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仙桃

仙桃

本在淩霄寶殿議事的楊戬，意外的瞧到了一出鬧劇，五花大綁的天蓬元帥，柔柔弱弱的嫦娥仙子，以此事立天威的舅母，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舅舅，還有一群為看熱鬧而來的仙人們。

若不是楊婵同嫦娥關系甚好，楊戬定會拉着托塔天王離開這是非之地。

眼瞧着天蓬要被天規處置，殺雞儆猴，今後應再無人敢騷擾嫦娥仙子，也算是個好的結局。

楊戬對身旁的李靖說道：“天王，不如我們往凡間一趟，再去看看那妖山如何？”

李靖還未回答，楊戬便被太上老君拉了一把：“二郎真君，你快些下凡去吧。”

“老君也聽聞了火焰山之事？”楊戬問。

“哎呀！”太上老君已不想再聽到火焰山三字。

太白金星可不這麽想，在一旁趕忙說道：“聽聞了，聽聞了，我們剛剛從火焰山回來。”

楊戬還想開口，太上老君湊到他耳邊說道：“我方才瞧到，那白骨精，變了你的容貌，下凡去了。”

“怎麽可能？”楊戬脫口而出，憑白骨精的法力，即便化形術再精通，也瞞不過南天門的守衛，恰在此時，楊戬同大殿那頭的顧菟四目相對，只是一瞬，就瞧出了她眼裏的心虛。

看着趕忙低下頭的顧菟和靈運，又瞧着殿上被五花大綁，壓去行刑的天蓬，還有剛剛從凡間歸來的太陰娘娘和那位貌美的月宮之主，以及蟠桃園的主人王母娘娘，一切都想通了，有一種靈芝，食之可叫人識不破真身，而這靈芝草，恰長在蟠桃樹底。

楊戬心內慶幸，慶幸自己今日并未外出，更慶幸舅母以此事正天規，鬧到了淩霄寶殿，他低聲同托塔天王道了聲別，轉身便離去了。

太上老君指着太白金星，剛想答句我們親眼所見，還未開口，楊戬已成了個背影，太上老君指了指楊戬，看向捋着胡子，事不關己的太白金星，正欲開口。

只見太白一個轉身，朝向托塔天王，說道：“天王啊，老君想同你聊聊他那掉落凡間的煉丹爐。”

顧菟和靈運緊随着楊戬離去，就見楊戬直直的往南天門去，他将指節靠近嘴邊，一聲哨響後，一只鷹盤旋着飛來，楊戬說道：“逆天，速去帶她回來。”

“糟糕，糟糕，我心內總覺得不妥。”顧菟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靈運瞧着急匆匆往南天門趕去的背影，說道：“樂觀點！這鷹飛的雖快，可天上地下時光流速不同，我猜孫仙桃已見到大聖了。”

“可我總覺得，我們似是忘了什麽。”顧菟思索着說道。

看着楊戬漸漸遠去的背影，靈運的折扇一合，他同顧菟異口同聲：“哮天。”

孫仙桃食了蟠桃樹底的靈芝草，幻化成楊戬的模樣，大搖大擺的出了南天門，駕雲直往五指山下飛去，遠遠便瞧見，五指山下生出一顆桃樹，那桃樹下正是曾經威風淩淩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孫悟空。”仙桃化出自己的面貌，脫口叫出。

被壓在山下的大聖，揉了揉讓煉丹爐的煙熏壞了的眼睛，直到孫仙桃走近他身旁，拉住他那只未被山壓住的胳膊，他才确幸不是自己看錯了。

“桃子。”孫悟空被壓在此處許久，心內挂念着花果山的猴兒，也挂念着陪自己鬧上天宮的孫仙桃。

“大哥，是我來晚了，我這就想法子救你出去。”孫仙桃伸手掏出那根金色的肋骨，将它幻化成一柄斧頭，騰雲跳起，一斧劈下，五指山紋絲不動，孫仙桃還要再劈，卻被孫悟空叫住。

“桃子，莫要白費力氣。”

“我一定，救你出來。”孫仙桃蹲到孫悟空身旁，擡頭仰望着這座大山，說道：“一斧不行，我便再劈一斧，一日不行，我便劈十日，百日，總有一日能将這山劈開。”

悟空趕忙拉住要起身再次劈山的孫仙桃，說道：“莫再白費力氣，若是這山能劈開，怎會困的住我？”

“哥哥，你告訴我，該如何救你？”

“我之所以打上天宮，不過是為了花果山的猴子猴孫們可以免受天劫，現下我被困在此處，倒也得了辦法，西天的觀世音菩薩曾來此處尋我，她承諾，只要我認取經人為師父，護佑他取得真經，便準我入佛門。三十三重天已不會接納我，成魔容易，卻護佑不了衆多猴子猴孫，唯有成佛，才能護佑他們，免受天災之苦。”

孫仙桃搖了搖頭，說道：“不，哥哥，他們的話不可信，你忘記三十三重天曾兩度騙你上天麽？”

“入的了天宮的，皆是在天劫中活下來的，西天同天宮不同，只要我能成佛，花果山便可受佛光護佑，我可護佑猴子猴孫免受天災劫難，是我在閻羅殿勾去了他們的姓名，我叫他們長生，便要想法子保他們不死。”悟空說道。

“若他們如天宮般欺騙我們呢？”仙桃問。

“即保不住花果山的猴子猴孫，那我獨活有何意思？若是騙我，我便帶上花果山的子子孫孫，同那些神佛，決一死戰。”當孫悟空知曉，這世間有一方土地，可叫人躲避天災時，心內是歡喜的，他曾拜在菩提老祖門下，學習長生不老之術，遭受幾重天災。

他知曉，孫仙桃和猴兒們的法力，是萬萬擋不住天劫，正因如此，他才肯上天宮為官，心內想的不過是，能将花果山的猴兒們一同帶上天宮，共享長生不老，但他官職不高，且天規規定，只有經歷過天劫，才可到三十三重天來。就是這不講道理的規定，讓他舉起齊天大聖的旗幟，帶着跟随他的猴兒們，打上南天門去。

“若有那日，仙桃願陪同在哥哥左右。”孫仙桃心內是不信那些神佛的，可她知曉，花果山的那些猴子猴孫，是孫悟空打上天宮的勇氣，也是讓孫悟空甘願被壓在山下的軟肋。

“桃子，你快躲回天宮去，莫叫天劫傷到。”孫悟空瞧着天上的雲彩，就見遠處黑雲滾滾而來。

孫仙桃不解，說道：“我好不容易才躲過楊戬的監視，跑出那南天門，況且，我才如此年紀，怎會招來天劫？”

孫悟空還未開口解釋，一只鷹俯沖飛下，伴有楊戬的聲音傳來：“大聖放心，我定護佑白骨精躲過天災雷劫。”

逆天鷹已抓起孫仙桃，奮力扇着翅膀朝三十三重天飛去，孫仙桃掙紮着，看到孫悟空似開口在說些什麽，但她耳邊只有嗚嗚的風聲，和遠處傳來的雷鳴，在逆天鷹帶着她沖破一團雲層後，她再看不到孫悟空的身影，只能瞧到層層疊疊的黑雲。

南天門外是心內萬分焦急的楊戬，他看着黑雲如同浪花一般從遠處湧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喚了聲哮天，卻不見哮天身影，南天門的守衛瞧到滾滾的黑雲襲來，上前詢問：“二郎真君，你可知曉是哪位仙家引來的雷劫？”

“知曉。”楊戬無心思考，只順着問題回答。

“那太好了，真君你快告知我，我好去喚他出來應劫，不然這黑雲堵在此處，象什麽樣子啊。”守衛沒瞧出楊戬的異樣，還想趁機聊上幾句。

逆天鷹抓着孫仙桃沖破雲團，離南天門越來越近，但黑雲帶着隆隆雷聲越來越快的圍了上去，楊戬的心随着那團團黑雲，被一點點揪了起來。

眼瞧黑雲将逆天鷹圍困，守衛聽不到回答看向楊戬，只見楊戬直沖向黑雲，同時一聲哨響，逆天鷹撒開孫仙桃，獨自飛出了滾滾黑雲。

方才湊上來攀談的守衛目瞪口呆，叫道：“真君，真君。”守衛驚慌的叫喊和滾滾的雷鳴，引來周邊衆多仙家駐足。

從未想過，災劫來的如此快，在逆天鷹将孫仙桃抓起時，她還在試圖掙紮開來，隆隆的雷聲，蓋住了孫悟空的叮囑，也蓋住了楊戬的傳話。

直到她意識到，逆天鷹正冒着自己的性命，帶着她沖破一團團雲霧，奮力扇動翅膀，只為不被那滾滾雷雲追上。

“雷劫。”孫仙桃喃喃道：“怎會？以我的法力，亦或年紀，怎會招來天劫？”

逆天鷹朝着南天門沖刺，終究是來不及了，眼看黑雲從四面八方圍來，孫仙桃拍了拍緊抓自己的鷹爪，說道：“逆天，你放下我吧，莫要因我失了性命。”

恰此時一聲哨響，緊随其後便是一聲鷹鳴，逆天松開了爪子，孫仙桃閉緊眼睛，等待天雷劈到自己身上，卻被人抱住護在了身下。

雷聲響起時，被死死按住不能動彈的孫仙桃，不敢相信的睜開了眼睛，恰同低頭護她的楊戬對視。

“不要怕。”楊戬輕聲說。

不知為何，孫仙桃覺得此時的場景有幾分熟悉，她莫名的信賴着楊戬，相信他會保護自己渡過此劫難。

莫不是，他是孫悟空變得？孫仙桃盯着楊戬的臉，心內琢磨着，若他不是孫悟空變得，如此大恩，我怎會這般心安理得？

一縷紅色滲透了楊戬的铠甲，從肩頭滴落，此時，雷鳴已随着黑雲消散，那滴紅色的血，叫醒了似是在發愣的孫仙桃，她因害怕，蹲坐在雲頭上，手緊緊環着楊戬的腰，現下松開來，瞧到自己的雙手已被楊戬背上的血染紅，紅色低落，掉到潔白的雲朵上。

孫仙桃瞧着半身是血的楊戬，不知該将自己那雙染了血的手怎麽辦，她的肩膀抖動起來，眼淚大滴的滾落，嗚嗚咽咽的，只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楊戬象方才那樣，把她環在懷裏，一只手輕輕撫着她的頭，一邊輕聲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怕了，哥哥沒事，哥哥在，不怕了，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