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凍酸奶芝士蛋糕

唐葵一刻也沒有停留,打車去了鄭家。

江竹過來給她開的門。

下手真不輕。

他右眼角一團淤青,精神狀态并不算的上好。

看到她進來,吃了一驚,下意識想背過身去,卻被唐葵拉住了一片衣角。

“疼嗎?”

唐葵輕聲問。

“還好,”江竹扯扯嘴角,想笑一笑,要她減輕些壓力,但實在是笑不出:“外面冷,你進來吧。”

唐葵随他進了房間,家裏沒有人,昨夜還熱熱鬧鬧,今天冷冷清清。

江竹給她去泡茶喝,唐葵也坐不住,跟在他後面,小尾巴一樣,問:“鄭老師呢?”

“她今天有兩節課,去學校了。”江竹倒好水,水溫高,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遞給她,而是放在旁邊的矮桌子上。

到了這裏,唐葵的話反而說不出口了。

怎麽說?

雖然與江竹接觸并不多,不過也對他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雖面冷,但待人溫和;當年教書時,認真,固執,負責任。

如果直截了當的問,會不會傷到他?

唐葵有些後悔自己這樣唐突地闖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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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偏偏又有些放不下他。

正因為知道他的固執,才擔心他鑽牛角尖,從而做下什麽不好的事情……

“我給你發了微信消息,你沒有回。所以過來看看你……”

猶豫了好久,唐葵端着那杯水,熱騰騰的,把她手心燙的有些發紅。

“抱歉,”江竹望着她手中的杯子,她的手心有一道淺淺的粉紅色,是個傷疤的模樣,不明顯。熱水把周遭皮膚燙紅,就更不顯了,“我手機沒電了,忘記充。”

江竹解釋,他從她手中把玻璃杯拿起來,輕聲勸:“水還熱,容易燙傷。”

唐葵哦了一聲,注視着江竹,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下一片烏青,除卻被打傷的那塊,精神也不太好,應當是睡眠不足。

唐葵主動握住他的手,江竹擡臉看她,反握住她的手,說:“沒事,別擔心。”

她什麽也沒說,但他已經明白了。

不過,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想讓她放心罷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唐葵建議:“你眼睛裏都有紅血絲了。”

江竹沉默了。

昨夜幾乎是熬了一晚上,白天也是一整天的工作,說不疲憊,簡直不可能。可已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哪怕頭疼的不行,他也睡不着。

一閉眼,那人惡狠狠的、尖銳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你這黑心的醫生!還我的兒子!”

“你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唐葵說。

她的聲音很好聽,柔卻不媚,靜而不冷。總能讓江竹想起春天裏初發的青草嫩芽。

她又說:“要是害怕的話,我守着你睡,好不好?”

江竹點點頭。

他的房間在二樓,落地窗,一半被厚厚的窗簾所遮蓋,另一半是幹幹淨淨的玻璃。

床單被褥皆是淺灰色的,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而另一半的木質地板上,鋪了一大片明媚的陽光。

唐葵彎腰,幫他鋪平了被褥。拍一拍,像哄小孩一樣:“過來休息吧。”

“……謝謝。”

江竹脫去鞋和毛衣,上身單穿一件襯衣。

唐葵背對着他站着,在看書架。

江竹沒脫褲子,徑直躺下來,蓋上被子。

唐葵聽得後面聲響停止了,這才轉過身來,坐在床邊。

江竹躺在溫柔的淺灰之中,被柔軟的被褥包圍着,他肌肉猶不能夠完全放松下來。

房間內很靜,唐葵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嘭,嘭,嘭。

“睜着眼睛怎麽睡覺?”唐葵試探着伸手,蓋住他的眼睛,拿出哄小孩的語氣來,哄着他:“聽話,閉眼睛。”

可不是哄小孩子麽。當初唐葵為了擺脫心理陰影,也看了不少心理學方面的書,試圖自救。

如今總算是派上用場。

江竹還真的乖乖的閉上眼睛,還把被子往上拉一拉。

唐葵也沒走,說好了要陪他,就真的打算等他醒來了。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唐葵吓了一跳,側臉看,只見江竹眼睫毛動了動,卻沒有要掀開眼皮的意思。

她松口氣,屏着呼吸,把手機調成靜音,戳開消息。

依舊是同學群,今天再次炸開了鍋。

夏玫不停地發着消息。

“江老師出事了!”

“昨晚上接了個病人,急性心肌梗塞,值班的鄧醫生發燒了,其他的經驗不足,不敢上,最後還是江老師主刀。”

“那病人暈倒在大馬路上,又凍了很長時間,身上也沒手機,沒法聯系家屬,還是路人打的急救電話。”

“當時情況很緊急,江老師說看病人快不行了,來不及找家屬簽字了,先搶救過來再說。搶救了大半夜,還是沒能……”

“好不容易早上聯系到家屬,上來就打江老師,攔也攔不住。因為沒簽字這事,他們嚷嚷着要去告老師,說他害人性命。”

“……”

群裏面也議論紛紛,大家都是學醫的。如今醫患關系本來就緊張了,江老師這件事更像是一個□□,炸的群中人心都不安了。

唐葵眼眶一熱,差點掉出淚來。伸手擦擦,她轉臉,江竹已經睡着了。

他睡着後的樣子格外的安穩,雖然右眼的淤青尚在,但并不影響整體的相貌。

江竹比她想象中還要負責任。可偏偏就是這麽個一絲不茍的人,被毆打,唾罵。

那人揮拳打下來的時候,江竹在想什麽?

病人沒能搶救過來,他一定也很難過吧。

唐葵讀書時,江竹曾給他們放過一段日內瓦醫生宣言,其中有一句,她記到現在。

“我将要盡可能地維護人的生命,自從受胎時起。”

江竹在授課時,鮮少夾雜私人情緒。

而在讀這麽一句的時候,他轉過身,面對着一整個教室的學生,鄭重地說:“我不知道在座的同學,是懷着怎樣的心态,選擇這一職業的。我相信你們中的絕大部分,是出于對醫學的熱愛,以及對生命的尊重。而對我來說,我選擇學醫,是想多挽救一條生命。”

“或許你們也聽過一句話,‘勸人學醫,天打雷劈’。選擇這條路,确實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不是一個安逸也不能是安逸的職業。但我想說的是,當你從死神的手中,成功挽救出一條生命的時候,那種感覺,是其他職業都無法給予的。”

而他沒有教,病人搶救失敗後的挫敗感,也是其他職業所感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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