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喬書白和梁焰通完電話,再給關遠打過去,那邊就一直提示正在通話中。
她把手機放下了,打算吃過中午飯再打。
然而還沒到中午飯時間,她就先接到了關遠打過來的電話:“對不起啊,借錢的事情可能要黃了。”
關遠的語氣很失落,喬書白愣了半秒,才問道:“什麽意思?”
“我爸忽然和我媽統一戰線,那表我找不到,我爸也不跟我說他放哪去了,目測我這個月抽煙喝酒錢都要沒了,”關遠長長地嘆了口氣,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我還有不到兩萬塊錢的私房錢,可以先打給你。”
喬書白手裏拿着手機,覺得有一盆涼水忽然兜頭而下,打得她措手不及。
關遠還在電話那頭說話,但具體說什麽她已經無心繼續聽下去了,她只是心神不寧地在想,這麽短的時間,她去哪湊那麽多錢?
挂斷電話,喬書白一個人坐在宿舍書桌前,盯着桌面發愣。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有些機械地拿過手機,看到是一條學校公衆號發來的停水通知。
她看了一眼,退出界面,又盯着手機看了看,幹脆把手機關機了。
喬書白沒吃午飯,她打開抽屜,找到了上次感冒時醫生開的感冒藥,吃了一片讓人犯困的泰諾,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她這一覺只睡了半個小時,亂七八糟做了一堆夢,睜開眼睛時有一種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脫離感。
對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很久,她從床上坐起來,然後下床将手機開機,給梁焰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喬書白不死心地又打了一個過去,電話裏傳來的聲音依舊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她這時翻到陸偉的手機號,手指在屏幕上來回滑動了一會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點了一下那個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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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偉公事公辦的聲音傳過來:“你好,喬小姐,請問有什麽事?”
喬書白沉默片刻,問道:“你現在和梁焰在一起嗎?”
“梁總正在開會。”陸偉說。
“那開完會麻煩你轉告我一聲。”
“好的。”
喬書白挂了電話,眼睛一直盯着手機屏幕,不多時,屏幕亮了,她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卻是一條招淘寶客服的垃圾短信。
她把短信删除了,又枯坐着幹巴巴等了快半個小時,手機屏幕上終于出現了“梁焰”這兩個字。
她深呼吸了幾口氣,按了接聽。
“怎麽了?”梁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冰冷。
“你現在忙嗎?”喬書白感覺自己的心跳像鼓點,甚至可能通過手機傳到對面的人那裏,她咬了一下下嘴唇,說,“我有事情想找你幫忙。”
“還好,”梁焰不緊不慢地說,“很急嗎?”
喬書白輕輕“嗯”了一聲:“你現在在哪?”
“公司。”
“我回C市了,”喬書白頓了一下,“我去你公司找你可以嗎?”
梁焰沉默了一下,說道:“來吧。”
這是喬書白第一次來梁焰公司,下公交時正是下午三點多最熱的時候,她又熱又暈,好像一條在幹涸河流裏掙紮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喘着氣。
她在路邊撐着膝蓋緩了一會,然後起身往梁氏的公司大樓走去。
陸偉在樓下等着她,見她過來,走在前面幫她開了門。喬書白跟着陸偉進了公司,又坐電梯到了頂樓。
陸偉把她帶到了梁焰的辦公室,辦公室是個套間,一個穿職業裝的女員工正坐在外間的沙發上對着筆記本打字,看見兩人進來,也只是擡起頭對着陸偉示意了一下。
“孫秘書。”陸偉對喬書白介紹說。
“你好。”喬書白和她打了個招呼,不知道該怎麽介紹自己,便也沒有繼續說話。
陸偉說梁焰還在會議室談事情,讓喬書白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等着。
他去幫喬書白倒了杯水拿過來,喬書白接過來,說了聲“謝謝”,然後便有些無所适從地端着水坐在那裏。
陸偉出去了,孫秘書在做自己的事情,辦公室的空調風口正對着喬書白,她吹了一會兒腿有些冷,便往旁邊挪了一下。
“會議可能還要開一會兒,你可以在公司轉轉看。”孫秘書忽然說了一句。
“沒關系。”喬書白坐着不動了。
又坐了一會兒,喬書白有些受不了辦公室裏冷冰冰的空氣和焦灼的等待交織在一起帶給她的焦慮,便借口上衛生間站了起來。
她推門出去,恰好旁邊辦公室的門也被推開了,喬書白轉頭看了一眼,就見沈晉和攬着一個女生邊說邊笑地走出來,兩人沒注意到她,徑直走向了電梯口。
喬書白收回視線,走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在外面待了一會兒,然後準備回去梁焰的辦公室。
走到梁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她擡手準備敲門,剛擡起手,忽然聽到辦公室裏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一開始是孫秘書的聲音,她說:“不認識,陸偉也沒說是誰。”
另一個人說道:“不會和今天來找沈總的趙小姐一樣,是梁總的女朋友吧。”
孫秘書嗤笑了一聲:“你覺得姓趙那位小姐這次能不能突破一個月時間,上次劉姓模特應該還不到一周吧,說白了,女朋友也好,情人也好,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排遣寂寞來的,那些女的也都有目的,兩個人各取所需,認真你就輸了,他們這種人,是不會因為真愛和誰在一起的。”
“可梁總也沒經常換女朋友啊,他有沒有女朋友都存疑。”
“你又知道人家在A市沒有?”
“不會是今天來公司那個吧……”
“狡兔三窟聽過沒有?梁總要在這邊待一年,限定情人嘛。”
喬書白的手還微微擡着,這時敲了敲門,沒等裏面的人說話便推門走了進去。
孫秘書和另一個正裝打扮的女人坐在沙發上,那女人看喬書白的表情有些尴尬,孫秘書倒是神色如常,她用下巴指了指旁邊空着的椅子,示意喬書白坐那裏。
喬書白一句話沒說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坐下不久後,喬書白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接着門被打開了,陸偉推着坐在輪椅上的梁焰走了進來。
看見梁焰後,喬書白忽然忘了心裏準備了一下午的說辭,只注意到了他受傷的小腿。心裏的內疚與心疼像是潮水一樣漫了出來,她一瞬間甚至忘了站起來。
等她回過神來時,梁焰已經被陸偉扶着坐到了辦公桌後面。
孫秘書這時開口道:“梁總,這位小姐……”
話還沒說完,梁焰便把她打斷了:“你和小何先出去吧。”
孫秘書和小何出去後,陸偉見狀便也要跟着出去,還沒走到門口,便被梁焰叫住了。
他說:“你就待這兒吧。”
三個人待在辦公室,喬書白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一眼梁焰,梁焰卻在看桌面上的一個文件,絲毫沒有主動搭理她的意思。
喬書白看出來梁焰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相較于怎麽和梁焰開口說借錢的事情,她現在其實更想知道梁焰怎麽了,為什麽忽然對她态度變得冷漠起來。
她想到梁焰因為她受了傷,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旁邊的陸偉道:“腿……不休息,這樣會影響嗎?”
陸偉沒回答,梁焰倒是聞聲擡起頭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說道:“我晚上還有個比較重要的會議,你先回家等着吧,晚上回家再說。”
喬書白擠了幾個小時的公交車,又等了一下午,這時又累又困,聽梁焰這樣說,忽然就委屈起來。
她忍不住覺得心裏難過,覺得梁焰故意晾着她,但還是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說道:“好。”
陸偉送喬書白離開後,梁焰拿着文件的手微微捏緊了,随後又輕輕放開,然後雙手抵在太陽穴處,閉着眼睛嘆了口氣。
喬書白回了梁焰的住處,打開門後,她看到了她收拾好的行李箱。
她繞過行李箱走到沙發坐下,忽然就有些不确定梁焰到底會不會借錢給她了。
如果他拒絕了該怎麽辦?喬書白想到這個問題,忽然害怕起來。
晚上九點剛過,門被打開了。
喬書白坐在一片黑暗中,聽到陸偉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喬小姐,幫一下忙。”
喬書白聞聲立刻站了起來,由于坐得太久,腿發麻,站起來的一瞬間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她趔趔趄趄地站起來,走到門口,打開燈,看見梁焰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搭在陸偉肩上,見她過來,把搭在陸偉肩上的那只手放了下來。
喬書白見狀忙伸出手去扶他。
陸偉也順勢往旁邊讓了讓:“我明早過來接梁總。”說完便轉身走了。
梁焰靠過來時,喬書白感受到帶有酒氣的灼熱呼吸悉數落到了她的勃頸處。
不同于上次梁焰剛受傷時,他幾乎沒讓喬書白承重;這一次,喬書白感覺到他大部分的重量都落到了自己身上。
喬書白有些後悔陸偉走得太早,她不知道梁焰喝了多少酒,她晚上能不能把梁焰扶到床上去,只能先把梁焰扶着往沙發處走。
喬書白轉頭看了眼梁焰的表情,見他眼神還算清明,便問了一句:“喝醉了?”
梁焰沒回答她,臉上也沒什麽情緒,只身上的酒氣和挂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提醒着她他确實有些醉了。
喬書白把他扶到了沙發上,梁焰将胳膊從她肩膀上抽離開。
喬書白恰好低着頭,梁焰被她扶着坐下時,兩人幾乎挨在了一起,梁焰的嘴唇擦到了她的耳朵。
喬書白一瞬間覺得耳朵發燙,好像梁焰滾燙的呼吸進入她的耳朵,然後這個熱源擴散開來,全身都變熱了。
梁焰也忽然轉過頭看着她,眼神依舊無波無瀾,看了好一會兒,他平靜地收回視線,靠坐在了沙發上。
“說吧,什麽事。”他擡頭看了喬書白一眼。
喬書白還沒從剛才那種暧昧的氣氛中緩過神來,聽到梁焰這麽說,終于想起正事來。
她握了握拳頭,到了這會忽然也不害怕了,懷着一種孤注一擲的決心,讓自己直視着梁焰的眼睛:“我想借十五萬塊錢。”
梁焰的手墊在頭後面,聽她說完,沒馬上說話,坐起身來,低頭像是想了一會兒,然後才看向她道:“是替你爸爸還錢?”
喬書白該想到梁焰會直接猜到,她看着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輕輕點了下頭。
“我沒義務幫他。”梁焰接着說了一句。
有一瞬間,喬書白懷疑自己幻聽了,她在心裏假設過各種她找梁焰的結果,從來沒考慮過梁焰會直接拒絕她這個選項,這是個“不可能事件”。
但是現在,“不可能事件”發生了,這句話還是她和梁焰說過的,喬書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張了張嘴,忘了要說什麽話。
梁焰這時伸手去夠桌上的水杯,喬書白下意識往旁邊讓了一下,腳下忽然打了個趔趄。
她伸手去扶旁邊的沙發,眼見着要碰到梁焰受傷的小腿,只好往旁邊躲了一下,卻沒想到梁焰也收回手,兩人撞在一起,她以一個尴尬的姿勢撲在了梁焰身上。
喬書白立刻便要坐起身,梁焰卻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呼吸帶着酒氣,眼神這時也帶了醉意,他慢慢靠近了喬書白,在離她只有五厘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喬書白忍不住想要轉開視線,下巴卻被梁焰捏得很緊,只能被迫直視着他。
梁焰的呼吸很燙,他看着喬書白,眼神變得有些迷離,這時,他喃喃自語了一句:“我憑什麽幫你……”
話沒說完,他的嘴唇已經緩緩吻了上來,只蜻蜓點水的一下,便又挪開了。
梁焰松開了捏着喬書白下巴的手,喬書白卻愣着沒動。
她的下巴被梁焰捏得有些痛,但這時她腦子裏來來去去的只有唇齒間殘存的梁焰的氣息,以及剛剛那個吻。
如果說今天之前,她還能把梁焰對她的好歸結為之前的情誼,那麽剛剛的這個吻算什麽?
她無法自欺欺人下去說梁焰對她沒有別的心思,只是這個心思是什麽,喜歡她?看上她了?對她有興趣?想和她接吻?或者是想和她上床?
反正絕不是愛上她了,想要和她在一起。
他只是需要一個他信得過的、能讓自己排遣寂寞的限定情人。
她忽然想起之前沈晉說“你打算怎麽感謝梁總”時梁焰意味深長的表情,這時什麽都明白了。
喬書白的腦子還處在一種宕機狀态,動作卻先她一步做出了選擇。
她主動上前吻住了梁焰,聲音裏有她察覺不出來的顫抖:“是要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