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慕方澤回到竹屋時,段知南已經醒了。
段知南靠在床頭,視線落在窗外,窗外風景如畫,令人如癡如醉,尤其是這會正值日出之際,朝霞布滿了遠處的天空,緩緩升起的太陽也給這片寂靜的竹林灑上了一層金色的光箔。
少年就這樣随意的坐着,凝視着窗外的點點滴滴,眼神中帶着的灑脫與無畏,那是慕方澤這麽多年來拼命想要再瞧上一眼的東西。
不由得,慕方澤擡起腳,一步一步的走到少年身旁。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這個閃閃發光的少年身上,甚至放輕了呼吸,他害怕只要自己稍稍用力,面前的人便又會同往常一樣消失不見。
慕方澤輕手輕腳的到了少年身旁,他彎下腰,捏住了少年的手指。
溫軟的觸感一經觸碰,便好似打開了他體內那壓抑許久的開關一般,啪嗒一聲,壓抑了整整十幾年的情感如同潮水一般噴湧而出。
慕方澤腥紅着雙眼,額間的青筋暴起,他咬緊了後槽牙才沒讓自己徹底失控。
不過,慕方澤所有的理智在少年轉身過來瞧他時徹底崩塌。
少年炙熱眼神中所迸發出的生命力,将他早已枯竭的內心再次點燃,他猛地扯過少年腳腕處的鏈條,将人放倒在床上後便迫不及待地壓了過去。
好像只有讓兩人緊密的結合在一起,才能将面前這個随時都可以消失的人留在身邊。
這般想着,慕方澤不由得收緊了雙臂,大有一股将人捏入骨髓的架勢。
“...你很沉。”
身上的銀鏈将他體內的蠱蟲鎖在了心口處,他現在的這幅身子又是個嬌弱的主,這會慕方澤壓在他身上就跟個石塊沒什麽區別。
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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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沉,人都要死了。”
雖然不知道身上人這會知道了多少事情,也把握不住他這會對自己的情感。
但有一點他可以确定。
這厮若是再不同他身上起來,他好不容易撿回來的這條命又得交代在此。
“...對不起。”慕方澤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從段知南身上爬起,但卻是不肯下床,非要同段知南擠在一起,握着段知南的雙手也不肯松開。
這就導致兩人的姿勢都極其詭異,尤其是段知南。
他的腳本就被銀鏈固定在床尾處,這會慕方澤又非得和他十指相握,他都快弓成了個球。
“你先松開。”
“我認真的。”
“真的很難受。”
段知南嘗試着同他講道理,只是後者卻總是拿一副無辜的神情盯着他。
對于慕方澤這種明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行為,段知南雖氣憤但現如今受制于人的他顯然無能為力。
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段知南的腰疼得厲害,為防止自己生生被從中間劈開,他妥協了。
段知南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将這口氣憋在嘴中,直到臉色漲的發紅,他才這口氣長籲出來。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瞧起來沒有那麽狼狽。
至少這樣,他才能叫出那個名字。
“慕宸。”
少年話音一落,他能明顯感覺到身旁人的身子一僵,本想着趁人不備乘勝追擊将主動權奪到自己手中,誰知慕方澤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呆楞了片刻後便用力将他抱進懷中。
“段惜。”
男人滾燙的呼吸拍打在他最脆弱的脖頸處,慕方澤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他先前的姓名,在他的耳邊輕聲低喃着,低沉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心髒。
少年心口處所堆積的蠱蟲似是也察覺到主人身體的異變,開始瘋狂的啃噬着那禁锢住它們的鏈條,就在鏈條即将被啃食殆盡之際,少年的脖頸處被掉落下的東西燙得瑟縮了下。
段知南一怔,随即感受到了自己脖頸處的濕意,好像還有些許粘稠?
段知南掙紮着從慕方澤懷中掙脫,他用力将後者的腦袋捧起,對上了那滿是淚漬的臉龐,嘴角抽搐道。
“...你哭什麽?!”
他被這厮活活剜心而死的時候也沒哭得這般委屈。
他自己一個人在黑夜裏被迫活着的時候也沒哭得這般肆意,他還沒找這厮的麻煩,這厮倒是倒打一耙先行哭上了。
這搞得好像他才是壞人一般。
“對不起,對不起。”慕方澤止了淚後便又一直重複着這三個字。
“都過去了,就別再提了。”
聽得段知南不光耳朵起繭,心口也難受。
段知南自認自己對慕方澤殺他一事已經不再介懷,可每每同他接觸的近些時,他便總是心口發痛。
許是身體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可問題是,這也并不是他最初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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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人相見,段知南帶着一肚子的疑惑,只是所有的疑惑想來想去最終也只是問了句。
“方文柏那邊,怎麽樣了?”
既是命不久矣,還是早些複了仇為好。
至于他自己的那些個恩恩怨怨,他也懶得再去計較。
經歷了這麽多過後,再去糾結過往之事,總覺得有幾分矯情。
尤其對于他這種相當于活了三輩子的人。
“...段惜。”慕方澤盯着身旁人,炙熱的眼神中不加絲毫掩飾。
被人盯得別扭,段知南不自在的往一旁靠了靠,只是身旁的男人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他挪一點他便要往他這邊湊上好幾分,一來二去,搞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較先前還要近了幾分。
段知南扛不住,只道:“你我之間的事來日方長,倒是宋府一案,想來也是沒剩多少時間了。”
聞言,慕方澤頓了頓,看到少年那幾乎要紅到滴血的耳垂,還有快要被他自己咬破的下唇,終是不忍心将他逼得太緊。
“他認罪了。”
慕方澤将審訊方文柏一事全數告知了段知南。
包括審訊的流程,以及方文柏身上被下之蠱,還有他所交代之事。
據方文柏所說,他是在上吊被救的那天晚上見到了給他下蠱之人。
那人穿了一襲寬松的黑衣,面上也被紗布罩住,他并未看清那人樣貌。
那人跟他說,可以助他平步青雲,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被下蠱之後,其實他并未有所想法,依舊是每日青樓樂坊的玩着,直到有一天他随父母前去宋府商議退婚一事時,又再一次的見到了宋可茹。
他本以為自己再見宋可茹時,對她帶有的會是滿腔恨意,只是不知為何,當兩人再次見面之時,彼此之間的愛意卻要比先前還要濃郁上幾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回去後便總是念着宋可茹,而後者似也有這種念頭。
兩人一拍即合,習慣了深夜相聚,也只有在兩人身體契合之際,他體內那股要命的癢意才會消散。
後來,宋可茹被納入候府為妾,兩人雖相見不易,但每月總還是忍不住聚上幾次。
直到兩人在城郊相見之時,被外出的何陽凡瞧見,他們雖不相識,但兩人心中有鬼,自然是想着殺之而後快。
而這個契機,便是宋子菡同宋可茹所講的——她喜歡上了那個救她的書童。
宋可茹曾派人調查過何陽凡,自然知曉宋子菡口中的書童正是那日的何陽凡,她也查到何陽凡曾勾搭過不少的世家小姐,就想着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宋可茹将此事告知方文柏後,後者的腦中不由得便有了想法。
他将摻了自己血液的水給了宋可茹,讓她想法将此水讓何陽凡飲下,再那之後,他們二人便想方設法的讓何陽凡和宋子菡兩人的感情更進一步。
在宋子菡将何陽凡帶回宋府過後,他便順着何陽凡的印記進了宋子菡的宅院,将她殺害過後留下了不利于何陽凡的證據。
“是情蠱。”
段知南冷聲道。
那人分別給方文柏和宋可茹下了情蠱,所以二人才會忍不住相見。
“那人能控制方文柏的大腦。”回想起最後在方文柏身上見到的那層綠光,慕方澤補充道。
“那是他的能力。”
段知南頓了頓,思索片刻後還是決定将事情同慕方澤講明,他這會既已參與進來,若還是一竅不通,終歸受罪的是他自己。
“所謂蠱蟲,作用到每個人身上其實并不相同。”
“就好比最初給方文柏下蠱之人,他的能力便是操縱被他下蠱之人的大腦,雖然可能不會直接調動被他下蠱之人的身體,但給他的腦海之中植入一個想法還是很簡單的。”
“至于方文柏,他的能力便是布置夢境,被他下蠱之人會進入到他所布置的夢境之中,逐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至于何陽凡——”段知南撇撇嘴,略有些嫌棄的說道:“他沒什麽特別的能力,可能只是多了些憑空幻想的能力。”
慕方澤:“母蠱可以子蠱?”
段知南:“一般而言是這樣的,不過也是看個人體質的嘛。”
“那你呢?你有什麽能力?”慕方澤附身上前,看向段知南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探究。
“變聰明了。”段知南沖他笑笑,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