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不是他對嗎?

你不是他對嗎?

目送這位哥下車,顧緋心緒倒是平和,對于別人的轉變她自覺沒什麽變化,又不是真的十六七歲。

而且,就算是她十六七那會兒,思想方面也已經十分成熟了。

對于這些所謂的少男少女的美好愛戀,顧緋自問——不感興趣!

她時刻謹記自己是在什麽畫面,什麽場合,這個地方……不是她的歸宿。

回到家蘇言是看到她還打了招呼:“小緋姐。”顧青山叫她小緋,所以自她去警察局那一趟後,這倆小孩都開始叫她小緋姐。

她無所謂,叫诶都行。

稱呼而已。

簡單應了聲後,她就準備進屋。

開房間門之際,蘇芸芸從蘇言在的房間出來,顯然剛照顧完人的樣子。這貨前幾天就搬回家休養生息了,蘇芸芸也全天候圍着他轉。

“欸,小緋。”

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事?”

“你爸爸說今天回來,本來我們是要一起出去吃飯的,但……現在小在不太方便,要不你和老顧一起出去吃個飯?”

顧緋順勢将門打開,“不方便就在家裏吃就好了,國家總統呢,還得接駕。”

接着門關上了,蘇芸芸看着阖得緊緊的房間門,一時間也是有些沮喪,沙發處的蘇言是走了過來,将人拉走。

“媽,她不喜歡和人親近。咱們就這樣就挺好的!”

“我這不是想着她願意幫忙,說不定就是願意接受我們了。要是能和她處好了,你們也自在些不是麽?”

蘇言是瞥了眼那道門:“她連她爸爸她都是這樣的态度,對咱們真不算差了。”不說親近,但也沒有惡語相向不是?

雖然不知道顧緋是出于什麽心理願意出面幫她們,可她們是受益者,起碼不該‘恩将仇報’啊!

和人親近是恩将仇報,蘇芸芸是不理解的。

好在,她夠聽話。尤其是知道自己判斷不足,很願意聽自己兒女的話。他們三個人裏面,就女兒更機靈些,蘇言是既然這麽說了,那就照做吧!

房間內的顧緋,正鄭重地坐在桌子旁,她手裏拿着一個臺歷,她将時間翻到自己到來的那一天——九月二十二。

九月…二十二!!

紫竹苑站,公園站!!!

她漏掉了什麽?

顧緋很确定自己是遺漏了一些東西。

她相信自己的直覺,因為直覺就是自己潛意識裏對碎片信息的暗處理,它會以另一種方式來警告自己。別人的直覺準不準她不知道,顧緋确定的是,她自己絕不會無的放矢。

她一定是遺漏了什麽關鍵信息。

幽暗的房間內,連燈光都沒有開啓。無邊的黑将顧緋整個人都吞噬殆盡,她逐漸放空自己,使思緒完全浸淫在過去的回憶裏。

放緩呼吸,閉上眼睛,她要從九月二十二她睜開雙眼的第一刻開始捋。

……

原顧緋:“顧緋,幫幫我…”

卓汀舟:“顧緋~顧緋~”

地理老師:“顧緋,你給我站起來…”

然後是回家,就結束了。

顧緋猛地睜開眼睛,“不對,少了一個拼圖。”

忽然,她的腦海中一聲十分響亮的——“叮咚!!!”

顧緋瞪大了眼睛,嘴裏同時喃喃道:“公園路到了!下一站……紫竹苑站!!”

她神經兮兮地不停重複道:“對!公園路到了,下一站!紫竹苑站。”

她猛地站起身,靠椅“嘭”地一聲被她起來的動作掀翻倒地。

“不對!那個人是霍權!”

翻找記憶,她發現自己那天在公交車上差點沒站穩,然後……有個人扶住了她,她朝人家說謝謝的時候對方已經離開了。

她是沒看見正臉,但她看到了背影和書包。

霍權的包拉鏈那裏挂着一個平安吊墜,是的,她後來看到的時候問過,這是什麽東西,霍權說是他母親在寺廟裏求的,保佑他平安。

為什麽會注意到,就是因為吊墜是個很喜人的淡粉色,像春天的顏色。

吊墜上是大寫的平安二字,很明顯,也很獨特。

因為霍權說,那是用純金的金粉混進去寫的,她當時也想要來着,問了是哪裏求的,霍權的一個‘藏區小鄉鎮’将她的心思都給憋了回去。

她哪有時間去找,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為什麽會震驚那個人是霍權?

因為——他來往都有司機接送,從不落空。

而且,每一天他都是最後走的。

可那天,肯定是是發生了什麽,讓他忘記了自己有司機,然後十分流暢地跟随記憶中的回家路線自己回家了。

哪怕那天細雨蒙蒙,顧緋也還是記住了那個人的背影。現在思緒回籠,她将二人的背影重疊,她可以确定,是同一個人!

顧緋來不及扶起椅子,她拿出手機就給對方打了電話。

手機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顧緋?”

“你不是霍權對嗎?”

那邊頓了頓,而後笑了一下:“所以,要接受我嗎?”

“誰有空跟你開玩笑!你是二十七歲的霍權?”

霍家別墅內,霍權手裏拿着手機貼在耳邊,他來到落地窗前,思緒紛亂:“對啊!”

!!!

顧緋終于得到了答案,“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那天,放學後。”

二十二號,她來沒多久,他就來了。

“為什麽?”顧緋問得奇怪,但霍權明白她的意思。

為什麽他會來,契機是什麽?

霍權想了想,給了顧緋一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他死了。”

顧緋不懂了,她沒有在案發現場看到霍權的身影啊。

難不成是他殺的人,然後發現自己要暴露了就畏罪自殺?

腦洞很大,真實性……有待商榷。

CPU都要燒了,“我要見你!”

顧緋等不了了,她已經在這快兩個月了,真要按時間線等下去,她魚尾紋都出來了。

那邊長嘆一口氣:“我去找你!”

顧緋正想說不用,但對方,“天黑了,不說安全,風寒露重。”

顧緋按下起伏的心潮,“行!你快點。”

她正欲打開房間的燈,眼前一晃,她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好在房間內鋪了地毯,不會着涼。

嗯!一生注重養生的國人。

混沌一片的空間裏,畫面裏的場景停在了她和霍權操場聊天的那裏,風朗氣清,男才女貌,夕陽金光,青春正好。

天幕的正對面有一張長椅,就像平時公園裏會看到的那樣。長椅的一側坐着一個穿着校服的女生,看背影……

“顧緋!”

顧緋率先開口,十七歲的顧緋轉過頭朝她粲然一笑,她道:“你好顧緋!”

“坐!”‘她’熱情地示意她坐下,顧緋目光深沉地看着語笑嫣然的某人,心裏不住地心疼。

“你真的死了?”

十七歲的顧緋點點頭,“屍體都涼了。”

顧緋:“……”還笑,我都要哭了你還笑。

從善如流地坐下,她看着眼前的天幕,“你一直在看我的表現。”

十七歲的顧緋:“我出不去!”

“那現在?”

“該結束了。”

“?”顧緋不解,“可我還沒找到兇手!”

十七歲的顧緋收起臉上的笑,她的視線投注到天幕之中,畫面裏的場景開始轉變了起來。

“本來就不是為了找兇手的。”

畫面裏是倒在血泊裏的顧緋,在她生機逐漸消逝的時間裏,她十分平靜地面對這一切。直到,真正的霍權出現了,他看到了倒在血泊裏的顧緋,想要救她,但……彼時已然山窮水盡。

顧緋看着這個對她有好感的少年,她想張嘴說些什麽,但她已經開不了口了。嘴裏的血液不停流淌,她的髒器受損,能撐到有人來,已經是盡力了。

她纖弱的手緊緊地拉着他,緊緊地,她的眼神在說:別難過,別難過,好好活下去。

十七歲的顧緋看着畫面開口:“是霍家的對家找了人想要綁架他,結果不知道手下的人怎麽查到這人喜歡我,然後覺得收拾我,可能達成目的更快。壞人嘛,總是更比好人會拿捏人心。他身邊是有保镖的,出行都是有保障的,要是直接動手,很可能會失敗,所以迂回利用我将人引出來……後來有人試圖對我不軌,我反抗,對方人多,然後就這樣了……”

‘她’一直知道兇手是誰,所以她不是來查明真兇的。

顧緋看着畫面裏逐漸失去意識的‘顧緋’,“你是讓我來救他的!”

十七歲的顧緋點頭:“他後來一直陷入自責與內疚,覺得我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

畫面裏是‘顧緋’死後霍權渾渾噩噩的日子,了無生氣,死志明顯。

是非常嚴重的抑郁症。

十七歲的顧緋看着形銷骨立的霍權道:“錯的不是壞人嗎?他有什麽錯?錯在不該喜歡人,還是錯在自己太有錢?我不希望我的死是索命符,更不希望那夥人的計劃大獲成功。”從意志上毀掉一個繼承者,比綁架更有用不是麽?

“他很聰明,是我們班成績最優異的人。家世、背景、才學、品德他都有!如果他能成長起來,于國于民都是件好事。”十七歲的顧緋頗為感慨,“這麽有用的人死掉,太可惜了!”

是的,學生時代的她也曾迷茫過,覺得自己找不到為之奮鬥的目标。直到她讀了一本書,書裏寫道:既然家庭破碎,那就為國為民。

小愛不成,那就成就大愛。

如果無法從細微處得到真知,那就放大自己的欲望,将它擴張到整個祖國版圖。

屆時,也算有所得,有所往,有所……目标!

“我要成為最優秀的人,我要站在民衆之巅,我要讓世界記住我,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我來自一個古老而又文明的東方大國。我要将自己的名字标注在二十一世紀,我要讓二十一世紀以我為注解,我要奔流不息,我要名垂青史。”

二人異口同聲,顧緋說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她掩面大恸,青春失語。

彼時她是二十七歲的她,而‘她’是永遠停留在十七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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