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淩荒山一帶本就地處陰暗,又常年不見光明,無人踏足,整座山幾乎是被樹林藤繞層層包圍,越往裏走越是陰涼。
扶溪止不住的打了打寒戰,到不是怕什麽邪祟,上一世,岸臺一站,屍橫遍地,血腥味席卷了整個岸臺,因此,他也一戰成名,正式成為新魔尊。
他這一生,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只是他從小就特別不耐寒,所以才會打了個哆嗦。
尤其是越往裏走,氣流越發下降,這使得他行程都慢了下來,又是走了好一會才到的迷魂嶺。
扶溪站住腳,并未着急前行,而是慣性的伸出右手托着下巴轉了一圈。
事實上不是他不進,而是這距離迷魂嶺方圓十裏的地方都設了結界,倒不是沒法進去,對他來說,這點小小的結界根本不值一提,只是,這結界……
頗有些奇怪,他總覺得這迷魂嶺或許藏着更大的東西。
而這東西……他暫時不知道是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人。
這結界可不像是人能設的,倒像是……
他一時有些說不上來,還是先取劍再說吧。
扶溪雙手合十,拿出符咒,輕松的破開結界,緩緩走了過去。
方才在遠處看時,這迷魂嶺和剛才他一路走來的那些地方沒什麽差別,可現下漸漸走進,方才那些層層環繞的迷霧也漸漸消散了,随之浮現的竟是一個蓮蓬缭繞的小村莊,和傳說中攝魂奪命的迷魂嶺完全不像。
扶溪緩緩走進,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忍不住再一次吐槽是誰傳出的那些不實傳聞?
這哪裏是什麽迷魂嶺,這明明是仙境好嗎?
眼神浮現的景象不禁讓扶溪想不知在哪裏看過的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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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可采蓮,魚戲何田間。
魚戲何田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 《漢樂府》
說的大概就是此番景象罷。
雖說被眼前的景象給震驚到了,但扶溪
還是沒忽略個中細節,比如自破開結界進去迷魂嶺後,周圍的氣溫明顯和之前在結界外的不同,比如這諾大看似恍若仙境的地方,竟然空無一人,比如時不時從哪裏傳來的異香,一開始他還沒怎麽注意,可當看到,不遠處蓮池裏的魚都躲在蓮葉下偷涼時,他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雖說處處看似仙氣環繞,可卻也處處透着詭異,比如眼前的吊橋。
他方才四處觀察過了,要想順利到達對面的村莊,就必須通過這吊橋,本身有吊橋不奇怪,可奇怪的地方就在于,這吊橋和其他吊橋不同,它完全是靠湖水中央的那顆樹發出的枝丫搭建而成的。
而這棵樹看大小,少說也得活了兩百歲,估計早就不是普通的樹了。
不對……
這是幻術……
扶溪閉上眼,随着手勢默念口訣。
“破……”
果然……
方才的一切皆是幻象,随着村莊消失不見,周圍開始狂風四起,地上的風沙如同怒吼一般狂暴的飛舞着,随之而來的還有漸漸延生而來的藤蔓,他們像得到指示般,朝扶溪襲來。
扶溪迅速躍起,往後退了一圈,閃過藤蔓擊的襲擊,半蹲在地上,左腳固定,右腳一個橫掃,轉身飛出的一段,拿出了符咒,默念咒語,施展靈力抵擋藤蔓。
可面對這這麽多藤蔓,以他如今的等級來看,要想與之匹敵,委實有些難。
不過他今天還真就要殺了這怪物,倒不是真的想殺怪物,只因怪物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絕塵就在樹怪身上。
樹精,天地媾和,得之以靈,有了靈性,逐漸成精,但眼前的這個怪物,顯然是後天人為成為樹精的,而封印此地的人,應當就是怕這怪物出去害人,故才拿絕塵鎮壓,以免他出去害人的。
而如今看來,顯然絕塵也快壓不住這怪物了,這怪物至少成精之前兩百年以上,若他強行取劍,只怕很難全身而退,可來都來了,他又怎會甘心空手而歸?
明着來不行,那就只能智取了。
扶溪轉身,躍起,飛到了藤蔓較少的地方,拿出符咒,在前面畫了畫,雙指在眉間一點:“去,引開他們。”
符咒瞬間畫作無數紙人想樹怪的方向飛去,而扶溪則趁機快速躍起,飛到了樹怪頭上,施展術法,一舉拔出了劍。
可他沒想到,絕塵居然會有那麽重的煞氣,他如今尚未修習魔修,根本駕馭不了絕塵。
可劍以拔出,除非有人祭劍,否則這劍內的煞氣是沒法平息的,這前有狼後有虎的,扶溪沒法只好開啓了塵封已久的劍,決定先解決樹怪再說。
沒有了絕塵的鎮壓,樹怪沒了束縛,似是很興奮,散出藤蔓朝扶溪襲去,而這次的藤蔓明顯是方才的三倍之多,但好在如今扶溪有絕塵在手,行動起來方便多了。
在解決了那些枝枝繞繞後,扶溪拿着絕塵,準備找機會一舉斬殺樹怪,可剛走出沒幾步,就被一陣陣嘈雜刺耳的聲音給絆住了腳步。
扶溪低下頭一看……
糟糕,他的手,不知什麽時候被藤蔓所傷,鮮血順着流到了劍柄上,看這情況,絕塵原先的主人用它殺過的人應當不比上一世的他少。
魔劍嗜血成性,如今見了血……
周圍的魔氣越來越重,扶溪搖了搖頭,盡量讓自己不被絕塵控制,而樹怪發出的藤蔓也漸漸靠近……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扶溪站起身來,露出邪魅一笑,提起絕塵緩緩走向樹怪……
待扶溪再次醒來,被一道光刺的睜不開眼,趕忙用手遮住了眼睛,待回過神,立馬坐起了身來。
他記得在沒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被絕塵的煞氣給控制了,終究是他太自負了,那他現在是在哪?
“公子,你總算醒了。”
扶溪這才注意到原來這裏還有其他人,難道是這些人救了他?
“是你們救了我?”
少年一襲白衣,扶溪大致看了一下,好像這幾個人都是一襲白衣,而且束的都是同一種發,扶溪下意識的看了看少年腰間的玉佩:“你們是塵雪山的弟子?”
少年拱了拱手:“正是,是我們家少主救了你,他看你身上有傷,去給你找藥去了。”
扶溪難以置信,居然是葉少辭救的他,上一世他和葉少辭除了有那麽點同窗之情,可以說是毫無交集,可這一世……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公子……”少年見扶溪似乎沒聽見又喊了一遍:“公子。”
扶溪這才回過神來:“啊……怎麽了?”
少年掏出了袖中的小瓶子,從裏面拿了一顆藥遞給扶溪:“公子,這是我家少主交代我等你醒來時拿給你吃的。”
扶溪問:“這是什麽藥,他為什麽要讓你給我吃啊?”
少年解釋道:“這是補氣凝血的藥。”
“哦……這樣啊”扶溪笑了笑,把藥放入了口中:“你們家少主可真是個大好人!”
少年點了點頭,似乎很是認同扶溪的話:“嗯,我們家少主确實很好。”
似是想到了什麽少年又道:“不過公子你以後還是不要孤身一人到那種危險的地方了,若這次不是遇到我們進山尋藥,誤打誤撞碰上你,後果不堪設想。”
扶溪點了點頭:“多謝小公子提醒,我以後定會注意的,不知道小公子叫什麽名字?”
少年拱了拱手:“我叫葉澤,公子……”
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給打斷了:“聊什麽呢?”
見到來人,所有人都起身,行了行禮:“少主。”
葉少辭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就徑直走到了扶溪身邊,拿出找回來的藥碾碎,直接上手,敷在了扶溪的手上,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辦好事,才看向扶溪,眼神裏依舊看不出喜怒:“你一個人跑到那種地方就是為了這把劍?”
扶溪這才注意到人家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身旁的那把劍,一時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對啊,我就是為了這把劍。”
明明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的,偏偏,每次一面對他,就變了臉,反正左右葉少辭差不多也已經知道他的真面目了,那他也沒什麽好裝的了。
畢竟每天裝來裝去也是很累的:“你現在是後悔救我了嗎,你覺得就應該讓我死在那裏對嗎?”
葉少辭表情寧靜,淡淡道:“我沒有這樣想,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取出這把劍,那樹精失去鎮壓,一旦出迷魂嶺會有什麽樣的後果,還是你只在乎那把劍,別人的死活都跟你無關?”
不知為何,聽着這些指責,扶溪生平第一次莫名覺得有些委屈,既然葉少辭世是這樣想他的,那他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反正他就是個大魔頭不是嗎:“那怪物出不出迷魂嶺關我什麽事,他殺不殺人,殺多少人又關我什麽事?”
一直以來大家大家只看到他殺了多少多少人,不斷地細數着他的種種罪行,卻沒有人想過他為什麽要殺那些人。
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人家殺他可以,他還手就是心狠手辣慘無人道,這世界就是這樣的。
這些話他也已經早就聽膩了,可不知為何,今日情緒似乎有些失控,想來是被絕塵的煞氣影響了吧。
不管怎麽說,人家也算救了他一命,他還沒有那麽不識好歹。
扶溪站起身來,忍着痛拱了拱手:“今日多謝了,我就先走了。”
可許是剛被煞氣侵蝕,扶溪此刻竟覺得全身無力,每走一步都有些吃力。
正當快要走不下去時,身後傳來了聲音:“你要去哪?”
扶溪繼續往前走:“不關你的事。”
扶溪剛邁出沒幾步就倒了下去,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沒用到這種地步,虛弱的像個廢物。
本來已經做好了與大地來個正面接觸的時候,卻被人托住了:“把傷養好再走。”
扶溪掙紮着要起來,嘴裏嘀咕道:“我還是不麻煩你們了。”
葉少辭耐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傷養好再走,你此時出去……”
“那是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無奈葉少辭只得道:“樹精逃走了,我已在設了結界,他暫時出不去,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
一聽這話,扶溪反到開始順杆爬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他出不出去關我什麽事?”
一旁的塵雪弟子大氣都不敢出,都在暗嘆這公子的膽量。
葉少辭看了看扶溪手上不知何時又開始流血的手臂,也知道剛才話說的有些重了,不論扶溪如今品行如何,他作為一個外人,也沒資格說那些話:“抱歉,我方才一時情急,話說的有些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扶溪嘴角微動,也不再矯情了,人家堂堂塵雪少主都向他道歉了,他還有什麽理由要走,況且葉少辭說的沒錯,此時若獨行,他還真沒把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