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很多人類害怕異常。
畏懼自己所看不見的東西。
很多人類排斥異己。
不能接受未知的東西威脅自己。
所以這些人類都會選擇自欺欺人，所以他們會覺得自己才是正确的，不然颠覆自己的世界觀豈不是一種很可怕的事情嗎？
普通人覺得異常不存在，所以排斥異常的存在。
但如果要看看禪院甚爾的經歷……
某些擁有力量的人又何嘗不是高高在上地注視着沒有力量的人呢？在那些擁有力量卻迂腐無知的人們看來，沒有力量的人恐怕和猴子沒什麽區別吧。
所以最容易造成扭曲的情況——
應該是把有能力的幼崽丢在普通人堆裏，把無能力的幼崽放在有力量卻迂腐崇尚力量的家族中吧。
這種時候就會展現人類的根劣性了。
很多悲劇是如此産生的，但是人間多悲劇，這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夏目貴志大概就是這類的“悲劇”之一，雖然他自身不會讓故事的劇情向着悲劇發展……但這要歸功于他本身就有一顆非常溫柔的心。
他那樣本性無比溫柔的孩子，不會因為世界對自己的不公平而憎恨世界。
人生到目前為止他并沒有什麽特別愉快的記憶，父母早逝，被各路親戚收養，寄人籬下，本身就不是什麽受歡迎的存在，【能看見】的能力更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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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現在年幼的時期，他分不清妖怪和人類的區別，天真的以為坐在餐桌旁凳子上的妖怪也是家庭成員之一，去和收養他的親戚說起那裏有什麽的時候，只會換來親戚質疑和驚恐的眼神。
有的人完全不信，覺得他喜歡說謊。
有的人有點信了，覺得他令人毛骨悚然。
那都不是什麽好事。因此他被親戚們當成燙手山芋，推來推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本來收養一個孩子就是多一份負擔，自己親生的孩子可能怎麽樣都可以，但是收養過來的，只要乖巧聽話懂事的，而不是異常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想的。
長大一點的夏目貴志發現了自己異常的地方，于是閉口不言，但是妖怪又不是死物。它們打碎他途經的玻璃，它們拿着武器追趕他，把他當成老鼠一樣戲弄，它們揚言要吃掉他。
其他人看不見，但他只能逃走。因此吓到身邊的同學，大家都覺得他是怪人，對他敬而遠之或者冷眼嘲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他只是，一次一次更換家庭，一次一次轉校，适應新的環境，并且有着很快再次更換的心理準備。
逐漸養成了察言觀色的習慣，他人對他說話的時候他反射性露出笑容，努力的隐藏自己的異常地方，但是沒辦法與任何人真正親近，沒有辦法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人群，無法對任何人說出真心。
因為如果暴露出異常的地方，又要更換家庭，學校裏本來對待他還算熱情的同學，也會馬上遠離他。
但他掩飾的根本不成功，目前為止，還在不斷變換的家庭和學校環境就證明了這點。
這次本該也是一樣。
但是居然不一樣了。
遇見的人不一樣了……
他對上了和他同為轉校生的黑發女孩的眼眸，和他顏色相近的眼眸泛着剔透的光亮，她的眼中閃爍着好奇，只是專注地盯着他看。
于是他垂下眼，緩緩開口，自然而然吐露出了自己的秘密。
“從記事起，我就可以看見的那些其他人都看不見的存在，那些東西或許應該稱之為“妖怪”吧……因為能看見，所以有時候，它們會過來捉弄我。”
夏目貴志知道這次自己不會看見他人看待異常的目光，因為走在旁邊的女孩和他一樣能看見。
“诶——也就是說夏目君你有吸引妖怪的體質咯。”女孩捏着下巴沉思，神色是毫不在意的。
能看見的東西未必就是“真實”存在的。
視線所及的是這樣一個他人所不知道的世界，自然會帶來無限的恐慌。
很多妖怪在他這個沒有力量的小孩子眼中都是無法戰勝的存在，每次被追趕威脅的時候，夏目貴志只能盡量跑去神社裏面躲避。
但是櫻川同學她并不畏懼妖怪。
和他一樣的年紀，女孩子纖細的手指卻輕而易舉地消滅了一只附身在老師身上的“妖怪”。
在夏目提及的時候，櫻川明子聳了聳肩，無所謂地攤開手。
“那東西不是妖怪，只是人類負面情緒的集合體罷了，夏目你應該是兩種都能看見的類型啊，好耶，簡直天賦絕佳啊。”
夏目貴志:“？”
男孩呆住，然後露出有些糾結的表情。
如果他知道怎麽吐槽出來的話，一定會質疑這玩意也有什麽天賦嗎，事實上，如果可以，他是想要看不見的那些東西的。
可是那确實是一種天賦。在非普通人的世界裏。
“如果是具有智慧的妖怪，見到我可能直接就逃跑了。”女孩歪了歪腦袋，“夏目君你今天一天都在我身邊待着，有看見那些圍着你惡作劇的妖怪了嗎？”
夏目貴志怔了怔，突然意識到了今天四周的平穩安靜，回過神來，一時間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可是……為什麽？”
女孩咧開笑容，露出小虎牙，可愛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惡劣的笑容，其中嚣張的意味完全不掩飾:
“可能在它們眼中我才是妖怪吧……哈，不過就算是有妖怪出現在我面前也無所謂，打回去就好了。”
夏目貴志不懂，年幼的他甚至是感覺震撼的。
“我試着想了一下，像夏目君你這樣，一直被那些玩意捉弄的話确實會很煩诶。”
櫻川明子抓了抓頭發，皺了皺眉頭，“雖說待在我旁邊肯定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但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在，不是長久之計。你這種狀态也不行啊。”
夏目貴志眨了眨眼，露出意外的表情。
他發現了。
櫻川同學真的在為了他的安全而煩惱着。
為了他這樣一個剛剛認識的同學……
真的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啊。
被人如此關心的感覺，自然是相當不錯，不過……
夏目貴志彎了彎唇角，他想說沒關系，他其實已經習慣了。被妖怪捉弄的話，就躲開好了。櫻川同學就算再厲害，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小孩子，根本沒有去保護自己的義務……
然而還沒來得及說出話，他就被女孩按住了肩膀，對方盯着他，眼神閃亮亮:
“所以夏目君，你要不要試着學習怎麽變強？如果變強了，就不用被那些妖怪捉弄欺負了。”
夏目貴志:“……！”
……變強？
變強就可以不被妖怪們捉弄欺負？
倒是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也是啊，以前也從未遇見過能看見同樣世界的同伴。
看着女孩期待的目光，夏目貴志沒辦法思考太多，下意識地就回應道:
“……好。”
……
放學後不參加社團的話，距離天黑還很早很早，所以倒也不必和親戚家打招呼，實際上他只要晚飯前回去，就沒有人會關注他。
但是，第一次去拜訪同學家，小小的夏目忍不住緊張。已經在思考如何和櫻川同學的家人打招呼了，但是到了目的地之後，卻有些超乎他想象了。
櫻川同學的家裏和普通人的家并沒有什麽不一樣，但是家庭成員只有一位，難道就是櫻川同學的父親嗎？記得她自我介紹的時候，是說因為父親工作變動而轉校的。
但明明是還沒下班的工作時間，怎麽會有大人窩在沙發上看漫畫書呢？
看出他的疑惑，女孩解釋道:“現在夏目你可以把今天早上我在班裏的自我介紹全部忘掉，裏面除了姓名和愛好全都是假話。”
夏目貴志:“？？？”
“介紹一下，這是坂田銀時，我叫他銀醬……嗯，怎麽說呢……是這個家的大家長吧！”
銀發男人懶洋洋地從沙發上直起身，眨了眨死魚眼，一臉無語地看了過來。
“不要把別人家的小孩子帶回來就講這種沒頭沒尾到話啊，人家明明一臉懵逼好嗎？還有你這是怎麽回事？上學第一天就交到了能互相去家裏玩的好朋友了嗎？你是什麽交友天才嗎？”
“是啊。”
“真的嗎？真的不是誘拐人家嗎？”
“夏目也能看見妖怪和咒靈。”
“是嗎，那還是真的了不起。”銀發男人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
女孩側頭看他:“銀醬也能看見。”
夏目貴志:“？”
能看見的人居然那麽多嗎……今天商場大甩賣了嗎……
“因為能看見所以就被欺負不是很不合理嗎，所以我就想啊，夏目這種情況，果然還是變強點比較好，比起被那些東西拿捏，果然還是拿捏那些東西更加爽快一點吧。”
“嗨嗨，我已經知道了你在這方面是抖s，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抖s吧。”
櫻川同學不理吐槽的銀發男人了，她鼓勵一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從櫃子裏找出一把木刀，打算遞給他。
“新手的話，每天揮個三千次吧。”
然後那一瞬間就被銀發男人搶走了，對方一拳錘到了女孩腦袋上。
“想什麽呢，正常小孩子怎麽可能和你一樣啊喂！再說，又不是只有使用刀劍這一項技能好嗎，不要随意就決定他人的職業生涯啊！”
“可是很帥啊。”
“你這個笨蛋除了帥還知道什麽？”銀發男人啧了一聲，他轉頭看向他，“這種時候要好好問清楚人家的愛好和習慣啊，那麽，夏目君，你喜歡用刀嗎？”
從未接觸過刀劍的男孩根本對此毫無概念，只能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很好，那麽如果現在突然有個妖怪襲擊了你，你下意識會如何反抗？不許說逃走哦，逃不掉的。”
夏目貴志想了想，猶豫地開口:“……一、一拳打過去？”
“很好，那果然還是每天100次俯卧撐，100次仰卧起坐，100次下蹲——”
還沒說完的銀發男人就被女孩一拳擊中了腹部。
“笨蛋天然卷！這個梗你到底要重複玩多少次！重複的梗一點都不好笑！一拳超人禁止！”
夏目貴志:“？？？”
他們兩個……是家人沒錯吧？原來還有這樣相處的家、家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