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即使橫濱的這片土地是多國共管的租界, 像魏爾倫與娜塔莎這樣狂放肆意地破壞和?掀起?戰争也是超過國際規則容許範圍的了,所以太宰治不輕不重地警告娜塔莎,我?也有你的?把柄——所以不管你這次再回橫濱是有什麽打算, 別?輕舉妄動, 這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你。

這就是太宰治隐含的意思。

他也沒有進一步暴露自己還握有娜塔莎的秘密,這同樣是太宰治聰明的?地方。

他提起?當初的?事情?并非是真如他所說要讓娜塔莎承他之情?,因為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當時沒有抓住的?人事後就算知道了也無計可施。如?果?那天能及時把人扣下, 日?本與俄國的?談判餘地自然很大?,但如?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日?本也頂多是在國家層面進行譴責和?抗議——你指望一個在異能者大?戰中戰敗的?國家對五常中的?三常——英國、法?國、俄國——能做什麽呢?

所太宰治是個聰明人, 他同樣知?道追究曾經的?事情?毫無可能,他提起?此事只能是在對未來敲打。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無需費力, 點到為止。

這個曾經對生命漠不關心的?少年?, 同樣在為自己的?朋友冒着風險發出警告。

娜塔莎自然可以不在意太宰治的?警告。一來,她和?愛搞事的?哥哥君不一樣, 她這次來橫濱純粹是來旅游。二來,她和?野路子的?哥哥君不一樣,她背後是真的?站着一個強大?的?國家, 就算是身上的?少将軍銜都是實打實打來的?。

娜塔莎是個聰明人嗎?她當然是。

她感覺出太宰治對朋友的?重視。

一個對生不追求、對生命漠視的?少年?,竟然也會重視某個人的?生命嗎?

娜塔莎不禁回想起?那天的?那個夜晚。

太宰治借着中原中也鬧出的?動靜悄悄繞後企圖解除她的?異能救下這座城市裏的?人卻被她抓個正着。他被埋進土地裏, 只留下胸膛以上的?部分還在地面之上,不至于被無力工作的?肺部活活憋死,卻也動彈不得。

再後來,她随手操控着石頭落下, 把他生埋在土石堆裏。雖然沒有直接要了他的?命,卻也沒顧忌他會不會受傷。

那個少年?就是這樣擡頭看向天空, 那裏懸浮着足以奪去他生命的?巨石。他仰着頭,面容無悲無喜,對生無求,對死無悲,靜靜等待他人對自己生命的?宣判。

Advertisement

——他差一點就死了,死在她的?手上。

然而在那場戰鬥中她始終不曾正視過這個少年?,即使他差點死在她手上。這名?少年?只是突然闖入戰場的?配角,而她這場戲劇的?主角除了她——也只有他,阿蒂爾·蘭波。

有多少人一直到死都不曾引起?別?人的?注意?有多少人即使是死掉也只是一個蒼白的?數字、一段報告裏的?文字、一個平平無奇的?背景板。

……多麽渺小的?人,多麽無力的?生命。

不知?聯想到了什麽,娜塔莎握住酒杯的?手微微收緊。

娜塔莎對太宰治的?憤怒一下子就消失了。

娜塔莎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

有一瞬間,她的?精神世界又?變成?了全然為“無”的?空白的?存在。

“抱歉。”娜塔莎說。

“嗯?”太宰治反而呆了一下。他或許能接受娜塔莎和?他針鋒相對,哪怕拳腳相加也可以,因為那是他能理解的?行動範疇。

太宰治向來是這樣一種人,他能夠游刃有餘地處理好任何來自外人的?算計和?惡意,唯獨不會應對別?人的?善意和?愧疚。

“對于當時粗暴的?行為,差點殺死你這件事——我?向你道歉。”娜塔莎沖太宰治颔首。

她雖然如?太宰治一樣是一個不知?道生命的?意義的?人,但和?太宰治不一樣的?是她對活下去有強大?的?執念,所以絕不會選擇自殺;同樣的?,她足夠堅強和?勇敢,如?果?感到了歉疚,她不會吝啬自己的?道歉。

而太宰治在短暫的?驚愕過後也很快回過神來。

他輕輕一笑,晃動手中的?酒杯,晶瑩的?冰塊撞擊透亮的?玻璃杯發出好聽的?脆響聲:“娜塔莎是真心想道歉嗎?”

聽他又?擅自叫自己娜塔莎,娜塔莎皺了皺眉。但少年?是個聰明人,他既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這麽叫她可見她光靠說的?是不能讓他改變稱呼。

娜塔莎蹙眉,“嗯”了一聲。

“诶——”太宰治拉長聲音,剛才的?正經好似幻覺一樣,此時的?他聲音中顯露出一絲不懷好意來,“娜塔莎的?道歉不應該是努力取得別?人的?原諒嗎?”

他夾着嗓子裝腔作勢道:“只是一句輕飄飄的?道歉可不夠呢,人家可是被你殘忍的?埋進土裏——啊~好多石頭呢,人家可是好怕怕的?呢~”他作捧心狀,聲音矯揉造作到了極致。

“哦。”娜塔莎喝下杯中的?最後一口伏特加,冷淡地說,“——那關我?什麽事。”

“诶?”太宰治一下子愣住了,這個天才的?少年?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娜塔莎幾近冷酷地說:“我?只是道歉,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至于你想不想接受,那關我?什麽事。”

這邏輯可以說是非常強大?了。

我?行我?素,不拘成?規——非常“自我?”的?性格。

太宰治心道,之前對娜塔莎的?評價倒是不太對。她既沒有“自我?”,又?極其“自我?”;她沒有“自我?”,又?何嘗不是“自我?”到了極致的?體現呢?

摒棄原有的?人格陷入了“無”的?境地,卻不代表就會聽從別?人的?指揮。正是因為要堅持自我?,所以才要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就算那是制造者,可以被稱為“造物主”的?存在。

原本對娜塔莎稍淡的?好奇如?今又?重新升起?來了——不僅不比原先少,甚至比原先更高。

但娜塔莎的?注意力已經不在太宰治身上了。

剛才在織田作之助說到“這是他在新工作中的?同事們”時,娜塔莎就想問了。

娜塔莎道:“阿作,你換新工作了嗎?”

織田作之助回答:“因為之前被卷入了一些?麻煩,為了一勞永逸地躲開那些?麻煩,我?現在加入了港口黑手黨。”

……港口黑手黨。

雖然在看到太宰治時就差不多猜到了,但聽到織田作之助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有點氣悶。

“阿作你真是……哪怕加入這種小組織也不願意跟我?走……”娜塔莎剛要灌一口酒,突然發現酒杯裏沒酒了。

“老板,Tsarskaya……不用杯子,直接給我?酒瓶。給我?三瓶。”

織田作之助剛想說什麽,但聽到娜塔莎這麽豪邁的?喝酒法?,他到嘴頭的?話就變成?了:“娜塔莎,喝這麽多烈酒對身體不好。”

“……很多人連一瓶伏特加都喝不完,三瓶的?話有些?太多了。”就算是和?少女不熟的?坂口安吾也忍不住插話道。

但被老哥禁酒多日?的?娜塔莎哪裏聽得進去這些?。

再說了,這也是她的?正常酒量。

“別?拿日?本人的?酒量和?我?們俄羅斯人比。”娜塔莎頗為不屑地冷哼一聲,說完順便?讓老板開了一瓶伏特加,不用酒杯,直接對瓶吹。

有酒在手,娜塔莎的?精神稍稍撫慰。

她不知?在心裏自我?安慰了什麽,最後低聲說:“——算了,阿作你開心就好。”

坂口安吾:……所以,真的?是在談戀愛吧?

織田作之助知?道她一直想撺掇他加入克格勃:“目前沒有離開橫濱的?想法?,多謝你了,娜塔莎。”

“對了娜塔莎,你現在還在橫濱旅游嗎?最近一段時間橫濱比較亂,不太建議你游玩。”

另一旁的?太宰治聽了娜塔莎的?話一瞬間炸毛了:“什麽!你竟然還想帶織田作離開橫濱??!”

沒錯——我?不僅要和?阿作做朋友,我?還想帶走他。

娜塔莎淡淡看了太宰治一眼,卻沒理這個曾試圖跟她搶“阿作第一好友”位置的?少年?。

不知?太宰治從這眼神中讀出了什麽,太宰治微眯眼睛臉頰氣鼓鼓的?。

“橫濱最近确實又?要亂了——說到底,這片土地也根本安寧不了幾天。”前是龍災,後是對某人的?遺産黑錢展開争奪戰争……這才間隔了幾天?

就像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異能者大?戰一樣,誰能想到兩次大?戰相隔竟然不到兩年??

安靜趴在最邊上凳子上的?三花貓晃了一下尾巴。

娜塔莎被活動的?東西吸引了一下目光,然後轉回視線:“一群人為着連真假都不确定的?東西争得你死我?活,真是愚蠢的?連狗都看不下去。”

太宰治忽然插話:“——不是真的??”

娜塔莎将三分之一瓶酒下肚,心情?舒坦了些?,于是慢悠悠道:“——想上哪裏把錢搶過來?黑錢也不是這麽好找到的?——難不成?去問人要嗎?”她說着,像是說了個極好笑的?笑話似的?嗤笑一聲。

太宰治若有所思。

娜塔莎又?是一句嗤笑人的?話:“一群傻逼……那個傻逼說不定也在吃瓜……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都不知?道,說不定還在高興又?能搞事了。”

老哥的?布局倒是挺穩,有咱媽的?風采。

就是老哥沒料到她還有個異能【複活】,魏爾倫被複活後的?蘭波帶走逃跑而不是只能假死脫身,原本半真半假的?“遺産”就只能是百分百不摻水的?假貨。

魏爾倫……那傻子吃飯的?營養只長臉和?肌肉,自己被剝皮拆骨利用了個幹淨都不知?道是誰在算計他。

笑死人了。

太宰治愣了愣,微微睜大?了眼睛。

……竟然是他?

再然後,在店內其餘人的?注視下,太宰治和?娜塔莎就開始進行每個字拆開來都能聽懂但合在一起?就完全聽不懂偏偏他們自己都能懂的?對話。

“他(蘭波)還活着?”

“……當然。”

“(如?果?蘭波和?魏爾倫再來)你會出手嗎?”

“(我?改主意了)這是日?本,又?不是俄國。”娜塔莎嗤笑一聲,“關我?什麽事。”

說到這,娜塔莎像是想起?來了什麽。

她找老板要了張紙片和?簽字筆,給織田寫了一串數字。

“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聯系我?。”她關切地叮囑旁邊的?紅發青年?,“有公約在,如?果?有別?的?國家來搗亂,我?也能過來。”

織田作之助拿着紙張,“這是電話號碼嗎?”

“俄國駐日?本大?使館的?電話。要是有什麽情?況聯系不上我?,先找他們。”娜塔莎道。

——你們日?本的?事,關我?什麽事?

——你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找我?。

雙标的?明明白白。

太宰治:“……”

坂口安吾:“……”

貓咪老師:甩一下尾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