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喬書白從屋裏出去時，梁焰還保持着微微側身的動作。她推開門，看到陸偉正坐在客廳，正和王忍民還有王忍民的妻子說話。
昨天的車已經報了保險被拖走了，陸偉今天重新開了一輛車過來，他把梁焰攙着上了車，喬書白和梁焰一起坐到了後排。
喬書白一直知道陸偉話很少，但見他看到梁焰腿受傷也沒多問，頓時就有些理解梁焰為什麽留他在身邊，也信任他辦事了。
剛上車，梁焰便對陸偉說道：“回A市。”
陸偉聞言扭頭看了梁焰一眼，沒多說，轉過身便把車開到了去A市的路上。
喬書白有些疲憊地靠在座椅上。
昨晚她和梁焰其實都沒有睡好，雖然下了雨、床上鋪着涼席、吊扇也開了一整夜，但屋裏卻一直很悶很熱。
那張床睡一個人的話還寬寬松松，睡他們兩個人卻不免有些勉強。喬書白是個對聲音和感覺都很敏感的人，原本身邊睡一個人對她來講就很不習慣，這個人還幾乎挨着她，身上的熱源傳到她身上，于是原本悶熱的屋子便更悶熱了。
夜裏她迷迷糊糊醒來好幾次，風扇呼呼的聲音，耳邊不知哪裏來的蚊子嗡嗡叫的聲音，窗外不知疲倦的知了叫聲，都讓她覺得煩躁。
她知道梁焰同樣也沒睡好，因為好幾次她醒來時，身邊那個人的眼睛也是睜着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這時看了梁焰一眼，見梁焰已經閉上眼睛開始小憩，于是也閉上了眼睛。
閉眼假寐了很久，喬書白睜開了眼睛。
梁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醒來了，他看了眼窗外，問開車的陸偉道：“到哪兒了？”
陸偉報了一個地名，梁焰沉思片刻，對他說道：“繞前面，走南祥路，先送她回家。”
喬書白聽到“南祥路”三個字，皺了皺眉，說道：“去年修新路了，現在沒人走南祥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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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梁焰一眼：“你走過南祥路？”
梁焰靠在座位上，看着她平淡地說道：“之前有一次出差時路過。”
喬書白沒說話，南祥路是條挺老的路，經過的除了她們縣城就是鎮子村莊，她想不出梁焰去哪兒出差要經過這裏，但也許是她太敏感了，這只是一條路而已。
車窗外的景物飛速掠過，一種熟悉的感覺逐漸回到了喬書白的軀體。
她目光虛虛地望着窗外，看到了她讀過的縣城高中，她買過東西的文具店，還有她一個人走過的路。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張宣傳海報，過了一會兒，又出現第二張、第三張。
喬書白認出路邊的公交車站燈箱裏海報上的人是誰了，上面寫着下周孟月會攜愛女喬星辰出席一個展覽。
她有些麻木地看着那個宣傳gg，沒什麽感覺地扭過了頭。
梁焰的手伸過來，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說道：“都過去了。”
喬書白低着頭，說道：“跟我沒什麽關系。”
梁焰“嗯”了一聲。
從縣城回村裏時，喬書白還看到了秦亮因為給秦明看病賣掉的房子，老式小區在周圍興起的高樓大廈裏有些格格不入。
她指了一下那個小區，和梁焰說道：“我還在那兒住過一段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她曾經和梁焰提起秦亮賣房欠債給秦明看病的緣故，梁焰這時忽然說道：“回家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喬書白看了眼梁焰，又把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笑着說道：“你還是先照顧好自己吧。”
梁焰聞言笑了一下。
喬書白看着他受傷的腿，依舊有些內疚，忍不住別開臉看向了窗外。
喬書白讓陸偉把她放在了村口，又囑咐梁焰回了市裏一定先去醫院，才下了車往家裏走，剛到家門口打算進去，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其中一個說話的人是秦亮，他說：“我上周剛給老六還了錢了，跟前是真的沒錢，你放心，年底我肯定給你把錢還了。”
另外那個人語調很高：“不還錢也成，我看你女兒不錯，把你女兒給我兒子當媳婦兒，你欠我那十五萬我也就不要了。”
“你放屁！”秦亮喊了一聲。
那人語氣帶笑說道：“怎麽，不樂意啊，你都這麽窮了還在乎這些，我都沒嫌棄你女兒在外面傍大款你還嫌我兒子……”
兩人的争執聲戛然而止——喬書白把門推開了。
她看了眼站在院子的兩個人，認出另一個人正是是那天她在園區碰到的那個男人。
“我回來了。”她對秦亮說道，然後便低下頭，繞過了兩人，徑直朝屋裏走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間，關嚴實窗門，打開空調。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她坐到床邊開始發愣。
縣城的房子被賣了後她就和秦亮回了這套農村的自建房，但她一直住校，回到家裏的時間屈指可數，這裏的房間秦星沒住過，她搬進來之前秦亮還特意裝修了一番，壁紙是粉色的，家具和電子設備一應俱全，可幾乎每次她回到這裏，都沒什麽歸屬感。
過了一會兒，外面争執的聲音消失了，又過了片刻，房門被敲響了。
秦亮推開門進來，走過來坐到她旁邊，搓了搓手，然後看向她，張了一下嘴，卻沒說話。
秦亮一直看着她，似乎是想問些什麽。
“我在C市碰見過他，他說的人是我朋友。”喬書白忽然說了一句。
“哦，”秦亮點點頭，問道，“吃飯了嗎？”
喬書白搖了一下頭。
“那我去做飯。”秦亮說完便出去了。
吃完飯後，喬書白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聽到外面秦亮走來走去窸窸窣窣的響動，有些煩躁地閉上眼睛。
下午她醒來時，秦亮已經出門去了。晚飯她熱了一個饅頭，炒了個雞蛋就着随便吃了。
喬書白不知道秦亮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她是睡前出門上廁所時在院子裏看見他的。她先是看見了秦亮煙頭傳來的紅色的星火，然後才看見了蹲在廊檐上的秦亮。
院子裏沒開燈，秦亮雙腿叉開蹲在那裏，胳膊搭放在兩腿中間，煙已經快燃盡了，他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
“煙。”喬書白提醒了一聲。
秦亮這時好像才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把手裏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碾了碾。
喬書白繞過秦亮去上了個廁所，回來時借着月光看秦亮往屋裏走。他穿了件快髒成灰色的白短袖，推開了門，走路時腳步聲很大，像是每一步都踏得很重，仔細看，能看到他的右腿有些瘸，那是因為之前翻牆摔倒加上背她下樓時再次摔倒落下的後遺症，腿不敢太使勁兒。
喬書白看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秦亮的腿，又想到梁焰的腿，便拿出手機給梁焰發了條消息，問他怎麽樣了。
梁焰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低沉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到她的耳邊，問道：“還沒睡？”
喬書白沒說自己睡不着，只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梁焰這時說道：“腿問題不大。”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別擔心。”
喬書白不知道要說什麽了，兩人都安靜了幾秒，梁焰又問道：“什麽時候回C市？”
“應該至少待一周吧，”喬書白說，想了想，又說，“我回去就把行李拿走。”
梁焰好久沒說話，就在喬書白以為他已經忘了在跟自己打電話這件事時，他平淡地說道：“不急。”
第二天喬書白是被屋外的說話聲吵醒的。
這聲音夾雜在狗叫雞叫蟲鳴鳥鳴之中，在寂靜的早晨裏顯得格外突兀。
喬書白聽到她二姑說道：“之前秀英給你介紹的那個女的挺好的，人家不嫌棄你，人品又還好，你是哪點看不上她？”
秦亮沒說話。
良久的沉默後，她二姑嘆了口氣：“你還想着她，這都二十多年了，她當初剛生下孩子就不要了，你還指望什麽？”
“我沒指望什麽，”秦亮說，頓了頓，又說，“以後別找人給我介紹對象了。”
之後兩人很久都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喬書白聽到他們出了門，大門被關上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看了眼剛剛麻麻亮的天，起床走出了屋子。
秦亮給她發了消息說今天不回家，喬書白于是做了一人份的早飯，吃完後就坐在客廳看電視。
正看電影頻道的一部電影到精彩處，她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敲門聲連綿不斷，像是沒人開門就會一直敲下去一樣。
喬書白站起身，小跑着出去，站在門後問了一句：“誰？”
外面的人沒說話，她又問了一句，這時門外傳來摩托車的聲音，接着忽然有人說了一句：“寶生，又來了啊。”
喬書白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門外的人似乎聽到了她的動靜，說道：“你不開門我就一直敲。”
喬書白聽出這個聲音是昨天那個男人，她對着門外喊了一聲：“我爸不在家。”
男人隔着門笑了一聲：“我不找你爸要錢，我找你媽要。”
喬書白聽到他提到她媽，頓時想到早上她二姑和秦亮的對話，低聲問道：“你認識我媽？”
“不就是那個什麽畫家孟月嗎，我看她下周要開什麽畫展，我到時去畫展上當面找她要，這點錢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吧，你在她家十來年，她應該也會幫你還這些錢吧。”
喬書白頓時覺得一把火從胸腔燒到了臉上，她強忍住怒意，冷聲說道：“她不會給你的，你別白費勁了。”
男人又笑道：“反正我也不要臉，藝術家應該是要臉的。”
喬書白把門打開了，她面對着男人，直視他說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沒想幹什麽啊，就是想要錢，我要我自己借出去的錢沒什麽問題吧，我還要給我兒子娶媳婦，讓你嫁給我兒子秦亮又不樂意。”
喬書白皺了皺眉：“我爸說了今年會還你就一定會還你，他之前欠六叔的錢已經還了。”
“那我不管，我急着用錢，現在就要，給不了的話我下周六就去找你媽，秦亮還得感謝你。”男人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喬書白咬了咬牙，把他叫住了。
“你別去。”她說道。
男人皺了皺眉頭，接着忽然笑了：“我不去誰給我還錢，你給我還的話我就不去了。”
“我還你，”喬書白說，“下周六前我一定還你，你把你銀行卡號給我。”
大家都好cj！
上一章末尾我其實想隐晦地暗示一下那誰石更了，不過“看到了”也屬于刺激因素之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