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
陣外，候補的人群不斷的變換着位置，血腥的氣味混雜着劇烈的汗水味道，在空氣中醞釀出令人作嘔的氣息。
躺椅上閉目養神的雲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本來堅定的笑意全然從臉上消失，變得格外嚴肅。盯着鬼門陣的一雙眼睛随着陣中慘叫聲音的越加強烈變得格外晦澀，眼底考量的情緒交錯着浮現。
“夫人——”
在她身後，有人試探着叫道。
“嗯？”她微微側過身子，聲音低啞，臉上表情晦澀。
“大少爺已經在我們眼前消失了超過五分鐘了，我們是不是要……？”
鬼門陣中，陣眼如果消失時間過長，會引起混亂，畢竟他只是躲在人群後看準目标出招，而不是光明正大的纏鬥，按道理說，不應該戀戰，不應該消失這麽久才是，除非……陣內被圍困的人已經死亡，或者，陣眼被徹底壓制，沒有退避的機會。
鬼門陣的萬千鬼影掩護之下，若是連退避都做不到，那實力相差得有多懸殊，如果真的是他被那對兄妹壓制在內，那鬼門陣徹底被破解，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雲夫人低着眼，靜默地在心中思量着，“你們守在這裏，我要去拿我自己的劍，肖也消失了，就讓我來做這個陣眼吧，現在，你們盡力拖住他們。”
身後的護衛面露喜色，擡起頭來點了點頭，“好的，夫人，您快去快回，我一定竭盡全力……”
話還沒說完，眼前的雲夫人已經飄然遠去，她臉上一片冰冷，嚴肅得幾乎掉下霜雪，腳下生風，迅速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護衛看着她離去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來，滿臉期待，他效忠的其實不是肖家，只有肖也一人。如今既然雲夫人願意出手壓陣，那肖也想必也能趁亂逃脫了，那兩人鋒芒畢露，他看得分明，等雲夫人從陣中将肖也替換出來，他們便可退守後山的密室，養精蓄銳，等待着時機到來之後，建立出一片屬于自己的天下。
至于雲夫人，她畢生心血皆在肖家，就讓她就此陪葬吧……此後，肖家的名聲再不會被哪個傾國傾城又放蕩天下的女子所掩蓋，而是火焰中破而後立的鐵血帝國……
雲夫人進了自己的房間，侍女正輕輕拿着一株帶着露水的花骨朵往桌面上擺着的玻璃瓶裏插，看到她回來，似乎是有些驚奇，臉上全是訝然。
“夫人？您這是怎麽了？是那挑戰者打傷的嗎？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再回來歇息呢……需要我去把孫醫生叫來嗎？”
現在日光才剛剛西移，還沒到歇息的時間，雲夫人從來不在白天待在卧室的。
可現在，雲夫人不但出現了，還帶着傷，這讓她有些意外。她已經很少見到夫人的血，近年來夫人很少動手，也很少把如此明顯的怒火表現在臉上。
夫人臉上一片蒼白，可她跟了她那麽久，看得出來她什麽時候是真的生氣。被注視着的雲夫人勉強在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來，搖了搖頭。
“不必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侍女點了點頭，擔憂的神色挂在臉上，看了她良久，才走出門去關上了門。夫人這是怎麽了？宴會上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她皺着眉往外走着，心中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地往外跳。
确認門被緊閉之後，雲夫人臉上痛苦的神色徹底消散，變成了淡然和冷漠，走到梳妝臺前，在首飾盒裏挑揀了幾樣值錢易帶的揣入懷中，她眉尖的郁結才終于徹底舒展開。
深吸了一口氣，她最後環顧了一遍這珠光溢彩的房間，心中暗暗可惜，這一次颠沛流離，又不知要到什麽時候了，而後她利落地觸動了密道的機關，再無留念地踏了進去，厚重的石門在她身後關上，把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徹底隔絕在外，她一張臉上滿是憤恨，眼睛裏的不甘心幾乎化作實質。
葉淩，肖越，你們等着，我一定還會回來的，一定……把你們從我手上搶走的都一點一點拿回來。
肖家大門外，擂臺處，葉淩和肖越在持久苦戰後終于重見天日。
身邊橫七豎八堆疊在一起的人臉上身上幾乎都挂了彩，血流不止，氣喘籲籲，葉淩伸了個懶腰，“唉……何必呢，早就告訴你們，這陣法對我們沒用，若是你們都有肖也雲夫人的實力倒也罷了，現在……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被點名的肖也是傷得最重的一個，一身血汗，在日光的灼燒下傷口生疼，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敢讓自己叫出聲來，一雙眼睛瞪得巨大，滿是不可置信。
葉淩撇了撇嘴，轉開了頭，“哥哥，你這大哥氣質和你倒是有幾分相似，可是也太醜了些，若是哥哥你訓練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我一定早就忍不住把你趕出去了。”
肖越笑了起來，他的頭發也已經被薄薄的汗水濕潤，一雙圓圓的眼睛有些狡黠的意味，“阿淩，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這外貌又不能自己能說了算的，你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葉淩贊同地點了點頭，“也是，好吧，那我就不拿你們的外貌作比較了。說說練武的天分吧，你不是說，他小時候是難得的天才嗎？怎麽如今如此不濟？”
肖越眨了眨眼，“這我怎麽會知道，也許，是少年成名，崩了心态？”
尾音滿是調侃的意味，和葉淩相視一笑，“好啦，好啦……阿淩說的我都記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何時候都不要大意輕敵，可是你看、現在明明是我們被其他人輕視的時候比較多嘛。”
一字一句，像尖銳無比的刀，深深紮進了肖也的血肉裏，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目光死死盯着面前談笑風生的兩人，“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們又何必再言語奚落？”
話未說完，便突兀的咳了好幾聲，而後終于沒有把內心的惡心意味壓抑下去，扶着胸膛咳出了一攤血來。
鬼門陣被他們強行破開，他已經沒有後招了，迷蒙的眼掃過四周，已沒有了雲夫人的身影，躺椅上空無一人。他心中冷笑，哼，這個女人倒是跑得快，之前也是這樣，她一次又一次放棄到手的利益，一次又一次斬斷前緣，這一次，終于等到他被丢下的時刻。
躺椅旁站着的護衛一臉驚愕，顯然是對雲夫人如此幹脆利落的有去無回有些詫異，肖也心中冷笑了一聲，這護衛心中的主意不少，可惜了，他們還是小看了那個女人冷血薄情的程度。
還沒有露出絕對敗跡的時候，居然就能直截了當地放棄了這些年的苦心經營，論決斷，他輸得心服口服。
葉淩低聲驚叫了一聲，往旁邊一躲。
“你幹什麽呀~我的衣服都要被你搞髒了。”
她的聲音帶着少女特有的嬌俏，可是經過了剛剛那一戰，已經無人再有心思去欣賞。
肖也冷笑着盯着她，“葉淩？我記住你了，若我能化身厲鬼，必然讓你永生永世不得安寧！”
葉淩全身上下皆沾染了不少的血痕，小腿和高跟鞋上尤其的多，頭發已經徹底散開，零落在肩膀上背脊處，正伸手以五指細細梳理着。
聽了他的話，她卻突然噗嗤一笑，“誰說要殺你剮你了？你不怕疼，我還嫌手髒呢，如今雲夫人走了，你一個人也獨木難支，當我的護衛如何？”
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樣吧，若是來日你想報今日之仇，可以随時向我挑戰，不過其他時候，你就得盡心盡力的當這肖家的守門人，如何？”
少女語氣随意，滿是輕慢，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的音調讓他怒火中燒，剛剛她和肖越調笑的話語在耳邊回響，讓他更加情緒難自控。
他咬緊牙關，強迫着自己把心中的不安吞了下去，而後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他的答案，“只要你敢把我放在身邊，終有一日，我會要了你的命！你會後悔的。”
葉淩眉尖一動，微微一偏頭，不置可否，轉過頭去對肖越說，“哥哥，你看這樣安排如何？我們确實是缺人的，他雖然笨了些，當個門衛還是綽綽有餘的……反正我是這麽覺得的。”
肖越含笑點了點頭，“阿淩安排就好。”
對于自诩天才的肖也來說，最好的報複不是讓他死在戰場上，而是毫不在意地放在身邊，給他挑戰的機會，讓他一次次認識到自己的愚蠢和無力……
更何況，諾大的一個莊園，也确實需要人管理。
那天之後，流都再無肖家。
流言蜚語裏，葉姓姑娘帶着肖家二少一舉殲滅了肖家，血流成河，而後葉姓替代了肖，成了四大家族裏最為年輕的一個姓氏。
後山密道裏，雲夫人走到了盡頭，那門卻怎麽也打不開，她臉上的血色再一次消失得幹幹淨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