,男人深邃的眉眼在她面前出現了重影,“動不動就暈倒,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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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行心裏一動,看着她,問,“吓到你了?”
“嗯。”李允微重重點了兩下頭,一點頭,腦袋就找不到支點,直打晃。
她的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
“微微。”任一行将她的頭扶正,讓她靠在椅背上。
“嗯……”這是李允微最後的回答,說完她就睡了過去。
……
他們再次一起回到了靜渚,這個她說再也不會來的地方。
任一行抱着她,輕輕地将她放到床上。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抱她,第一次,是六年前的夏天,在青瀾嘉苑,他循着茉莉花香,在衛生間裏發現了意識模糊的她。
那天,他并沒有戴手環。
Alpha是社會的上等人,不被要求戴抑制手環,該戴抑制手環貼抑制貼的是Omega,也就是這幾年的平權運動興起,人們才覺得Alpha戴抑制環是一種紳士行為。
就是那次,他被她的茉莉花香勾出了信息素。
那時候,他就有種預感,自己會在日後和這個味道糾纏不清。
他不想的,為一個勢利的小姑娘着迷,連他自己都鄙視自己。
因此他戴上了抑制環,也為她買了一個。
至于為什麽兩只手環幾乎一模一樣,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六年前,任一行不能見死不救,他倉促将她抱起,沒想到的是,她順勢變成藤蔓攀在他身上,像墜海的人找到了救命的浮木。
夏天的衣料很薄,他們的身體幾乎是緊密貼合,茉莉花香在空氣裏肆虐,侵占了他的每一寸。
他記得他的嗓子甜到發癢,口幹舌燥。
此時此刻,幾乎是情景再現,他的嗓子又開始發癢。
他戀戀不舍地放下她。
可在他傾身未起時,睡夢中的李允微忽然摟着他的脖子,将他墜下去,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哥哥,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像冷兵器突如其來的攻擊,任一行心底巨震,他忘記思考,吃驚地望向她的雙眼,卻發現她已經睜開眼睛,眼底閃着細碎的朦胧的光。
她仍是醉的。
任一行心中卻爆發了海嘯,他不知所措,只能拂掉她的手,“睡吧。”
李允微用被甩掉的胳膊捂住眼睛,“你就這麽嫌棄我嗎……任一行……”
“你在胡說什麽!”上次的情形還要再來一遍嗎。
“難道我也要像六爺那樣,剖開自己心給你看嗎?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你!”李允微拿下擋在眼睛上的手,撕心裂肺地呼喊,說到最後,她聲音哽咽,說完放聲大哭。
她以為她不會再哭的,她以為只要想象自己恨一個人,就真的會恨這個人。
可惜,她懦弱,她心軟,她做不到。
“微微!”任一行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好,全世界好像變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這兩個字,喜歡。
她喜歡他?她喜歡他!她喜歡他……
那晚……她借情熱期來誘惑他,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因為同情?
如果是這樣……那他做了什麽混蛋事,說了什麽些什麽混蛋話!
想到此,任一行的心就像被人擰了一下,絞痛不已!
他想得到她,可他怕她不愛他。
他怕她的愛是敷衍,是同情,是手段,他更怕的是,他若将她留在身邊,有一天,她會像樓詩雯一樣離開他!
那他寧願她從來沒有來過。
因為他的懷疑和恐懼,他辜負了女孩的一片真心,一直辜負着。
李允微想抓住他,可是他卻從未向她伸過手。
“微微。”任一行慌亂地抱起女孩,将她抱在懷裏,手足無措地為她擦着眼淚,“是我錯了,是哥哥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李允微将臉埋在他的臂彎裏,哭得妝全花了,任一行沒脫外套,袖子上全是她的眼淚和鼻涕。
任一行終于放棄了長久的忍耐,他将她緊緊抱在懷中,嘴唇顫抖着,毫無章法地親吻着她的頭發和臉頰、眼淚,邊親吻邊叫她的名字,“微微……”
通訊錄裏,他對她的備注是“李微微”。
李為異姓,證明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微微,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