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因為易筱芊的關系梁令令和易楚倒是吃過許多頓飯了，可是兩人單獨一起，還是頭一次。
梁令令訂的是梁氏附近一家環境清幽的高檔法式餐廳，高消費加上工作日，兩人到的時候，餐廳的客人寥寥無幾。
午餐時間撐死不過兩個小時，易楚不是話多的人，而梁令令早就為這兩個小時準備好了話題。
未曾想，點完單後，易楚卻主動開了口：“你和楊成宇之間，是不是有過節？”
易楚的問題簡單直接，絲毫不拐彎抹角。
易楚對梁家的事如同外界一樣，只知道個大概，知道她父親還躺在病床上，知道她家人所剩無幾，住在楊家多年，按理來說應該和楊家人關系不錯吧，之前雖然見過面，聊得多半是公司的事情，易楚也沒問過她家的情況，她更加沒有主動提起過楊家半點。
可從上午會議室的表現來看，梁令令和楊成宇之間明顯的不合。
原本這跟易楚也沒什麽關系，只不過近來關系熟稔，便上心了幾分。
梁令令沉默了片刻，随即點頭。
易楚回憶起楊成宇怒目圓瞪的樣子，眉心微蹙，“他做了什麽？”
梁令令很清楚，重生之前，因為楊新穎和易楚的婚姻，楊成宇和易楚處得不錯，後來楊成宇的成功也少不了易楚的幫忙。
只要斬斷了這條線，她對付楊成宇會輕松很多。
而以現在她和易楚之間的熟悉度，顯然她的話會更讓易楚相信。
此情此景其實和當初易筱芊約她吃飯，拐彎抹角的詢問她有關于她和楊新穎之間的那些傳聞到底是真是假如出一轍。
所以，她也不打算做個煽風點火的人，直接在易楚面前數落楊成宇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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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稍作停頓，雙手捧着檸檬水杯，放低的語氣，輕柔的開口：“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沒事，你如果不想說也沒有關系。”
“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易楚哥不要誤會。”梁令令擡頭淺笑，深吸了口氣，像是在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毫無不在意的樣子，道：“人嘛，敘述一件事的時候很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我很怕我帶了個人的情緒說的不夠客觀公正，畢竟，他現在也是公司挺重要的員工，我不想讓易楚哥因為我而對他産生不好的看法。”
這一段話，處處都在向易楚傳達，她是以大局為重，并非小家子氣的人。
她的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我受了委屈可我不說’的意味。
易楚果然露出幾分贊賞來，輕輕的點了點頭。
但梁令令又怎麽會真的什麽都不讓易楚知道呢，于是她彎了彎眉眼，笑道：“畢竟這些事情啊，就平常跟筱芊啊抱怨吐槽一下就好。”
易筱芊這個交際達人，知道的八卦可不少。
楊家是如何‘苛待’她，她在楊家受了多少委屈，這些事情易楚從易筱芊嘴裏聽到顯然更妥當。
梁令令的暗示點到為止，剛好服務員開始上前菜，她順勢将話題轉移到了菜品身上。
而然梁令令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許久未見的林南遠。
餐廳人少，梁令令恰巧面朝入口的方向坐着，不經意的擡頭間，便看到一抹熟悉的颀長身影緩步而來。
他身邊還有個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想來是合作客戶。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撞了個正着。
自從十二月三十一號晚的告白過後，梁令令就沒有再見過林南遠了，她不再主動出現在林南遠的公司，也不時不時給他打電話問長問短。
她的意思表現得那麽明顯，林南遠便配合的不再出現。
林南遠步伐微頓，有一瞬間大腦是空白的，乍然見到心心念念的面孔，恍惚間只覺得是幻覺，各種念頭在腦海裏光速閃過。
而下一秒，梁令令精致的面容上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漠然的移開視線，仿佛剛剛他在她的眼裏，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林南遠的心像是被針狠狠的紮了下，順着她的視線，他的視線裏出現一個男人筆挺的背影。
是那天晚上的男人。
他們為什麽會兩個人單獨在這用餐？
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她笑的真好看啊，好看的刺目。
“林總？”同行的男人見林南遠突然停下來，側身問道：“怎麽了？”
“沒事。”林南遠開口，聲音幹澀，看向梁令令身後的位置，“坐那可以嗎？”
“可以啊，我沒所謂的。”
于是林南遠也仿佛根本沒有看到梁令令一般，目不斜視的走過梁令令身旁，在她身後落座。
她要裝陌生人，他只能配合演出。
隔着半米的距離，兩人背靠背，林南遠像根繃緊的弦，他面無表情的翻閱着菜單，可注意力卻全部都在身後。
他們會聊什麽？
她會用什麽樣的語氣？
林南遠清楚的知道，這根本就是自虐的游戲。
林南遠這邊才點完單，梁令令那桌已經開始上主菜。
服務員端着托盤俯身，“您好，七分熟的菲力。”
梁令令剛要示意服務員這是自己點的，易楚已經輕點桌面，示意服務員放在自己面前。
林南遠的出現本就讓梁令令有些心煩意亂，此刻看着易楚，一時之間也無法确定他是不是記錯了自己點了什麽，也不知道該不該出聲提醒下。
易楚看到她面色中的為難，開口解釋道：“我幫你切。”
“不用。”梁令令條件反射的拒絕，“太麻煩了，我自己切就好。”
易楚卻沒停下手中的動作，“沒事，芊芊每次都會讓我切。”
那怎麽能一樣？
梁令令心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身後有男人的聲音傳來，“林總？林總？”
“嗯。”林南遠發出鼻音。
“沒想吃的嗎？我看你一直盯着菜單沒動。”
她能聽到他們的聲音，林南遠自然也能聽到她和易楚的交談，梁令令的心緒百轉千回，那些推拒的話全部被咽下去，她甚至故意放柔了聲音，道：“那謝謝你了，易楚哥。”
菜單上有什麽林南遠根本沒有看進去，修長的手指随便一指，沉聲道：“就這個吧。”
他曾經，也給她切了很多份的牛排。
回憶不受控制的湧上來，林南遠淡然的面色下，是波濤洶湧。
背對背的兩個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林南遠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梁令令同樣也沒胃口，切好的牛排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刀叉。
在易楚印象裏梁令令一直就吃的不多，加上女生為了維持身材控制飲食的情況太過普遍，他也就沒有多想，吃得差不多了便招手喚來服務員買單。
“我來吧。”梁令令連忙拿過自己的包，“應該我請的，怎麽能每次都讓你買單呢，于公于私，今天都應該我買單的。”
雖然她之前跟楊成宇說這是私人聚會，但事實上，這也算是公司應酬。
易楚已經把卡遞給了服務員，動作堅定不容人拒絕，“令令，我是男人。”
語罷又接着補充道：“以後肯定會經常一起吃飯，你要買單的機會還很多，下次吧。”
令令、以後、經常、很多。
這些字眼讓林南遠握緊手中的刀叉，力道之大，手指發白。
他像是又回到了初見的那天，他墜入無望的大海，周身都是海水，熟悉的窒息感，一身的情緒卻找不到宣洩的口子。
很想要做些什麽，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麽。
話說到這個份上，梁令令也不再推拒，回道：“謝謝你，易楚哥。”
“一頓飯而已。”
梁令令搖頭，誠懇道：“謝謝你願意相信我，謝謝你相信我有能力可以做好。”
“如果不是因為那場意外，我爸爸……”梁令令沒有繼續說完，“梁氏是我爸爸的心血，以後我會更加的努力，在我爸爸醒來之前，守住他的心血。所以，這個項目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也希望以後和易楚哥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梁令令說這些話的時候，唇角一直微微上揚，眼裏像是有閃爍的星光，莫名的讓人心疼。
聯想到她的家庭背景，易楚動容，清冷的眉眼鍍上一層柔光，鼓勵道：“一定的。令令，你很優秀。”
“謝謝你。”
“令令。”
“嗯。”
“你願意的話，以後我會照顧你。”易楚說完微頓，似乎是感受到了空氣中流動的暧昧亦覺得不妥，繼而補充道：“像照顧芊芊那樣。”
即便是有了補充的後半句，這聽在別人耳朵裏，都像是告白。
“叮——”
有刀叉落地的聲音自梁令令身後傳來，聽到聲響的服務員立刻靠近，“先生，我馬上給您換新的過來，稍等。”
“嗯。”林南遠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梁令令将腿上的包包拿緊，莞爾回道：“有你這樣優秀的哥哥，筱芊真的很幸福。”
林南遠無法從梁令令這個回答裏去判斷她和易楚的關系，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梁令令對易楚印象很好。
她對他，很欣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