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離卓

第26章 離卓

體積龐大的氦氣球在軍校上空肆意地飄,各種顏色都有,吱嘎吱嘎的碰撞摩擦聲不時發出,擠來蹭去,幾乎看不到一絲空隙,高空偶見幾只飛鳥,也避之不及。若不是底下無數繩線固定着,這為數衆多的氦氣球怕是要彌漫整個城市了。

盡管如此,地面上的吹氣設備還在不停地制造這種圓鼓鼓的物體。

“我說……再這樣下去,整個軍校都要被拉起來做環球旅行了吧?”負責人A。

“上頭規定2000個,你啰嗦什麽,照做不就行了。”負責人B。

負責人A猶自抹了把汗,這數量要是再多下去,牽球的繩索都可以用來玩捉迷藏了,真不知上頭那幫人腦袋裏裝的是什麽。

今天對于帝國軍校來說,是個很特別的日子。看那些穿着便裝在校園裏随意閑談行走的學子們就知道,軍校今日有個極其重大的活動。

“不就是新生挑戰賽嗎?搞得像萬人相親大會似的,有必要嗎?”學生A。

“你自己還不是正裝出行,衣冠楚楚,別吐槽得像個局外人似的。”學生B。

“哎呀,我這套衣服壓箱底快3個月了,再不拿出來穿就要對不起那設計師了。”

“據說今天本校的學生可以出去放松,外校的學生也可以進來觀摩,真的?”學生C。

“當然是真的,你看,不都有大批的貴族子弟進來了嗎?”

校門口早就聚集了一批生面孔,各種高級車輛也黑壓壓地占滿了停車道。

他們都是些上流貴族家年輕的小姐公子,也不乏帝國政界的有頭有臉人物。堪堪數來,也有上百號人,個個穿得整齊考究,奪人眼球。

“據說比賽結束後會有一場狂歡舞踏會,真的?”學生C。

“其實你都知道吧,還問得一臉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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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校機甲艙內,圍着一大群新兵,本來只是簡單地挑選基礎機甲的事兒,結果不知怎地就吵起來。一個指着其中一副機甲說這是他選中的,一個又抱着那副機甲的大腿說這大腿上的補丁鐵皮是他家生産的,鬧得不可開交。圍觀的人在旁邊圍成個圈,也沒人上前阻止。

基礎機甲的數量并不少,這麽多新兵卒子,一人一臺肯定夠。至于為什麽非要為了一臺機甲争吵,完全是因為這數百臺基礎機甲中,質量好的少之又少。好多人都是提前預定,一大清早就來站位。眼前這兩位,完全是因為錯過了最佳時間才會落得争吵的地步。

林芩比他們到得還要晚,剛踏進門就聽見吵鬧聲,他邊走邊看,覺得挺有意思。

他選中的機甲在最靠近大門的地方,為什麽這麽顯眼的位置卻沒人要,只是因為那副機甲實在太不入流,渾身上下都是傷疤,好多處漆都脫落了,直接露出了黑沉沉的金屬皮。

林芩踏上升降梯,正打算進入機甲艙,卻被旁人拉住。

“嘿,同學,這臺太差勁了,喏,那邊有稍微好點的,換一架呗。”

那人也算是好心,林芩并不認識他。

“不了,我就要這臺,破是破了點,但沒人跟我搶。”

确實,林芩選中的這臺機甲應該算是這一整個倉庫中最破的了,怪不得一直沒人要,實是賣相太差勁。

“真是個奇怪的人。”那人嘀咕幾句,也不理會林芩了。

林芩跳進機甲艙,開始初步調試。

于他而言,這臺機甲可一點都不比這倉庫裏最好的機甲差,除了表皮些許不堪之外,操控系統都還算是過得去的。

以前十多個夜晚,林芩都駕駛着這架機甲在訓練場與神秘人訓練,機甲艙裏有他的汗水和點滴苦辣酸甜,可以說,他已經用得很上手了,其他的好機甲給他,他還不稀罕呢。這機甲表面的各種傷痕,也是他在于神秘人交戰時劃下的,這麽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怎麽能假與他手。

林芩屁股還沒坐熱,就見一條文字訊息發了過來。

「那兩活寶過來了,別說我在這。」

林芩看到後面的署名,是風容發來的。那小子很懂得先下手為強,估計天剛亮早飯還沒吃就過來挑機甲了。

不過,風容所說的兩活寶是誰?林芩從沒聽他提起這學校裏有誰有這樣的外號。

他的視線透過機甲艙的大玻璃朝門口轉悠,正想着是哪個人有幸摘得這樣的桂冠,就見一對金發小子笑眯眯地走進來。

林芩有股瞬間眩暈的感覺:這兩小子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正當他納悶,手腕上的通訊器忽然閃爍起刺眼的紅光。

有人要與他通話?還是個未知號碼?

林芩轉向金發小子的方向,就見其中一人也在對着手腕上的通訊儀看,那眼神似在等待着什麽……

林芩再看看自己手腕……不就是等着自己接嗎?

林芩嘴角扯了半晌,原來風容說的是這兩人,果然是一對活寶。一個愛追着自己不放,另一個對風容圖謀不軌……好吧,圖謀不軌這個詞有點過分了,總之也是讓人頭疼的死纏爛打型。

林芩望着閃爍的通訊器整整十幾秒,才不情不願地按下接通鍵。

虛拟屏立刻跳出來,夏呈夕的近照出現在了林芩眼前。

“喲,林芩,終于見到你了,在哪呢,快出來,我都想死你了。”

這開場白可真熱切啊。

林芩抹了把虛汗,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緊張個啥。

“我說……呈夕,好久不見,你……是怎麽知道我通訊IP的?”

還是先把這個問題問清楚吧。

“哦~這個啊,簡單,我去了檔案室,那裏的工作人員還真是熱情呀,我話才說到一半呢,他們就明白我的意思了,然後這樣那樣,我就知道你的通訊IP了。”

林芩的嘴角一抽一抽的,那群檔案室的混蛋們,學生的隐私是這樣被随便出賣的嗎?

真是該死的……

“……好吧,你呆着別動,我這就下來。”

被夏呈夕摟摟抱抱,還要被夏呈樊勾肩搭背,林芩忽然覺得見這兩兄弟是件體力活。

“你們怎麽會來的?”

“你不知道嗎?新生挑戰賽的緣故,不少名流都過來了。”

呈夕滔滔不絕講述了一陣,林芩從消息閉塞的山野村夫狀态一下子變成了如指掌的娛樂記者形象。

“原來如此。……學校與其花錢請大腕名流,不如節省開支為學生們配備新的機甲,真不知那群上位者每天在想些什麽。”

林芩總免不了憤世嫉俗一下。

“對了,風容呢?我記得,他是跟你同時轉學的吧。你們兩走得可真蹊跷啊。檔案上顯示你們在同一個班,他人呢?”

果然,呈樊必定會抓着風容這梗不放。

林芩不好解釋什麽,只道:“你不是看了檔案信息了嗎,難道還不知道他的通訊IP?”

呈樊張揚的眉頭瞬時鎖住:“我打給他了,可他不接。”

林芩在心裏吐槽:他會接才有鬼!換作自己,也不可能跟曾經羞辱自己的人和睦相處。

他拍拍呈樊的肩,安慰道:“他對你有嫌隙,嗯……其實你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總之,要追到他,你要努力了。”

他指指右側身後的機甲,“喏,他就在那兒,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可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呈樊微微點頭,眼神朝那處看去。

呈夕一把拉住正欲往前走的呈樊,“你真去?好好考慮考慮,他是三等貴族,就算成了,老爺子也不會答應的。”

林芩把呈夕的手拉開,“呈夕,我們好久沒見了,來聊聊吧……”于是勾着他的脖子往外走,轉身之際,另一只手在背後小幅度地揮舞幾下,示意身後的騷年:你該幹嘛幹嘛。

在林芩的印象裏,風容像是永遠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的樣子,出事住院的時候沒有家人照顧,被欺負了也毫不吭聲,他喜歡的人把他轉交給了別人,除了自己這個倒貼的,幾乎沒什麽朋友……

同來自地球這顆美麗的行星,林芩認為,他該給這個性格詭異的老鄉找個牢靠的歸宿。夏呈樊這個單純的娃兒,雖稱不上最好,但卻是最合适的。

在軍校宿舍樓的最裏端,有個鮮為人知的懸浮樓層。在陽光下,這個樓層幾乎從未被發現過,那種一經陽光照射便與天空融為一體的隐藏色彩,像一只披着變色龍外皮的隐形飛船。

樓層的號碼牌上隐隐約約地閃爍着類似銀光物質的小圓圈,只有通過特殊的角度才能清楚分辨。這便是零號宿舍的标準。

這裏是軍校領導們專門貢獻給一等貴族公子哥們的私密天堂,一個屬于他們的神奇宿舍。

101號房,緊閉的房門随着三聲有節奏的短音而緩緩移開。

“S1086號純種,一等貴族離氏第10代,離黑閣下及宗祖,駕到!”

嵌在狹窄門框內的電子設備正機械地念着來人的身份。

“以前是長子,現在成宗祖了……哦……我讨厭死這個自動識別播音器了。聽到沒有,他說駕到,駕你妹的到!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宗祖呢,你是什麽都跟我沒關系。”

說話的男子正是房間的主人。那長着四十公分長的紅色頭發,眯着金色眼睛,一身赤膊,只穿着一條菊花圖案內褲的男子,正翹着二郎腿,捏着遙控翻看着牆面屏幕上的早八點檔重播肥皂劇。

顯示屏停在其中某個頻道上,正放到兩位男豬腳揮淚告別。

淺青色頭發的男一號登上了磁懸浮,站在狹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登車梯上,緊握着扶手,不停地對地面上的男二號重複着:“你回去吧,別送了,我就要去另外一個星球了,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後面的人很窘迫地被擠在半路,本該成為背景的路人,被迫化身成為配角,勸說着男一號趕快登車。

男一號充耳不聞,嘴裏還在重複着那幾句話。

男二號哭得撕心裂肺,忽然一個箭步跨上去,将男一號從三米高的登車梯上活活拽了下來。然後兩人相擁而泣。

一個人說:“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另一個人說:“我都被你拽下來了,磁懸浮都飛走了,車票錢也不夠了,我還能上哪去?”

然後這樣那樣……最後,大結局字幕浮出……

紅發男人一把将遙控器摔在牆面上,“什麽狗屎,編劇腦子被門擠了吧!”

遙控器瞬間支離破碎,牆上畫面“噗呲”一下,陷入黑屏。

紅發男人喘了口氣,轉向另一邊:“那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離黑已經坐在一邊好一會兒了,從這俗爛的肥皂劇剛剛跳出來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端正地坐着,看着,擠着眉頭想着,直到大結局三個字浮出,他也沒理解這劇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想到你把中文語法融入到諾姆星文當中,說得還挺溜。”

“說重點。”

“你就不能對我尊敬點,離卓。”

“尊敬?我對你的尊敬早在五年前就碎了一地了。有屁快放,不然我會忍不住揍你。”

“你還在因為祁連的事……”

“住口!他的名字不是你這種殺人犯可以叫的。不請自來,到底是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好吧,我說正事。聽說有個叫風容的小鬼找你挑戰了,我是來告訴你,別下手太重,放點水讓他通過。”

“憑什麽,我做事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

離黑從随身的公文包裏掏出一疊紙,遞到紅發男人面前,“這是最近帝國政府的一份密令,你看看吧。”

離卓瞥了一眼,看到了上面顯而易見的幾個大字,“宇宙征集令?什麽鬼東西?”

他歪着身子翻看着紙頁上的內容,每翻一張,臉色便難看一分,最後将所有紙張撒在地上,一抽一抽地冷笑。

“你們可真有本事。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那個叫風容的,就是珍獸,銀河系的?”

“是,他很重要。”

“呵呵,怪不得,怪不得他能找到我的名字,估計又是學校高層跟你們這幫帝國的精英們勾結了吧。”

“……這是九王子的意思,也是國王的意思,更是帝國的意思。”

離卓仰躺在沙發上,望着天花板發呆,許久,他說道:“祁連若是活着,必也是這樣的結局。”

離黑望向別處:“這對帝國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離卓冷笑數聲:“你只想着你的帝國,可想過這些人被當成小白鼠的感受?”

離黑沉默不語。

“你沒愛過人,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離黑微微張了張唇,卻始終沒有說出話。

“你這裏條件不錯,比我的教工宿舍還要高檔。”半晌,他不着邊際地來了這麽一句。

離卓嗤道:“再高檔也攔不住你這樣高智商的人。”

離黑抛開方才的不愉快,“這三層懸浮樓,到底住了多少人?”

離卓懶散答道:“很多,像我這樣的,比比皆是。”

離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愣神地坐着。

離卓躺在沙發上,舉着胳膊揮了揮:“走吧,多一個人呼吸,我這裏氧氣不夠。”

離黑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風容的事,你應該明白吧?還有……離家一直空着,想回來随時都可以。離朱……他也好久沒見着你了,有空跟他聯系聯系,畢竟,對他而言,你比我更親。”

“好了,啰嗦什麽勁,我說了別對我指手畫腳。”

“那我走了。”

“好走不送——”

天冷了,碼字碼得手都僵了,好像有個取暖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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