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葡萄奶酥
“嗯,”江竹仔細打量唐葵,笑着說:“你穿這顏色很好看。”
“謝謝。”
“既然認識,那就好說多了,”鄭深坐在沙發上,宋清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被他又拽過來,攬住腰:“我原本還想介紹你們倆認識,這樣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聽着外面的騷動,周盼盼終于拉好拉鏈,憋着一口氣探出頭。她瞅瞅這剛剛進來的二人,走到唐葵旁邊,掐一把她的手:“真巧啊~”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沖着唐葵眨眨眼。
唐葵咳了一聲,回想起唐媽媽的叮囑,主動搭話:“最近是不是很忙呀?”
“嗯。”
江竹點點頭,解釋:“最近急診有些多,也沒怎麽有時間去你那裏……”
鄭深感興趣地豎起耳朵。
“我昨天試着做了做海苔肉松蛋糕,挺好吃的,”唐葵笑着說:“明天我多做些,如果有時間,就過來拿一下。最近小孩子都挺喜歡吃這些,你侄子應該也喜歡。”
鄭深似笑非笑地望了江竹一眼。
既然遇見了,肯定不能就這麽走。五個人一同去吃了頓晚飯,唐葵打電話告知唐媽媽一聲,晚飯不回去吃了。在得知她如今與江竹一同吃飯之後,唐媽媽喜出望外,不過還是提醒一句:“……晚上記得回來啊,別太出格。”
“媽,你在說些什麽啊……”
唐媽媽爽朗地笑了兩聲:“今天時言在咱們家裏吃飯,知道你不喜歡他,我正發愁怎麽和你說呢。這下正好,你在外面多玩一會,但也不許太晚。”
唐葵一愣,她讨厭葉時言的事情,連家裏人都知道了嗎?
餘光瞥見旁邊站了個人,駝色毛衣,沒有一絲褶皺的褲子,唐葵心跳漏了半拍,匆匆又說了句,便挂斷電話。她把頭發往耳後掖了掖,笑着揚起臉:“江先生怎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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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透透氣。”
江竹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無意識地放進口袋中,似乎想要拿什麽東西,又拿出來,手裏什麽都沒有。
唐葵敏銳地注意到這個細節,試探着詢問:“江先生最近在戒煙?”
“對,”江竹無奈地擡起手,握成拳,敲一敲自己的額頭:“這是個壞習慣了,心想着早點戒比較好。誰知道戒起來才發現挺難的……”
不知為何,今晚他的話比尋常多了些,唐葵聽着,笑着說:“我哥哥也是,每隔一段時間都嚷嚷着戒煙,都好幾年了,還沒成功戒掉。最長記錄是保持了兩個月,結果每次複吸都比之前還兇,勸也勸不了。”
兩人在外面站着聊了會天,唐葵無意間又提起了當年上學時候的事:“你當初教我們的時候,班裏的同學都挺怕你的。”
“是嗎?”江竹摸摸臉:“我看上去很可怕嗎?”
“那倒不是,”唐葵說:“你當初實驗課要求嚴格,都擔心你給的平時分太少,考試過不了。”
江竹失笑:“倘若我當初要求不嚴格,如今進了醫院,手底下可就不是小白鼠小兔子了,手術不能出現一絲差錯。”
“當時都不明白啊,現在才醒悟過來,”唐葵說:“不過你還好,我記得當時最害怕的一門課,是鄭明傑老師的課,她才是真正的高要求呢,我記得當時班裏挂掉一大半,最高分好像都沒過80——”
“你們兩個怎麽跑到外面說開悄悄話了?”
鄭深斜倚在門旁,後腦勺抵着牆,随手從口袋中取出煙,叼一只在口中,點着後,吸一口,夾在手指間移開,心滿意足地吐出一口煙圈。
他眯着眼看向唐葵,似乎才發現她一樣,仔仔細細看了一圈,才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應該沒有。”
唐葵矢口否認。
鄭深笑笑:“那大概是我記錯了。”
他抽煙很快,不多時便燒到了頭,順手在旁邊垃圾桶上面碾滅,鄭深彈彈衣角,深吸一口氣,問江竹:“有糖麽?”
江竹還真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糖,圓圓的盒子,檸檬加薄荷口味的。
鄭深倒出來一個,含在口中,過了一陣子,确認自己身上沒有煙味之後,這才進了門。
唐葵與江竹跟在後面。
誰知道剛剛跨進去,就聽得宋清埋怨的聲音:“……還想騙我說沒抽煙!一嘴的味,別以為吃顆糖就蓋住了……”
周盼盼坐在正中,她看看左邊的準夫妻,又看看右邊的唐葵與江竹,埋頭專心致志吃飯——做個标準的電燈泡,默默發光不打擾。
“是不是女孩都讨厭男生抽煙啊?”江竹問。
唐葵剛剛放進口中一片藕,脆脆的,很好吃,聞言,想了想,答:“這倒不一定,大概也有喜歡男生抽煙的吧。小時候看上海灘,覺着許文強抽煙好帥啊;等到學了醫,看了各種各樣肺切片的标本,再看上海灘的時候就想,許文強的肺得傷成什麽樣啊……”
好吧,他明白了。
飯畢,鄭深與宋清去送周盼盼,依舊是江竹送唐葵回家。
到了樓下,唐葵客套地邀請江竹上樓坐坐,江竹還真的就客套地答應下來。
今晚上人倒是齊全,唐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唐媽媽在織一條淺灰色的圍巾,剛剛織了個頭。見着來人,唐媽媽顧不得把毛線收好,随手放在桌子上,唐爸爸放下報紙,慢吞吞地把眼鏡摘了下來。
江竹問了好,唐葵也介紹:“這是我以前的老師,江竹。”
唐爸爸把剛剛摘下的眼鏡又拿起來戴上,站起來,笑着過來同江竹握手:“江老師好,這麽晚了還勞煩你跑過來一趟……我家葵葵又犯什麽錯了嗎?”
“……”
唐葵有些窘迫,咳一聲,提醒:“爸爸,我早就畢業了。”
唐爸爸愣了一下,拍拍自己的額頭:“哎呀,你看我這腦子;來來來,江老師,你坐這邊。那個,葵葵啊,你去給江老師倒杯茶。”
這幾天他一直忙工作上的事情,忙的頭昏腦漲,是以倒不曾知曉這事。
看着唐爸爸這一副準備與老師交流自家孩子情況的模樣,江竹有些不知所措。
知情人士唐媽媽強忍着笑,附在唐爸爸耳邊,小聲講了來龍去脈。唐爸爸的眼睛睜的很大,臉上表情變了又變,把眼鏡摘下來,擱在旁邊桌上。
唐葵泡好茶,端過來,只聽得唐爸爸一臉嚴肅地問江竹:“你如今在哪裏工作?還有沒有弟弟或者妹妹?家是哪裏的?”
唐葵走過去,給三人一一倒好茶,遞給唐爸爸的時候,說:“爸爸,你看你這問的,都快比得上查戶口的了。”
唐爸爸哼哼唧唧,看向江竹的表情,也從家庭模式切換成了工作模式。
忽然又有一人慢騰騰地進了客廳,聲音懶懶散散:“阿姨,怎麽這麽晚了,還有客人過來啊——”
他的目光掠過衆人,落在江竹身上,眸色暗了一暗。
腦子裏響起了老徐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唐葵說有人接她回去了,我也不知道是誰,也沒問……哎我說老葉,你既然不追人家葵葵,就別打聽這麽仔細了……”
與江竹眼睛對上的那一刻,葉時言确信,那天晚上把唐葵接走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家夥。
“阿姨,唐格說他想要些茶,說是雲什麽霧什麽……嗳,你看我這腦子,怎麽也想不起來了。”葉時言笑着說,拿手指頭戳戳太陽穴位置。
“是廬山雲霧吧,就在那邊,”唐媽媽笑,支使唐葵:“你知道在那裏,去拿一些吧。”
唐葵站起來,就往西側的房間走,葉時言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一出了客廳,唐葵便知道自己身後跟着的人,她沉默着,進門,開櫃門,拉開抽屜,找了個玻璃盒子,從茶盒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兩勺來,又蓋好,推進去,關櫃門。
她一次也沒有回頭,只默默地做手下的事情。
葉時言這次倒是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聲音有些沙啞,一改方才的懶散:“對不起。”
唐葵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冷着臉,正欲出門,後者往旁邊退讓幾步,又開口:“對不起,當時我不該酒駕,害你——”
唐葵漠然地望向他,葉時言此時哪裏還有以往閑散的模樣,換了個人一般,目光沉痛。
“你的錯不是這個。”
唐葵抛下這句話,再不想看到他的那張臉,從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她感到反胃。
唐葵的心跳的很快,右手開始疼,那裏愈合的很好,一點傷疤也沒留下。但那傷,卻像是刻在骨子裏,定時發作,提醒着她。
她又想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