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剛剛磕進去的雞蛋, 在奶鍋內瞬間散成白色的花，浮在最頂端，湧着熱氣吐着小泡。
煤氣擰到太大, 鍋內的液體時不時的向外濺出。
“噗噗噗”
有節奏的聲響, 直到四散的液體恰巧濺到了林以辰的手背上時, 他才完全回過神, 關小煤氣，扯了幾張廚房用紙, 把周遭擦拭幹淨。
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 在這一刻又被打翻。眼前霎時浮現出那張紅彤彤的臉, 磕磕絆絆地說出最後的那句話。
她怎麽每次都能在平常對話的最後給他驚喜, 每次都在見不着的時候變得大膽。
“你、你還在嗎？”電話那頭發聲。
“我還在。”收拾完桌面，林以辰背靠着桌角，垂眸看着鍋內逐漸成型的荷包蛋, 重重地喘了口氣, “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麽？”周玥玥問。
林以辰起身, 關掉煤氣，拿了塊布放在奶鍋的把手上, 随後端起, 另一只手握着手機, 踱步到餐桌邊, 把鍋輕輕放在餐墊上。
他不着急坐下，擡眸看了眼牆上的挂鐘。
九點二十六分。
林以辰關掉揚聲器, 把手機貼在右耳, 緩緩說道, “我在想等下想做的事，是否會有些逾距。”
“嗯？什麽事？”
他從陽臺落地窗向外看了眼, 許是周末的原因，這個點兒依舊燈火通明，霓虹交錯，可以瞧見馬路街道一輛輛汽車拖着橙紅色的尾燈駛過，天是霧蒙蒙的灰藍色，遠處的街景在這夜色中顯得更加光怪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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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不夜城，今晚注定不平凡。
林以辰：“我想去找你。”
這句話說完很久，電話那頭依舊沒有聲音。
或許是太過唐突，他有些懊悔，輕聲問，“還在？”
“嗯……”電話裏頭窸窸簌簌，鼻音很重。
林以辰輕笑，“那你怎麽不說話了？”
周玥玥猶豫，“我不知道怎麽回答。”
林以辰應下，等了會兒，給足時間讓她思考。
半響。
電話那頭的聲音像是江南綿軟的微風，輕輕掃過他的耳畔。
“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因為我發現，我也很想立刻見到你。”
聽完，林以辰立刻轉身就拿起車鑰匙，脫掉拖鞋，準備出門。
兩人互相道別僅僅隔了兩小時，既然她也想見面，那為何不去呢？想到這兒，林以辰不自覺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
“你是要現在過來嗎？”
周玥玥聽着電話裏的聲音逐漸變得嘈雜，從床上蹦了起來，腦袋嗡嗡響，自然而然地加快了語速。
啊啊啊啊他真的要過來嗎？
腦子裏一閃而過兩人親吻地畫面，她頓時耳朵紅透，拼命把頭埋進枕頭裏。
“嗯。”
林以辰的聲音似強有力的興奮劑，瘋狂湧入她的體內。
“我還沒有做好準備，我怕見面了我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稍稍清醒下來，周玥玥開始打退堂鼓。
“啪嗒”
周玥玥聽到電話裏的關門聲。
林以辰笑，“沒事，你不用說話，等我十分鐘，我現在過去。”
周玥玥：“可我換衣服了。”
林以辰：“沒事。”
周玥玥：“我沒化妝。”
林以辰：“沒事。”
周玥玥：“我沒洗澡。”
林以辰：“沒事。
她心裏很清楚，現在就算有十頭牛也拉不回這個男人想要過來的心。
挂掉電話，周玥玥如坐針氈，慌亂地從床上跳下，想去敲楚苒的門，但想到事後可能會有一大堆的八卦，硬生生地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周玥玥走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保持清醒，從衣櫃裏拿出一件既不會太過分随意又會太刻意的裙子換上；到鏡子前一照，由于過渡的興奮導致面色潮紅，她現在整個人炯炯有神，根本不需要化妝。
看着不斷逼近的時間，她說不出來是緊張還是激動，心狂跳不止，整個人暈乎乎的。
也不管他發沒發消息，周玥玥一股腦地跑出房間，換上鞋子，直到手搭子在門把上的那一刻，她還在深深懷疑剛才發生的事是不是真實存在。
好奇妙的感覺啊。
她站在樓道裏等電梯，擡頭望着不斷變化的數字，這一刻她深刻地體會到了‘如果是見你，我一定用跑的’這句話。
甚至不願意繞點路從大門出去，直接摸着黑，抄近路從一邊的側門跑出，她有種直覺，林以辰一定會在這個位置出現。
人還沒站穩，就瞧見身邊停下了輛黑色的摩托車，她上下掃了眼車上的人，看身型和衣服覺着有些熟悉，但由于戴着頭盔，故不敢冒然上前。
她假裝往這個方向眺望，每次又忍不住多瞟了幾眼。
“周玥玥。”
聲音悶悶的，帶着笑。
“還真的是你。”周玥玥聞聲向前，看着摩托車上的男人摘掉頭盔，那張“垂涎已久”的面孔忽地出現在眼前時，還是晃了神。
他怎麽這麽快。
“我還以為你是開車來的。”周玥玥有些局促。
“摩托車更快。”林以辰直直地盯着她，半響，轉身從後備箱裏拿出個新的頭盔，遞了上去，“出去兜兜風？”
“好。”她也不知道做什麽，就應下了他的安排。
扶着林以辰的手臂，小心地跨上了後座。
“你頭好小。”
說是說這已經是女士頭盔了，可還是足足大了她腦袋的一圈，有些笨重，松松垮垮的直晃。
透過頭盔的防風鏡，她看見林以辰遞來了件襯衣，并叮囑一定要打開綁在腰間，這時，她才想起來自己穿的是件裙子，趕忙連聲應下。
準備啓程時，林以辰忽地轉身，兩個頭盔一不留神“哐當”撞在了一起，周玥玥躲在頭盔裏閉着眼悶聲笑，卻沒注意不斷靠近的身子。
後腰窩忽地被觸碰，暖流湧動。她一驚，扭頭去看，發現林以辰将她整個人裹挾，替她把身上的襯衣撣平，并用一種更加牢固的方式将衣服綁好。看着眼前的男人，周玥玥僵住不敢動彈，全身開始發燙。
短暫相擁後的離身，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絲空虛。
還在回味之際，林以辰握住她的手腕，就像教小朋友一般，将她的手帶到了他自己的腰間，“抱好了。”
周玥玥幾乎是本能地抱得更緊，想把剛才的遺落下來的空洞給填補，雖然依舊心跳不止，但更多時品嘗到甜蜜的愉悅。
不管了不管了。
她渾身燒得滾燙，卻還是不肯松開一點。
林以辰看着周玥玥自然地把頭靠在他的背上，眼底深了幾許，笑着回正身子。
夏夜夾雜涼風的微風，将燥熱的身軀吹着惬意了些。
林以辰帶着周玥玥駛過繁華的街區，街邊的小攤此時生意正好，人們圍着小木桌而坐，大快朵頤吃着路邊攤或磕着瓜子喝着啤酒閑聊，又繞過個小公園，橙黃色的街燈籠罩着中央的亭子，再往遠點，駛進沿河隧道，那邊的風比市區裏更涼爽。
夜景很美，但有陪着的人更美。
周玥玥回想到之前，鮮少的日子是像這幾個月這樣，真正感受到“生活”這兩個字的含義。以前她忙着去變成父母口中應有的樣子，忙着去給弟弟當榜樣，忙着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走出來。
過去，她為了別人所期待的而活，而現在，她只為自己。
看着眼前一閃而過的景色，周玥玥的嘴角勾起微笑，慶幸當時沒有變成慫包，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到後面，她根本應顧不暇，幹脆直接閉上眼，安心摟着身前的男人，聽着自己胸腔中傳來瘋狂加速的“咚咚咚”聲。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感受到。
周玥玥好奇心大起，左手順着腰間的位置向上隔空摸，腹部，胸膛，最後停留在了他心髒的位置。
同樣也好快啊。
周玥玥心滿意足地勾起嘴角，慢慢縮回原位，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前的男人咬着牙關，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出。
他在克制。
**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
林以辰轉身敲了敲周玥玥的頭盔，看着她阖着的雙眼猛地睜開。
這麽颠簸也能睡着啊。
他有點于心不忍，早知道讓她再趴一會了。
周玥玥稀裏糊塗地順着林以辰的手，将頭上的頭盔摘下，揉眼。
“這是哪裏啊？”摩托車的震動力太強，她現在整個腿都是軟的，站在地面上和踩棉花沒有任何區別。
林以辰小心扶着，“到家了。”
周玥玥脫口而出，“我能上去坐坐嗎？”
林以辰笑着捧住她的臉，輕輕地啄上了她飽滿的唇，“你要是想去我家也可以。”
眼前的男人眉眼間都透露着溫柔，快把她融化。
她的心又開始打鼓，真的要上去嗎？
等等，好像不對。
周玥玥轉身瞧了下四周，身後偌大的小區燈牌映入眼簾。
嗯……這好像是她家樓下。
原來動機不純的小醜竟然是她自己。
本着話不落地的原則，周玥玥還是硬撐着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句，“咳，要上去坐坐嗎？”
她咬着唇，聲音很輕。
林以辰把摩托車停靠在規定位置，下車，熄火，随後一步步靠近，最後站定在她面前。
周玥玥的腰間還系着那件寬大的襯衣，兩只手背過身後，仰着頭，她的眼眸很深，清澈透亮，很難不讓人動心。
林以辰反問，“你确定嗎？”
她眼神飄忽了一下，随即鎮定，“我确定啊，反正楚苒在她自己的房間，只要我們聲音輕點就沒事……”
林以辰挑眉，“嗯？我怕你聲音輕不了。”
“……”周玥玥秒懂，卻依舊壯着膽，“不敢就算了。”轉身就往小區裏走。
忽地，她感覺到手腕被人抓住，只輕輕一拽就撲進了別人的懷裏。
林以辰壓着聲，“誰說我不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