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18 還挺軟的

剛才給太後獻舞的那家子姓方，家主方奎，是朝中工部侍郎，按理說太後壽宴這種規格的宴會，方奎這個四品官是沒有資格列席的。

但工部尚書王信已經抱病半年有餘，他養病的這段時間工部主事之人就是方奎，這位能言善辯辦事滴水不漏的方侍郎很得皇帝賞識，因此也破例被邀。

獻禮環節除了方家的歌舞讓蒙太後開心一笑，其他的她都沒有提起興趣，所以聽到高陵振說要用禦膳房的時候，她來了精神，忙給皇帝使了個眼色。

商澤會意：“準！徐院長，你親自負責。”

“老奴遵旨，少夫人，情随老奴來吧。”

徐院長？

順着尖細的聲音，周洛看到了一個頭戴嵌金三山帽身穿大紅蟒袍的白臉胖子。

周洛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書中的劇情，大概想起一些，這位被稱之為“徐院長”的公公其實是個笑面虎，在小說裏雖然沒有太多正面的描寫，但是卻在最後扳倒高陵家起了關鍵的作用。

扳倒高陵家只是第一步，後來裏應外合江山易主才是真正目的，這個徐院長應該就是宮裏的內應了。

大虞國的頂層管理機構分為內中外三院，這個徐空便是內務院院長，“內務院”與主管軍事外防的“外防院”、主管國家各類事務的“中樞院”相比較起來，所管理的事務不多，人員設置也比較簡單，人員要求還很特別，在朝廷上下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

另外兩位院長最嫌棄是就是與之相提并論，用他們的話說：“沒把的也和我們一樣叫院長？”

是了，是了，周洛想起來了，後來這個徐院長得了勢頭，硬是哄着皇帝把中樞院和外防院改了名字，獨獨內務院的名稱留了下來——舉國上下，誰見了都要稱他一聲院長大人。

這人可得提防啊，周洛想。

長興公主和高陵振同時看向周洛，周洛點頭，自己一個人提了兩個碩大的食盒跟着許空走出了大殿宴會廳。

周洛嘴巴甜，沖着那白胖子一笑，低聲道：“那就多謝院長大人了~”

徐空一個身體殘缺之人，內心深處自卑到幾點，做奴才做多了也想要個面子，聽到周洛這一句“院長大人”臉上瞬間開了花。

“哎呦，少夫人吶，可真真折煞老奴了！可不敢叫大人！”徐空話雖這麽說，人卻忍不住挺了挺胸膛，一臉得意。

“嘿嘿，叫得叫得，這裏有沒有外人！”周洛眨眨眼，四處擡頭打量，忍不住感嘆：“這宮裏可真大啊，這都是歸院長大人管理嗎？”

徐空臉上挂着笑，顯然對“院長大人”這個稱呼十分受用，撩着嗓子給周洛介紹：“……這宮裏大小事務老奴是要管一管，但歸根結底拿主意的是聖皇啊，咱家就是個跑腿的……”

周洛看着徐空的兩條胖腿笑而不語，這厮竟然穿了一雙粉底的皂靴，足足有兩寸厚，生生把他寬胖的身材拉高了不少。

周洛暗忖：嗯，老徐的這厚底靴不錯，回頭我也搞一雙，不然在太尉府總感覺自己身在巨人城。

來到禦膳房，周洛看着寬敞的空間猛吸一口氣，這……真大啊。

再看看眼前兩排人，個個表情劃一，仿佛蠟像假人一般，看到徐空他們到來，衆人高喊一聲：“院長好——”

“不用多禮，這是太尉府的四夫人，今日要借咱們禦膳房一用，劉管事，你來安排一下，咱家還有別的事情忙，就不陪着了。”

“四夫人要用什麽食材跟奴才說就行……”說話的這位劉管事五十歲上下，聲音尖細，面龐光潔，尖嘴猴腮很是怪異。

“多謝徐院長，多謝劉管事。”周洛拍拍自己手中的食盒，“不需要別的食材，我這裏的食材是在府裏準備好的，只需要一個蒸鍋和一個湯罐即可。”

劉管事輕輕咳嗽一聲，身後的人連忙遞過來一個小小的盒子，“四夫人，多有得罪，咱家也是例行公事，要驗一驗您帶來的食材。”

噗通！

周洛心裏沒來由地猛地跳了一下，仿佛靈光閃過一般，想起來了——書中不就是有“太後中毒”這個戲碼麽？

看着眼前人手中的銀針，周洛多了一個心眼。

順手從外間案板上拿了一把青菜，笑吟吟地舉到了劉管事面前，“那就請管事先驗一下這個青菜，我敢保證，我家的食材和這個菜一樣新鮮，安全！”

“……這。”劉管事的臉色眼見地暗淡，但很快恢複了正常，“可以，就按四夫人說的驗，”

周洛大氣不敢出，她有些懷疑那銀針有問題，直到确認銀針毫無異樣，才打開了自己手中的食盒。

整個過程她都沒敢眨眼睛。

驗菜過後，周洛開始忙活，她讓劉管事屏退了左右，自己周圍兩米範圍內沒有人，這樣一來，使壞之人就很難有機會下手了。

特制的“開水”只需要燒沸，雕刻好的包菜在開水中上過蒸一刻鐘，這道菜也就成了。

這所有的操作都是周洛一個人完成，前後不過是一刻鐘左右的功夫，大家還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到周洛說：“好了。”

等到衆人反應過來，周洛已經把處理好的食材裝到了特殊的保溫箱裏了。

劉管事臉色有些難看。

周洛笑着感謝：“辛苦劉管事了！”

劉管事的苦瓜臉擠出一絲笑容：“……不辛苦。我送您會宴會廳吧！”

從禦膳房到壽宴正廳每一步路，周洛緊緊地護着食盒，不敢有半點馬虎，剛出禦膳房，就遇到了兩個打鬧的宮女，眼瞅着就要撞到周洛的食盒，若不是她早有防備，這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撞了空的“宮女”摔得龇牙咧嘴，周洛趁機踩了一腳，故意說：“呀，對不住，我這沒看清路，踩到這位小姐姐了~”

負責領路的劉管事臉色更加難看，大聲叱罵道：“不長眼的東西，自己找徐院長領罰吧！”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之後，周洛就更加緊張手中的食盒，忍不住加快了腳步，一旁的劉管事小跑着讨好她：“四夫人，我來幫您拿吧？”

這事一計不成兩計失敗又來一計？

周洛可不上當，笑了笑，“劉管事，前面就是宴會廳了，不必了。”

周洛提着食盒再次出現在宴會廳。

太後和皇帝面前的桌案上面已經擺上了白色的磁盤，周洛先是拿出了蒸好的雕花菜頭在白色磁盤中擺好，為了顏色好看，在菜頭旁還撒了幾粒鮮紅的枸杞。

“這不是圓頭包菜？”

“這個菜……外面百姓吃得呀。”

“還當是什麽山珍海味，原來是圓頭白菜！”

“……奇怪，這圓頭菜的味道怎麽如此奇特？”

奇特就對了！

特制肉湯內蒸煮過的菜頭發出一股奇異的清香。原本大家看到菜頭之後有些唏噓之聲，在清香漸漸彌漫大殿之後，大家都沉默了。

這實在是太香了！

但又說不出這是什麽肉的香味。

蒙太後坐直了身體，吸了吸鼻子，面露驚喜。周洛沖着太後甜甜一笑，說：“聖皇，太後，這道開水白菜是自己會開花的，我現在要讓它們開花啦——”

嘩啦啦，冒着熱氣的“開水”緩緩注入菜心，剎那間，原本抱在一起的圓頭白菜在開水的溫度下張開了，一片片白中帶着淺綠的葉片在金黃色的“開水”中緩緩盛開，眨眼功夫，原本不起眼的菜頭變成了一朵盛開牡丹的樣子。

“祝太後花開富貴，福壽綿長——”

蒙太後眼睛一下子睜大，手帕捂住嘴角，聲音也有些顫抖，“……這，這菜着實神奇，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一旁伺候的宮女連忙拿了碗筷準備伺候，一片葉瓣人口，蒙太後又緊着吃了幾筷子，眉頭舒展開來，手裏的動作簡直停不下來，等到她反應過來，自己面前的這朵花已經只剩下一個菜心了。

商澤：“……這一朵也給母後吃吧。”

太尉府的這道“開水白菜”讓太後胃口大開，自然也引得龍顏大悅，當即賞賜了不少東西回來，周洛大致算了算，這一趟宮裏走得真是太值了！

簡直是一本萬利。

壽宴一直到夜色漸深，到了最後周洛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她從昨晚到現在幾乎沒合眼，等到了回去的馬車上，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松，上下眼皮就不聽使喚了，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初長興公主自己選的住址，想要遠離鬧市安靜一些，太尉府距離皇宮差不多有半個時辰的車程，睡着的周洛身體不受控制，東倒西歪，這一歪就歪到了高陵可懷裏。

高陵可：！！！

別看周洛力氣大，可她這幅身子卻沒有什麽分量，高陵可雙手輕易地把她推了出去，只是他這個動作做到一半，又似被人施了定身法一半，手中的動作又慢慢退了回來，扶着周洛又歪到了他的懷裏。

高陵可的嘴角漸漸揚起，手指在周洛有些嬰兒肥的臉蛋上輕輕地戳了一下。

還挺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