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女人的話顯然出乎周嘉倪的預料。
可以主動聯系的理由有很多種，但她偏偏沒想到是這一種。
“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周嘉倪居然給不出直接拒絕的話來。
她心裏帶着期待，但又覺得這實在可怕。
“這确實需要好好考慮，向陌生人交出自己的身體的确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溫竺見自己的話有些吓到她了，語氣便更加柔緩，“你不用着急，也不用害怕，無論你給出的答案如何，我都會坦誠的接受它。”
她想了想，又繼續說着，“但如果結果是否定的話，那麽我只希望我的請求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心理負擔。”
女人的話說得滴水不漏，無論自己接受或者拒絕，她都把自己放在首位來考慮，給足了自己面子。
但周嘉倪摸不清這是否是女人的花招，眼下她對于溫竺并不能夠完全信任。
尤其是在得知她是周佳的上司之後，無論是閱歷還是手段，溫竺若是有心捉弄她，她一定不是她的對手。
溫竺完全看穿她自以為冷靜其實都把糾結寫在臉上的樣子，表情實在令人忍俊不禁。
她記得那晚女孩嬌氣得很，眼淚擦了又擦卻還是沒能止住，紅紅的眼尾相比較之下更讓人動情。
不知道是她年紀小還是如何，她似乎完全不明白在某種情況下紅着眼睛抽泣能夠帶來多大的威力。
“小倪，我等你的答複。”溫竺拉開了門，“記得主動聯系我。”
新鮮的空氣終于開始流通，周嘉倪在衛生間內獨自緩和了好久才回了客廳。
客廳的兩人已經在說着離別的客套話，周嘉倪站到周佳旁邊，比剛才要更加拘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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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溫竺之後，周嘉倪小跑幾步癱軟在了沙發上。
“怎麽了？”周佳看她疲憊的樣子，“招待一次客人就耗費這麽大的精力？”
周嘉倪擡眼，盯着周佳的臉幾秒鐘，簡直有話說不出口，她無奈垂眸，贊同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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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姐妹倆都很忙。
周嘉倪陷入了開學焦慮中，一遍又一遍打點着買的東西夠不夠，齊不齊。
周佳遞交上去的轉崗申請表還沒有得到回複，述職大會剛剛過去沒多久，估計人力那邊要把公司這些人員調動的事情都放在之後來統一完成。
直到一個新周一，小群裏的消息炸了，好幾條都艾特了周佳。
公司裏來了個空降兵，直接作為總監成立新部門帶項目，而這個職位跟周佳努力申請轉崗的方向一模一樣。
周佳坐到工位上，終于等來了那份姍姍來遲的回複郵件。
果不其然，她的轉崗申請被拒了。
旁邊的同事腳瞪了下地，辦公椅滑到她旁邊，“新來的總監比你年紀還要小，從倫敦那邊不知名的小公司回來的，不過學歷還算過關，在斯坦福進修過一年。能空降到我們公司，還是有點本事的。”
周佳盯着郵件末尾的‘在未來的時間裏，希望您能更加努力，跟公司共同成長’，心情複雜得很。
憑借努力換來的結果最後被頂替這種事情其實不少，只不過周佳沒想到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說不定是走關系來的，咱實力這麽強，機會多着呢。”同事有眼色，知道周佳不高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幾句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高跟鞋的聲音從頭頂冒過去，一句‘大家早啊’成功讓周佳擡起了頭。
那個嚣張的在床上總是心機地佯裝反攻來試圖讓她下手更重一點的江黎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果然還是她，一點也不認生，張狂又大膽地在一衆員工面前表達了她高傲的姿态。
正好有人買了咖啡上來，見了江黎直接讨好地遞過去一杯。
江黎道了聲謝，喝了一小口之後吩咐了助理，讓她部門的人一會兒集中去開個會。
這當然沒周佳什麽事情，但這個部門是新創立起來的，工位跟總裁辦這邊是挨着的，江黎的動靜不小，她就算沒那個心思去注意也還是多多少少被影響到了一點。
轉崗失敗本就難受，被前女友空降頂替崗位更加讓人心煩。
但最煩的事情還在後面，她收到消息，讓她把近期整理好的資料送一份到江黎的辦公室。
她倒是為別人做嫁衣了。
周佳迅速調整了心态，她在職場上打拼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總得有自我緩和的能力。
飯後的時候，周佳把打印好的資料送到了江黎的辦公室。
江黎道出請進之後，打量的視線在周佳身上來回掃描。
“這是部門資料，過會兒我會再發你一份電子版的。”周佳說完就要出去，卻被江黎喊住。
“那我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問你嗎？周助理。”
“這不是我負責的工作內容。”周佳委婉拒絕。
“好久沒見。”江黎換了話題，“看到我意外嗎？三年沒見，我還挺想你的。”
“如果沒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工作了。”周佳并不打算過多停留，眼下她沒有跟江黎談論過去的想法，而且她們的分手一點兒也不愉快。
江黎是個有報複心的人，周佳無法判斷她的報複心是褒是貶，但她可以猜測得到，江黎空降在公司成為部門總監這件事情跟她一定有關系。
“初來乍到，我對這裏還不算了解，改天我們一起吃個飯，你帶我熟悉熟悉環境？”江黎起身走到周佳面前，“大家現在都是一個公司的人，別這麽見外嘛。”
“我工作确實挺忙的，沒什麽時間。”周佳側了下身子想要離開，卻被江黎又一次擋住，來回幾次，她垂眸冷眼看着江黎，眼神詢問她的目的。
“我也是來了之後才知道跟我競争這個崗位的人是你。”江黎露出暢快的笑容，但眸底卻不怎麽友善，“真是不好意思，一不小心騎到你頭上去了。”
周佳忽略掉她諷刺性意味的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她沒辦法回應江黎這種攻擊性極強的話，更無法心平氣和地去跟江黎好好交談。
畢竟三年前突然提出分手的是她，她的确傷害到了江黎。
如果江黎現在真要把傷害報複到她身上，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
周佳這一天工作都冷着臉，周圍的同事都認為她大抵是因為崗位被頂替在隐忍着火氣，但只有周佳自己知道，更大的原因在于她受到了江黎這個人的影響。
總有一些突然出現的人會打破生活所有的平靜，周佳知道自己無法釋懷過去。
臨近下班，她去總裁辦公室遞交了材料，被溫竺喊住。
“周助理，一會兒要不要坐我的車回家？正好我今天要去辦點事情，跟你那邊順路。”溫竺笑着對她開口。
周佳看出她話裏的深意，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溫總了。”
車子開往了回家的路上，周佳的視線落在前面的地面上。
“新來的江黎江總監你有打了招呼嗎？”溫竺餘光瞄她一眼，開了口。
“給她送部門資料的時候聊了幾句。”周佳平靜地回答。
“有時候确實計劃趕不上變化。”溫竺淡笑，“我知道你的能力足夠，也不該局限在現在這個位置，但我沒辦法讓我每個員工都能夠順心如意。”
周佳沉默幾秒，“我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太急功近利總是不好的。”
“沒讓有能力的員工發揮出最大的價值，是我作為領導的失職。”溫竺話說得很直白，她的确看重周佳的能力，也相信她即使轉崗的職位跟她往日的工作內容相差較大，她也能夠很快地适應新崗位。
“溫總，我都明白的。”周佳懂得分寸，溫竺今天送她下班也不過是為了單純地安撫員工。
她是個很擅長用柔聲蜜語壓制別人情緒的溫柔女人。
哪來那麽多好脾氣的上司，不過都是溫柔刀罷了。
而且，溫竺作為公司總裁，能夠如此坦然地在私底下跟她說這些話，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周佳作為員工，無法再去過多的要求些什麽。
“公司過段時間還會有新的項目要提上日程，如果可以的話，到時候我安排你去帶團隊。”溫竺繼續說，“但我實話說，工作就是為了賺錢，如果這個項目不能給我帶來更大的利益，那我不會在上面浪費任何成本。你和江黎算是同事，同時也是競争對手，兩個項目都會賺，但總能選出更賺的那一個。”
溫竺知道她是個很聰明的員工，一定是将自己的話吃得很透。
車廂內安靜許久，周佳露出笑容，“我懂您的意思。”
“你知道，我一直很信任你的能力，你沒在工作上出過任何錯誤。”溫竺告訴她，在紅燈面前停了車。
“溫總，就在這裏的路口停下吧。正好我給妹妹買些東西回去。”車子路過回家的最後一張地鐵口，周佳及時開了口， “前面快到小區了，有點堵，調頭也不太方便。”
“好。”溫竺聽見她說了妹妹，便順口問，“像你妹妹這麽大的年紀，是不是都很愛吃甜食？”
“小倪确實很愛吃甜食。小時候帶她去看過幾次牙，醫生要她少吃些甜的，但我怎麽說也不管用。”周佳頗為無奈，示意了一下地鐵口的那家甜品鋪子，“這家泡芙小倪很愛吃，每次下班我給她也買了不少次，一直都吃不膩。”
溫竺看了眼那家甜品鋪子，“小孩子口味，愛吃甜食也正常。”
周佳禮貌笑笑，下車道了別往鋪子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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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倪提前收到了周佳準時下班的消息，下廚做了兩碗雞蛋面。
她雖然犯懶，但總能把自己愛吃的東西做得很美味。
前幾天她聽周佳說周一公司就會出今年員工的晉升名單，想必轉崗的消息也是一起發布的。
聽見開門的聲音，周嘉倪便興奮地跑過去，拿出手機放了鞭炮音樂，“歡迎周總監下班回家！”
周佳笑了下，換了鞋子把泡芙遞給了她。
“哇！你又買了這個！我就知道姐姐幹什麽都想着我！”周嘉倪拉住她往餐桌走，“今天本大師親自下廚做的雞蛋面，給你弄了兩個荷包蛋哦！”
周佳嘆口氣，“別喊了，轉崗晉升這種好事兒還沒輪到我。”
“怎麽回事啊？誰敢搶你的位子？”周嘉倪的臉也垮了，“公司難道還有比我姐姐更厲害的人嗎？除了那個……溫總……”
說到溫竺，周嘉倪的表情稍稍變了變，随機緩和。
周佳想了幾秒，覺得說出來倒也沒什麽關系，“江黎回來了，好巧不巧，她就是公司新來的總監。”
周嘉倪的腦子裏迅速想起來在酒吧的時候，溫竺是跟江黎一起過去的，她們兩個之間還有一層關系來着。
但她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周佳她前段時間見過江黎這件事情。
“姐，那你好歹吃一口面嘛。”周嘉倪也不太清楚當初她姐分手的原因，但更不能開口去問，“我還給它起了名字叫晉升面呢。”
“算了，沒心情吃。”周佳揉了揉肩膀，往房間走去，“老板畫的大餅已經讓我吃飽了。”
周嘉倪盯着兩碗面三個荷包蛋發愁，準備等其中的一碗涼掉包層保鮮膜放進冰箱。
周佳沒轉崗成功到底是江黎那層關系還是說她沒能及時同意溫竺提出來的維持性/伴侶的要求？
周嘉倪居然開始大膽地認為是後者。
她打開微信聊天記錄，置頂的內容還停留在第一晚她跟溫竺互道晚安。
聊天框輸入文字又被她全部删掉，溫竺跟她說過好幾次，這個女人希望自己主動聯系她。
但周嘉倪的脾性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她跟溫竺只不過見了兩面，還達不到可以直接在聊天框裏一聲禮貌的問候都不說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聊話題。
直接說會不會讓溫竺覺得自己冒犯，但不找她的話她會不會又覺得自己沒那個同意的意思？但找她聊天說不定又會哪句話不小心觸到她的雷點……
周嘉倪不是第一次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思索須臾，周嘉倪的目光落在了被扔在角落裏的東南西北，上面好幾個塗掉的黑色疙瘩讓她回憶起了可恨的八分之一。
她撇了撇嘴，關掉手機放在了一邊。
緣分天注定，這個女人應該主動來聯系她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