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茶

唐葵一時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仿佛死機一般,眼睛都不眨一下,傻呆呆地望着江竹。

江竹似乎也很意外,攪拌咖啡的手一頓,他問:“你以前是S醫大的?”

唐葵忙不疊的點頭,老實的像上課回答問題一樣:“對,我是12級的,臨床。”

聽了這話,江竹才仔仔細細地打量她。江竹的一雙眼睛生的最好看,卧蠶,長睫毛,看人的時候最是深情。

唐葵揪了一把自己的裙子,扯出了不少褶皺。

“哦,這樣啊,”江竹慢吞吞的開口,唇角帶着笑意:“我想起來了,那時候,實驗室裏那個被兔子蹬破臉的人,是不是你?”

冷不丁提起這事,唐葵點點頭,羞得耳朵根都紅了。

那是第一次上江竹的實驗課,內容是麻醉,從兔子耳朵進行注射。實驗課用的小動物,是專門提供過來的,用完之後再統一收走。

兔子送過來的時候,個個都活蹦亂跳的,皮毛潔白,眼睛紅彤彤,可愛極了。不少女同學一邊隔着鐵絲籠逗兔子,一邊舍不得下手。唯獨唐葵一人,聽了江竹的要領講解之後,一手捏住兔子的耳朵,另一只手舉起了針筒。

實驗課一般都是二人合作的,另一個妹子十分善良,平時看到乞讨者都會去塞零錢,隔三差五去喂校園的流浪小動物。她負責按着兔子,防止亂動,看着兔子不停掙紮,她心軟了一下,手上力道松了些,那兔子抓緊此次機會,用力拿後腿一蹬,正好蹬到唐葵的臉頰上,拉出了兩道血痕。

臉頰火辣辣的疼,搭檔的女同學也吓住了,松開手,連聲問:“你還好嗎?啊,要不要我帶你去醫務室啊?”

那兔子一失去桎梏,立馬警覺地跳起來,唐葵手疾眼快,伸手就握住了它的兩個大耳朵,拎起來,那兔子頓時老實了。

周遭的同學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前段時間剛開了微生物的課,兔子也攜帶不少病毒,這被撓破出了血,算得上是一件大事。

“我看看。”

清清淡淡的嗓音傳來,同學們頓時噤聲。

江竹從講臺上走過來,他個子高,身上罩着白大褂,邊走邊摘去了手上的手套,他走到唐葵面前,低聲說:“擡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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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子高,唐葵不過剛剛到他胸口處。她不擡臉,江竹就沒辦法看清傷口。

唐葵踮腳,努力把受傷的那半張臉仰起來,給他看。

江竹看了看傷口,順手從實驗臺上取出棉簽,擰開碘酒,沾一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拭着傷口。

唐葵先前被蹬的時候沒有覺出疼,等到搭檔叫起來的時候,才覺得臉頰火辣辣的,但也不是多麽令人難以忍受;現下棉簽擦上去,清清涼涼,從傷口上輕輕拂過,力氣小,也不覺得疼痛。液體蒸發帶走熱度,反而使傷口沒那麽痛了。

“跟我去趟醫院,實驗等晚上再補做,”江竹嚴肅地說:“你現在需要接種狂犬疫苗。”

“沒必要吧——”

“有,”江竹打斷她的話,語氣稍稍強硬了些:“作為一名未來的醫生,謹慎是最基本的素質。”

作為S醫大的附屬醫院,省中醫院就在S醫大的旁邊,江竹打電話叫了個學長陪唐葵過去,自己依舊回去上課。

至于未完成的實驗,江竹給她和她的搭檔記了下來,等有空閑的時候再補做。

自那之後,再上江竹的實驗課時,多了一個硬性要求——必須戴醫用口罩。

此時提到這事,江竹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他笑一笑,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沒想到,相親的對象竟然是自己曾經的學生。”

唐葵也十分窘迫地點點頭。

這就超級尴尬了啊。

早知道來之前,就該看一看照片,或者聽媽媽把話說完……可惜,世上沒有什麽後悔藥。昨天的敷衍了事,造成了如今的尴尬局面。

“說起來,你還是給我留下了挺深的印象,”江竹握住咖啡杯,喝了一口:“後來上解剖實驗的時候,你膽子挺大,手不抖,挺穩的。”

唐葵一副虛心的模樣:“是江老師您教的好。”

“這個時候,就不需要再稱呼我為老師了,叫我江竹吧。”

唐葵始終在觀察着江竹的手,他說話的時候,唐葵也沒敢擡頭與他對視。就盯着他那雙幹淨修長的手,指甲修的整整齊齊。

手腕處露出襯衣袖角,潔淨規整,他整個人,從頭發絲到腳,似乎都沒有一丁點兒污垢,一絲不茍。

“不不不,”唐葵急切地回答:“一日為師——”

忽然覺着這話有些不對頭,她硬生生地把後半截咽了下去,畢恭畢敬:“直接叫名字的話,是不是對您不太尊敬呢?。”

“……”

江竹深呼吸,嘆口氣,忽然清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唐葵。”

“啊?”

“我現在已經不再在S醫大教學了,你如今也不是我的學生。”江竹摩挲着咖啡杯,那溫度透過瓷杯,清晰地傳達到他的手心。溫溫暖暖的,适宜的溫度,像極了眼前的人。

他斟酌着詞語:“今日這次會面,也不是師生交流近況或者學習心得,而是兩個單身男女在确認彼此是否适合作為結婚對象。”

唐葵呆了一呆。

“所以,換個稱呼吧,”江竹說;“倘若你真的不習慣直呼姓名的話,換成江先生也可以。你一口一個老師,讓我很有負罪感。”

唐葵也有些慌,這相親遇到以前的老師,說出去誰能信?

偏偏還讓她給遇上了。

“餓了嗎?”江竹問:“想吃些什麽?這家店似乎不提供正餐,要不要換一家?你比較喜歡吃什麽?”

“什麽都成。”

唐葵嗫嚅。

不清楚為什麽,從小到大,唐葵都特別怕老師。大概是小學時候數學老師留下來的陰影,每當面對老師的時候,無論是自己老師還是別人的老師,她都發自內心的敬畏。宋清和她是從小玩到大的,現在在一所初中做語文老師,唐葵現在一聽別人叫她“宋老師”,腳也發軟。

江竹看着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無奈地笑笑,帶她去了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兩人吃過了飯,又送她回家。

別的不說,除卻這一層身份,說不定唐葵真的會考慮一下江竹。

無論是相貌,還是談吐,都沒的說。

只可惜,這是她曾經的老師。這個關系擺在這裏,就讓唐葵再不敢對他産生一絲一毫的亵渎之心。

江竹見她這态度,心裏也明了不少。一頓飯吃下來,這性質差點從相親扭轉成謝師宴。

回去的路上,江竹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如今在哪個醫院工作?可還順利?”

唐葵一僵。

她握住手機的手不由得發起了抖,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她幹巴巴地回答:“啊,現在我開了一家甜品店,就在省中醫院附近。”

這大概是始料未及的答案,江竹停頓一下,又若無其事的問:“我想想啊,醫院東門對過,那個木制招牌的店?店名是葵花?”

唐葵點點頭,笑着說:“哪天要是老師——江先生得了空,來店裏,我請你。”

這番談話到此為止,到了唐宅,江竹送唐葵下車,目送她上樓,同她微笑揮手作別。

唐媽媽早就站在樓上眺望多時了,唐葵剛剛進了門,她就急切地從樓梯上下來,走過來問:“這次怎麽樣?”

唐葵攤開手:“他是我以前的老師。”

“啊?”

這下倒是該唐媽媽吃驚了,她有些不敢置信:“你初中老師?還是小學的?”

“大學老師。”

唐葵伸手揉揉臉,唐媽媽一把抓住她的手:“別揉,還帶着妝呢,對皮膚不好,一會洗了去。哎,你說,這人是你大學的老師?不會吧?現在老師能這麽年輕嗎?”

“暫時代課吧,”唐葵說:“原本教那門課的老師好像有什麽事,請了長假,他過來教了一年。具體的他沒說,我也不清楚。”

唐媽媽憂愁地嘆口氣:“可我看他挺好,方才在樓上,我拿望遠鏡瞧過了。人長得不錯,感覺挺精神的。哎,這現在不比以前了,那楊過和小龍女不也是師徒嘛。你不再考慮考慮?他對你感覺怎麽樣?”

“應該不怎麽樣,”唐葵說:“我們都沒有交換聯系方式。”

唐媽媽更惆悵了。

她四下瞧了瞧,走到茶幾邊,拿起手機:“我和你阿姨說一說,讓她幫忙再給你介紹個。”

唐葵上了樓,卸完妝之後,剛剛伸了個懶腰,就聽得手機提示音響起。順手把頭發紮了個馬尾,點開手機,只見是微信的好友請求。

申請信息上只有四個字,卻讓她心一顫。

我是江竹。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就是标準的怕老師星人……不知道為啥,每當看到老師就慫成狗,連說話都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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