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鐵樹地獄
第19章 鐵樹地獄
諸位有遺言嗎
“為什麽不跟着裁決官一起回去呢?”男人把冰冷堅硬地槍口牢牢抵在陳歲安後腦勺,抓着他肩膀慢慢退進6號房門內。
客廳被翻了個底朝天,沙發墊子胡亂扔在地上,零食水果淩亂地灑在茶幾,就連電視遙控器電池都被扣了下來。
十幾名身着白色制服正在打掃戰場,比如清空桌上的零食再用酒精噴灑,不是為了消毒,而是為了徹底徹底杜絕遺留指紋的可能。有的正在替換卧室床單,更有甚着在清理廚餘垃圾。
用一種細致入微的方式徹底消除有人在6號房生活的痕跡。不過當陳歲安被挾持着進來時,他們紛紛不約而同停下手中動作。
陳歲安身高一米八,剛剛穿過正正方方的門框,整個人在明亮的燈光下又高又白,五官極其精致立體。
人多就越能對比,就更顯出挑的氣質,他一進來所有人視覺中心就都聚焦在他身上,那種恐怖的吸引力,誇張點說都上升為玄學了。再搭配上他此時此刻倉皇失措的眉眼,那種驚心動魄的破碎和神聖不容侵犯的奇異錯覺揉雜在一起,實在是太微妙了。
人們往往想起陳歲安,首先想到他離經叛道的作為。卻忽略了,當初他作為執行部部長第一次在公衆場合露面,僅憑半張模糊的側臉,短短三十分鐘內激發了所有人滔滔不絕的顏值讨論。
要知道,宇宙島普通民衆終其一生除了見不到高不可攀的裁決官趙渡之外,也是見不到沒領導架子的執行部部長的,更何況陰溝裏的老鼠、機制的走狗?
陳歲安對這些視線習以為常,徑直将視線放到中島臺上那黑沉沉的裹屍袋上,問:“你們殺了……王志?”
無人應答。
男人像是聽聞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倏地放下了槍,踱步到陳歲安面前,微微一笑:“忘了介紹,我叫蕭勁。
陳部長大概第一次見我有點陌生。”
他趣味十足地挑起眉:“殺王志可沒有殺你刺激。”
蕭勁是個典型白種人,剃着寸頭,左邊眉毛桀骜不馴地斷了一截,深邃的眼窩下是鷹鈎鼻,沉沉看人的時候顯得格外陰鸷,而那制服下噴薄而出的肌肉是最明顯的危險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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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歲安嘴唇嗫嚅着,不可控制地顫栗了下,緩緩埋下頭。
任何人看他都是一副已經被吓傻了的模樣。
殊不知他因低頭而隐藏起來的眸光,正緊緊盯着眼前蕭勁垂落在褲邊的激光槍。
“你沒殺他……”無形中陳歲安輕輕呼出口氣,聲線卻在發抖,“你不能殺我……我是執行部部長,具有淩駕一切的豁免權!”
這番話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無謂的掙紮,聽起來那樣膽怯。
“我他媽……”蕭勁嗤笑一聲,狠狠摁着陳歲安脖頸,拉到自己耳邊。
兩人身高相仿,遠遠看起來就像在親密耳語。
下一秒嘲諷和輕蔑響徹整個客廳。
“接到任務之前,資料評定你危險等級為S級,有人告誡我不要掉以輕心,殺不掉你也沒關系。但是你他嗎現在還用得着我動手嗎,如果這是頂樓200層我現在說慈悲為懷,你是不是就要跪下感恩戴德然後主動跳下去?”
蕭勁口頭侮辱完還不罷休,用拿槍的那只手輕挑地在陳歲安蒼白的臉頰拍了拍。用實際行動斬斷最後一根名為希望的稻草。
“除了你這張漂亮的臉讓人色令智昏之外,我實在想不到裁決官為什麽,不惜用精神力入侵近軌衛星幹擾面部成像躲避監控。”
他眯起眼睛,視線在陳歲安臉上打圈,唏噓道:“啧啧啧……我以為假如宇宙島只剩最後一個理智的人,那個人只會是他,現在來看也不過如此。”
話畢,陳歲安像是沒聽見似的,難以置信地擡起頭,掙紮着後退撞到了玄關。
他痛嘶一聲,瞳孔裏閃爍着不解和絕望,顫抖着問:“誰要殺我?”
蕭勁回頭掃過身後客廳裏沉默的衆人。
“哦?我以為你對裁決官很感興趣?”
見陳歲安閉口不答,他懶得再廢唇舌:“任何人在機制面前都沒有豁免權,懂嗎?不過你身為執行部部長有遺言還是可以發表的,說吧我一定帶到。”
“為什麽要殺我?”陳歲安輕輕閉上眼睛重複問道,顫抖着的話音是那麽的不甘。
“你不知道嗎?”蕭勁緩緩俯下身,貼在他耳邊輕蔑地說了句什麽,陳歲安頓時渾身一震,痛苦地捂住臉,發出一聲嘶啞地:“不……”
“好了沒時間跟你廢話,你可以死了。”蕭勁覺得了然無趣,用槍管有一搭沒一搭地拍着褲腿,說出來的話卻無比殘忍:“你的頭顱将會完整無缺地送到裁決官身邊,這是來自機制對他善意的提醒,也是來自機制誠懇的招納。放心陳部長,無論哪種死法我都會保證你漂亮的臉的完整度,畢竟裁決官喜歡不是麽?”
接着他話鋒一站,揶揄地說:“不過你要從頂樓兩百層的高度跳下去那我不敢保證咯。”
話畢,死一般地寂靜在房間蔓延。
白色制服沉默地望着陳歲安,眼底閃爍着嗜血的變态光芒。
絕美的花即将凋落,怎麽能不瘋狂。
“你過來……不能讓別人知道。”陳歲安聽起來快要哭了,“你過來……求求你!”
身後有人出聲提醒:“您別過去小心他耍炸!”
蕭勁怎麽會聽呢,閑庭若步地走了過去。
兩人隔着20厘米的距離。
陳歲安惶恐地示意他再靠近一點。
蕭勁眉心一擰,勁悍的手臂肌肉慢慢擡起槍對準陳歲安:“不要耍花樣。”
陳歲安慢慢靠在蕭勁耳邊,語不成句地說:“能不能不……要殺我。”
“?”
蕭勁本就不多的耐心消耗殆盡,他警告似的地看了陳歲安一眼。
“我說,我……真的不想……”陳歲安嘴上語不成句——眼底卻神色驟變。
那股殺意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盆落下,話鋒剎那轉變成惋惜的嘆謂:“愚蠢和傲慢是一樹之果,用來形容你——非常貼切。”
這句話裏潛藏的殺機和不屑呼之欲出,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可唯獨蕭勁沒有,因為在所有人肉眼分辨不出的速度裏——陳歲安出手擰掉了他腦袋。
輕微的咔嚓聲短暫的像幻聽。
緊接着,蕭勁喉嚨裏發出一陣破碎的咯咯聲,然後轟然倒地。
——嘭!!
陳歲安保持着原有擰掉腦袋的姿勢,雙手屈指半攏在空中。他垂着鴉翅般的長睫,眸光毫無溫度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蕭勁。
兩秒後,在死寂的沉默中長舒了口氣,原地伸展活動了下脖頸,遺憾地說:“本來我也不想殺他的,為什麽不聽人勸呢,說好的不要掉以輕心,唉……”
衆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陳歲安活動完筋骨,帶着溫和的微笑慢慢走到左邊廚房洗了把手,慢條斯理地抽出臺面上的紙巾擦幹淨,修長清瘦的十指一塵不染,帶着粼粼水珠白到透光。
那雙手在十幾秒前用閃電般的速度扭掉了一個壯年男性的脖子。
這時,有人藏在窗簾後偷偷摸摸發送信號,空氣中突然傳來一道尖利呼嘯。
寒光乍現已至喉間!
窗簾後登時傳來一聲慘叫。
只見躲在窗簾後某位白色制服喉間赫然插着一柄蝴蝶/刀,鮮血沿着小巧精致的刀身緩緩流淌,很快浸濕了白色制服,滴滴答答砸在地板上。
此刻空氣像是凝固了化作粘稠的糊狀,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正在湧向房間每個角落和每個人的毛孔。
“不好意思浪費你們勞動成果了,稍等片刻。”
陳歲安一掃幹淨的地面,彬彬有禮地欠了下身。在衆目睽睽下拉開中島上的裹屍袋,同時也發現那枚閃爍着紅點,類似手環的屏蔽儀。
他一掌捏碎了它。
王志靜靜地躺在裹屍袋裏,呼吸平穩面色紅潤。陳歲安稍微檢查了下,發現他只是被弄昏身體無礙,這才轉身對着已經吓傻的客廳制服衆人,嘴角勾起最友善的和煦微笑,輕快地問:“諸位有遺言嗎?我當反派話不多,給你們十秒鐘時間。”
話音剛落,身穿白色制服的機制走狗互相對視一眼,倏地擡起電流槍——轟!
十幾道幽藍電流光柱冷光乍現,迸發出恐怖的摧毀力,呈扇形掃蕩、沖擊整個由大理石材質所質的中島,剎那被炸成碎片,巨塵沖天。
埋在地板之下的水管因此爆裂,漫天水流湧向天花板再砸下來,濛濛水霧散着熱氣讓整個房間變得氤氲起來,等到水霧散去片刻,本應該躺在中島裹屍袋裏的王志和站在側邊的陳歲安皆消失不見。
白色制服們擡起槍口警惕着望着四周,不容多想,只要陳歲安露一個衣角,他就會被電流槍轟得渣都不剩。
就在衆人紛紛遲疑地準備搜查之時,輕快爽朗的聲音一一掠過衆人耳邊、如幻化的風轉瞬即逝。
本來是連貫流暢的一句話,被極速穿梭的身影剪成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不說我就動手了哦~”
骨裂清脆爆響接連不斷,白色人形随着聲響不斷倒地,直到最後一個白色制服驚慌逃竄,他因恐懼而縮緊到極致的瞳孔中映出一道欣長身影,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冰白的側臉弧度流暢,朝他歪頭嫣然一笑:“別跑,我不殺你。”
同時一雙白淨無瑕的手輕揉地摁在他兩側太陽穴上。
“睡吧……睡吧。”陳歲安帶着蠱惑人心的語調低聲哄勸,短短幾秒時間成功讀取了這位幸存的白色制服所有記憶,接着像是吳侬軟語那般說:“告訴你們那躲在陰溝裏稱王的機制今晚所發生的一切,還有.......”
他慢慢踩着血泊退後,環顧四周,任由爆裂的水管噴湧洗刷幹淨他的手,淡粉紅水流從指尖劃落,他低頭細細端詳了片刻,擡起頭看着早已吓得半死不活的幸存者,似笑非笑地說:“随時歡迎他大駕光臨。”
這時,幸存者呆滞的眼珠向陳歲安後轉了轉,突然開始癫狂大笑起來。
“咯咯咯……咯咯……”這道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極其輕微,卻透露着濃郁的森寒。
“?”
饒是陳歲安看到這一幕也覺得毛骨悚然,只見地板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脖子正在慢慢複位,那咯吱作響的源頭正是如此。
死人活了!
陳歲安驀地意識到什麽,身體做出最快反應可還是沒來得及躲避。
嘭!!
每槍攜帶1000KV的恐怖電流瞬間擊穿了他的右肩!一簇鮮血噴灑而出,伴随着難聞的焦糊味,那是蛋白質骨骼血液瞬間被炙烤的味道。
蕭勁站在水霧裏,擡槍直指陳歲安剛剛躲進卧室的房門,他緊接着轟然一槍擊碎門板,抹了把臉上水珠,眼底裏閃着嗜血的兇狠光芒,大聲喊道:“陳歲安滾出來。”
與此同時,悉數死去的白色制服徹底複活,沉默地擡起槍口紛紛站在蕭勁身後。
一時間,十幾道冰冷槍口對準卧門板上那道正在冒焦煙的黑黢黢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