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白打工·倒貼錢·小圓。
港城的秋天很短。
沒有發黃的落葉鋪滿地面，樹枝早已光禿禿，轉瞬即逝，一眨眼就入了冬。
街道上身穿棉服的行人，戴手套、捧着八卦雜志，關注着近來港城較為轟動的新聞。
“首富沈德厚的新女人懷孕了？”
“到底是誰啊，被偷拍也沒扒出來身份，狗仔還被恐吓退圈，保護得這麽神秘，難不成玩了幾十年遇到真愛了？”
“得了吧，這種管不住下半身的老東西，沒讓人打掉還能有啥原因，不就是為了惡心他那個強勢的兒子。”
“隕星的小沈總啊，小時候挺可憐的，現在都已經這麽大了……”
港城媒體的标題向來勁爆。
老一代的市民，跟不上電子設施潮流，從報刊還是黑白時吃瓜到老，相比起後生仔，他們對于首富沈家的記憶停留在了十幾年前。
而追求新鮮的年輕人多蝸居在家。
天氣濕冷，半開的窗滲入涼風，于哲穿一件黑高領毛衣，本就膚色白皙，因頭發從烏紫褪淡了些，襯得宛如雕塑那般清冷。
他沒在直播。
反而是對着新注冊的微博陷入沉思。
在名為“fishzzz”的超話裏，蜂擁聚集的粉絲自稱“魚塘守護者”，而置頂帖子最為熱鬧，發布了廣納賢才的招聘信息：魚丸直播間管理員0元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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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從一個多月前說起。
主播見面會當天，于哲的背面偷拍照被楚炀私下傳開，雙方粉絲鬧了不愉快，從小事發酵到了忘恩負義的層面，宣稱魚丸能進見面會還是靠的鬼畜羊，整件事徹底變了味。
從那之後的魚塘人決定團結起來。
就這樣。
于哲稀裏糊塗有了個粉絲群，且聽說動靜不小，但不清楚具體在做些什麽。
某日，他刷到明星粉頭集資捐款跑路的新聞，生怕自家粉也惹出禍端，偷偷建了個微博小號，混進去觀望。
好在長達五日的監看下。
他發現這個群相當安守本分，甚至充滿了擺爛氣息，入群第一天說要劍指百大TOP1，第二天認為能拿獎就行，第三天聊起豪門八卦，第四天找天貓搶紅包作戰小隊……
現在是垂死掙紮的第五天。
[不能頹廢下去了，我們要崛起]
[是的，上次真是被偷家，無組織無紀律，下回不準再這樣送了啊]
[吵架沒啥意思，明年百大的排名贏了鬼畜羊才是長遠計劃，咱們得求個領頭魚指揮作戰]
[去BOSS直聘找吧，讓他試用期先在魚丸直播間當個管理員，否則越來越慘淡的觀衆量怎麽能讓孩子掙到錢？]
于哲開始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到點上學，天黑才回到江灣，人往電競椅一靠，沒忍住又去看粉絲群，本以為心血來潮與以往無異。
偏偏看到聊天記錄後，一雙月牙眸瞪得像銅鈴，粉絲還真給他聘請到了管理員。
于哲點開那人的頭像，中年男人靠在山峰欄杆，ID叫“品味人生”，簡介寫着多年公司管理經驗，主頁只發了一條微博：[像年輕人一樣生活。]
“…………”
搞什麽鬼。
于哲第一反應是哪來的怨種大叔，第二反應是詭計多端的騙子，好在群裏并非都是傻白甜，已經在質疑這位衆望所歸的管理員了。
[上哪找的這種大叔？]
[真不要錢嗎，難道大叔搞慈善的，別是個騙子]
[網圖吧，這種照片我看過好幾回了，誰放他入群的啊？]
面對質疑聲，“品味人生”全無反駁的意思，混跡粉絲群中，甚至任勞任怨，群妹有什麽活兒都交由他去辦。
就這麽過去了一天。
群妹們一致同意，這位品叔有點子本領，是直播間管理員職位的無二人選，忙不疊私聊于哲：“寶，這是個安靜又勤勞的叔，我們想讓他給你打下手，你覺得怎麽樣？”
于哲肯定覺得不怎麽樣啊。
他前陣子白打工給小圓子還錢，沒過上幾天悠閑日子，又整了這一出，可別到時候被大叔卷錢跑路，他反倒淪為整個群的提款機。
于哲不得不登錄微博小號，假扮粉絲，主動給品味人生發去一句：“你真是魚丸的粉絲？”
另一邊。
隕星科級的大樓燈火通明。
近來有個重要項目，關乎人工醫療AI技術，各部門忙碌不止，副總裁親力親為，卻不知忙裏偷閑的沈總在研究粉絲群體管理之道。
實在太過枯燥了。
沈沅儀按了按眉心，起身準備參與會議，放松一下心情，頓然彈出了個不友好的消息。
“你真是魚丸的粉絲？”
來自一個沒有頭像的賬號。
沈沅儀盯着那行字，下颌線條緊繃，像一根蓄勢待發的弦，可轉念一想，郁悶瞬間煙消雲散。
——這畢竟是小魚丸的真愛粉。
沈沅儀捧起手機，如同認真答題的考生，斟酌着一行字：“嗯，朋友，如假包換。”
媽的。
他昨天就是靠這種話術哄過的那群小迷妹。
沒等對方說些什麽，沈沅儀把其他聊天窗口的內容，複制粘貼過來，密密麻麻的計劃羅列其中，是魚丸踏入大主播飛升道路的簡潔版企劃書。
于哲：“……”
被大叔的隐藏實力吓到了。
沈阮儀：“朋友，我是真心來幫魚丸搞事業的，你還有什麽疑問？沒有的話就到此為止，我很忙。”
于哲更覺得他可疑了。
這種水平的企劃書，不論是從長期和階段目标、商業發展的策略戰術等等，全都無可挑剔，随便找家公司上班都能月入十萬的程度。
到底為什麽要來給他白打工？
于哲掐着下巴，思忖着改變話術道：“謝謝，我偷去用了。”
那邊的沈阮儀：“？”
原來是競争對手。
沈阮儀舌尖頂着腮幫，本就煩了，還碰上個找事的，但非要撒火也沒必要，驕縱的總裁早已被那件事磨平了棱角——小魚丸真的狠心把他拉黑了。
“你有本事就拿去用。”
沈阮儀就跟碰到發洩口似的，文字中透着冷意，“回頭魚丸要是火了，賺了大錢，花八百萬也不會心疼，記得另外找我再要一筆錢。”
看到這行字的于哲一頭霧水，這麽巴不得他好，難道是攤上爹系粉絲了？
他也就幾秒鐘沒回複。
沈阮儀：“人呢。”
“看到你已讀了。”
“？”
這催命般的對話方式，不經意暴露出熟悉的意味，讓于哲更茫然無解，事情好像真沒那麽簡單。
他現實中和網絡上認識的人都不多。
但兇巴巴的只有那個誰。
在于哲以為他的早就忘掉小圓時，那人說話的習慣、口音，以及胡攪蠻纏的性格，像癟了的氣球，稍一回憶就充滿了氫氣。
下一秒極有可能爆炸似的。
于哲心裏亂得不行，被荒誕的想法塞滿腦袋，上了直播打游戲，最近都習慣了不出聲、關攝像頭以及不經常看彈幕的日常。
但今天的他格外留意打賞記錄。
[品味人生贈送了主播：仙女棒x1]
[品味人生贈送了主播：仙女棒x2]
[品味人生贈送了主播：仙女棒x3]
每隔十分鐘送個單價不貴的小禮物，不會太顯眼，也不會讓他餓肚子吃不上飯。
于哲：“……”
怎麽有種離婚後，老婆表面裝作無所謂，心底早已碎得徹底的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