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課後習題·雞兔同籠（六）
課後習題·雞兔同籠（六）
女衛生間，二十分鐘前。
蘇謠和葉三绮的屏幕同時出現了[誤入灰色地帶]的提醒。兩人屏息躲在隐形鬥篷下面，頭頂上方的大灘惡臭涎液仿佛在警告着她們，已經被鬼怪盯上。
兩人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發出，小心翼翼控制着節奏，僅用眼神來回交流。
在如此封閉陰冷的環境下，葉三绮的粉紅框眼鏡很快就被蒙上了一層白霧，她只得小心翼翼伸進根手指，擦去模糊，看見蘇謠在用着口型與她說話。
她抹了下淚，探出頭仔細辨認。
去……外面？
葉三绮用口型重複了一遍，見蘇謠點頭，便學着她的樣子，蹲着身子謹慎的慢慢移動。
“我就知道，只有人類才需要進入衛生間，嘎吱——所以我就在這裏等着，果然，等到了兩只自投羅網的人類。”
短短一句話中，怪物就轉換了好幾個聲音，嘶啞的、低沉的、刺耳的、男女老少皆有，但無疑都是難聽至極，獠牙磨動的動靜就像恨不得能磨出火星子一樣。
兩個女生聽得頭皮發麻，脊背的神經由下至上繃得緊緊，蹙眉對視一眼，繼續埋頭小步挪動。
怪物的笑聲已經有段距離，應該是沒有注意到她們兩個悄悄挪走了。
就在這時，一個堅硬冰冷的東西擋住了蘇謠的路線。她頓了頓，隔着鬥篷伸手去摸，感覺不像是厚重堅固的牆壁，更像是一扇門。
見蘇謠停下，葉三绮用口型問道：怎麽了？
“好像是門。”蘇謠用着氣音回答。
旋即她用手小心摩挲找到了門縫，給葉三绮使了個眼色，示意準備好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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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三绮點頭，繃直身體，緊緊牽住蘇謠另一只手。
只見蘇謠四指扣着門縫，提氣用力，将這扇門輕輕拉開了一條門縫，正要起身拉着葉三绮沖出門時，房門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合上。
嘭！
蘇謠的手指被門狠狠夾住，痛得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卻，她尖叫一聲就急忙捂住了嘴。
然而還是被發現了。
一個腥臭的味道逼近，輕易就掀開了她們的隐身鬥篷。
視野模糊間，蘇謠看見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伏在天花板的角落，尾巴死死抵着門夾住她的手指，半分都不容她抽離，怪異的尖笑聲分外刺耳：“抓住你們了。”
另一只流着涎液的怪物也從角落處爬來：“吸溜——還想跑，門都沒有。”
居然有兩只怪物！
葉三绮完全崩潰，不知該如何是好：“我們現在怎麽辦啊？”
在這個不受規則約束的灰色地帶，面對這兩只怪物，她們的下場可想而知。但兩人都不敢說出半點不吉利的話，生怕一語成谶。
十指連心，劇痛源源不斷從指尖抵達心口。蘇謠倒吸了一口涼氣，痛得渾身發顫，拼命按下心底勇氣的恐懼，堪堪啓口：“你們……打算……怎麽分我們吃啊？”
恍惚間，她想起了田南栀在分餅問題裏的處理方法。
“我和她……身高不同……體重不同……你們準備怎麽吃我們？”最後尾音落下的時候，蘇謠再也忍受不住痛，大口大口的吸氣抽搐。
兩只怪物的動作一滞。此點好像戳中了它們從未思考過的事情，就目測而言，誰都更希望吃掉看起來更為肉多的葉三绮。
四只腥黃的眼睛直勾勾盯來的時候，葉三绮直覺自己已經成為了目标，眼淚如開閘放水般流下，顫抖着擺手：“不要，我的肉不好吃的，不要吃我……”
蘇謠小心動了下已然麻木的手指，趁着怪物的注意力有了片刻的偏移，她咬住下唇用力一抽，從門縫間将手抽了回來。
嘶！
鑽心的疼。
顧不得多想，她迅速展開隐形鬥篷，蓋住了她和葉三绮頭頂。拉着葉三绮迅速大跨步離開了門邊，繼而蹲下，将兩人身體再度隐藏于鬥篷中。
暫時逃過一劫。
但僅僅是暫時，在這間不大的衛生間裏，怪物找到她們只是分分鐘的時間。
蘇謠痛得不敢發出聲音，咬得下唇都泛了白，受傷的手一直在不自覺顫抖。
葉三绮看得很清楚，蘇謠的四根手指都變了形，壓癟了呈青紫色，刺眼的鮮紅在指尖凝結成血珠。
豆大的汗水沿着鬓角滑下，一定是疼極了。
她抿嘴不敢哭出聲，邊抹着眼淚邊幫蘇謠擦汗，感同身受的好像自己的手也傳來劇痛。
“你們以為這樣就安全了嘛！”察覺到中了人類女生的計謀，怪物暴怒不已，從天花板一躍而下，在地板上砸出了一個深坑。
只差毫厘，就砸中了葉三绮。
葉三绮嗚咽一聲，差點沒跳起來。
然而雖沒有被怪物砸中，鬥篷的一角卻被這股風掀了起來。怪物的複眼随時關注着四面八方，看見身邊憑空出現的一只腳，就知道這裏藏了人，随即用爪子用力一抓一掀，隐身鬥篷瞬間失去效用，破布般被丢在地上。
蘇謠已無計可施，臉色吓得近乎灰白。
怪物張着血盆大口步步逼近，看着跪在地上四處摩挲什麽的葉三绮，長舌蠢蠢欲動：“怎麽分不用你們操心，等我殺了你們再慢慢分。”
“我的眼鏡我的眼鏡我的眼鏡……”葉三绮急得碎碎念。
見這位胖乎乎的食物在臨死之前還在尋找東西，怪物尖笑幾聲：“別找了，反正吃進我肚子裏你也用不上那東西……”
“你踏馬別吵！”
突如其來的一聲暴怒，驚到了蘇謠，也暫停了兩只怪物的動作。
只見葉三绮跪趴在地面，雙手更加急切地摸尋着她的眼鏡：“我的眼鏡……我的眼鏡呢，我的眼鏡，你們誰看見我的眼鏡了！”她越喊聲音越大，像是變了個人那般暴躁狂怒。
忽地。
她摸到了一根細長的塑料硬物，像是眼鏡腿。
葉三绮心中一喜，沿着這腿繼續摸，更加确認了這就是她的眼鏡。
正要拿起時，突然感受到了力道阻礙。
完全模糊的視野中，她只能看見一大坨青綠色的東西近在眼前，嘴巴開合時可以看見大團猩紅：“咯咯咯都跟你說了，馬上就成為我盤中餐的人了，用不着這個東西。”
“我讓你踩我眼鏡！”
葉三绮眼神一凜，咬牙攥緊拳頭，猛地向踩在眼鏡上的怪物腳砸去。
怪物稍稍吃痛，輕微擡腳的瞬間，葉三绮順勢抽出眼鏡。兩個鏡片完全碎了，只剩一副還算完好的框架，她重新戴上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模糊的視線，昏暗的環境，讓不安的葉三绮愈發狂躁，頭發絲微微漂浮，隐約有了怒發沖冠的趨勢。
蘇謠呆滞地眨眨眼。忽然想起葉三绮在入學第一天就曾經千叮咛萬囑咐，她是個高度近視，除非睡覺或者她自行摘下，不然平時她的眼鏡是絕對不能離開眼睛的。
即便是開玩笑，她們也絕對不能動她的眼鏡。
現在看來，她們沒碰就對了。
怎麽都不會想到摘掉眼鏡的葉三绮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蘇謠默默咽了下口水。
但不管怎麽說，在怪物面前發怒總比她哭哭啼啼的強。察覺盆栽倒在腳邊，蘇謠用手肘撐地，控制力道将盆栽往前踢了些，正正好好滾到了葉三绮的腳邊。
“什麽東西，別TM碰我！”
刷——
葉三绮抓起盆栽就向撲來的怪物砸去，正中它的一只複眼。
怪物吃痛，揚起血盆大口直接咬向葉三绮的頭。
“小心！”蘇謠見勢不妙，猛地撲過去将葉三绮推開。
眼見那混着熱氣的血口就要落下，墜落在半空中的盆栽忽然噴射出一大灘綠色的粘稠液體，頃刻間便填滿了怪物的口腔。
怪物：？
什麽難吃的鬼玩意兒？
怪物停住動作，向地上啐了一口，但不知嘴裏到底是何物，黏稠得沒有半點能脫離的意思。它只得上手去拽，結果被綠色液體粘黏得兩只手哪兒哪兒都是。
不小心合上了嘴，血盆大口即刻像被粘滿了強力膠，怎麽都再張不開。
蘇謠眼前一亮，看着罵罵咧咧起身的葉三绮，趕忙又将盆栽塞回到她手裏：“還有一只怪物，解決了你就能配新眼鏡了。”說着，她伸手指向天花板上的那只怪物，“能看見嗎，就在門那邊。”
“是青不垃圾的那坨？”
“對，瞄準它丢過去！”
聽罷，葉三绮抓起盆栽用力抛去：“走你！”
可惜沒中。
那只怪物親眼看見了同伴下場後，反應奇快，四肢貼于牆壁游走開，盆栽打了個空就掉落在地。
僥幸逃脫的怪物甩動長舌，尖笑：“吸溜，看來現在不用分了，我可以同時吃掉你們兩個！”
“沒打中嗎？”葉三绮側目。
蘇謠：“差一點。”
她輕啧一聲。
然而就在這時。
啪！一灘薄荷味道的清涼粘液噴到那只怪物的複眼。
小盆栽急速抖動着，像開啓了振動模式與地面頻繁碰撞，傳來噠噠作響的聲音。
好像有什麽東西從盆栽底部湧起，撐得盆栽從底部脹大，繼而慢慢向上移動。
剎那間，翡翠般剔透的多肉葉片就像機關槍的槍頭，轉着圈無差別的突突突掃射着，發射出成千上萬顆綠色子彈。
盡管是清新的薄荷味道，但這黏膩的觸感還是讓葉三绮眉頭一皺：“這什麽玩意兒？”
連她這個主人都有點蒙，沒戴眼鏡的她看光屏是模糊一片，只知道屏幕接連有兩三個彈框跳出，但具體寫了些什麽她是一個字都看不清。
蘇謠被這超強的粘液粘住了手腳，跪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潔癖犯了的她也臨近崩潰邊緣。
這可是衛生間，衛生間啊，啊——！
除了兩位友方，成為主要攻擊對象的兩只怪物更不用說了，完全都被這灘粘液層層包裹，剛剛掙脫開卻又立即覆蓋上，呈兩只詭異的綠色不明物體。
盆栽還在無差別攻擊着，眼看着整個房間都要被這些粘液布滿，蘇謠出聲：“三绮，你快想辦法啊！”
“我有什麽辦法，我一個字都看不見！”葉三绮的臉已經貼到了光屏上，奈何眼神不給力，還是啥都看不清。
就在裏面慌亂成一團時，門邊傳來兩聲咚咚。
“三绮，蘇謠，是你們嗎？”
一聲溫和清亮的嗓音響起。
有人看嗎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