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管事
第34章管事
“姑娘，來，往這邊走。”
幽暗的巷口，一個身材高瘦的老人提着一盞燈，咧嘴對她微微一笑，擡手引着她往巷子裏走。
賀清婉打眼瞧他，只見這位老者白眉鶴發，看着慈眉善目，一雙狹長的眼中盡是淩厲，帶笑的面容莫名叫人膽寒。
他身材高瘦，舉手投足間像是練家子，偏又打扮精致發絲妥帖，一舉一動透露着些許詭異。
賀清婉不動聲色，擡腳跟了上去。
彼時天色微亮，清冷的月眷戀着月色不肯離去，金烏卻早已飛離扶桑開始了一天的輪回。
兩人往前走去，那老者笑眯眯地走在她的前一步，時不時地回頭瞧她。
“姑娘生得可真貌美，若是先帝在時，少不得是個妃位。”
他嘶啞着聲音，一雙眼不錯地打量着賀清婉。
賀清婉神色淡淡：“怕是不會。”
“哦？這後妃位比前朝，若姑娘位極妃位，那賀家，也就不成問題了。”老者眯起眼打量她，含笑的語氣挑不出好與壞。
好似只是單純的一個建議。
“我不入宮，何談妃位？”
先帝追求長生，于女色亦有所喜愛，然她若是生在先帝朝，定然不會輔佐在側，自然不會入宮。
賀清婉心中清楚，亦不會覺得冒犯。
老者便笑了，笑了片刻，又嚴肅了面龐凝視着前方。
“咱家是瞧着今上長大的，今上為了這個國家付出了太多，少見對某個女子這般看重。若是賀姑娘有心，咱家願意為姑娘牽橋搭線。”
老者言罷，不待賀清婉回答，兩人便來到了一出大院後門。
推門進來，裏面是一處荒涼後院，樹木枯黃、木料淩亂，地面左一塊木痕，右一處破損。
看着不像是一個兵器制造地，像是哪家荒廢多時的院子。
從院中走出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男人光着膀子，腰間堆着外衣，身材高大健壯，随着走動橫肉都随之抖幾抖。
那男人瞧着有九尺高，饒是賀清婉身姿較高，也矮了一節，像是看小娃娃一般。
男人見了賀清婉亦是一愣，搓了搓手遲疑地看向老者：“張公公，這位小娘子是？”
“這是賀姑娘，是你今後的同僚。”老者笑眯眯地為兩人介紹：“這是王啓，是賀姑娘今後的上司，有什麽事直接與王啓說便是。”
賀清婉點頭：“王君。”
“诶诶，不必，不必，叫我王大哥就行。”王啓連連擺手，“嗐，我就是一個打鐵的粗人，沒啥本事，不搞那些文鄒鄒的王君賀君。”
“王大哥。”賀清婉從善如流，開口又喚了一聲。
這就算是入職了。
這小院偏僻，還特意選在這早晨無人時過來，顯然造武器這件事是個機密，至少賀清婉是不允許洩露半分出去。
王啓帶着她，也不聊什麽歷史，什麽理想，先囫囵吃了頓豆漿油條，帶着人挎個籃就往外走。
臨出去，王啓看了看她這張臉，找了塊不知道啥時候的布子給她蒙面。
賀清婉：……
好像做賊。
她從善如流地蒙了，心說這下該切入正題了吧，就見王啓把她帶入市井，挎着竹籃跟人你來我往地砍價，遇到街坊鄰居還要扯着笑打招呼。
問到他身邊的小娘子，王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遠房親戚，家裏沒人了，投奔來了。”
“還愣着幹嘛？還不跟大嬸打招呼！”
賀清婉弓着背，唯唯諾諾地小聲道好。
那大嬸憐憫地看了看她，說了聲好就腳步匆匆地走了，臨回頭見王啓對他表妹怒吼，心中越發同情。
怎麽就投奔了這摳門又兇悍的漢子。
王啓帶着她晃悠一圈，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唯唯諾諾、投奔來的遠房表妹。
回了院子，王啓拍着她的肩膀誇贊：“小娘子這反應不錯。”
賀清婉道了聲謝。
“來，你随我來。”誇贊完，王啓嚴肅了表情，帶着她往屋裏走。
賀清婉挑眉，把頭上的布給撸下來披在肩上，一雙眼明亮清冷。
進了這間破屋的主卧，主卧裏只有一張床榻、一桌四椅，和一個衣櫃，像極了家裏無人的獨身男人。
兩人鎖了門，王啓帶着她來到床榻前，示意她躺上去。
賀清婉估算了一下兩人的武力差距，沒有遲疑直接躺上去。
就跟着王啓也躺了上來，虛虛附在她上方朝裏摸索。
賀清婉下意識給他一腳，立刻坐了起來，“你想做什麽？”
“哎呦！”王啓驚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明所以地撓撓頭：“找……找機關啊。”
機關？
賀清婉立刻反身在周邊摸索。
“诶诶，你別亂摸，這不是普通的機關，沒有特殊的方法是打……”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床的中間裂開一條大縫。
“……不開的。”王啓目瞪口呆地補完後邊的話，随即撲了上去。
沒想撲了一個空，床上的人随着被褥一同掉進了裏面的暗道中。
王啓頓時大驚失色，這小娘子瞧着柔柔弱弱，這暗道階梯又深又高，可別一下子摔壞了。
他連滾帶爬滾進暗道，卻見暗道幽深，被褥零散地散落在地。
嚓——
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賀清婉慢悠悠地用旁邊的火折子點亮暗道燈火，在王啓驚訝的目光下挑眉：“不能點嗎？”
“這倒不是……”王啓看她完好無損，這才收起了吃驚的神情。
長臂一撈，把地上的被褥撈起送回床榻鋪好，才關閉暗道口，随着燈火往下走。
“我倒是真的覺得你有幾分本事了。”王啓忍不住感慨。
賀清婉淡笑了下：“原來我在王大哥心中，只是來鍍金的嗎？”
“嗐，小娘子你真會說笑，哪家女兒鍍金是進我們這破地方。”
這暗道四通八達，十分複雜。
王啓帶着她走了一遍，往裏走了許久，只見火光漸暗，天光乍起。
明亮的天光照亮四方，兩人從荒涼的小院走到了一處十分華麗富貴的大院。這院三進門，花園十步一景，幾處大門印着圖騰花繪，處處雕梁畫棟很是富貴。
一個身穿華服的富貴公子搖着扇過來：“這位，便是今上所說的賀娘子吧？”
公子哥懶散地朝她行禮，一雙眼不錯地打量她。
“嗯，這面容倒是傾國傾城，就是不知這玩木頭的本事怎樣。”
“這位是你未來的同僚，姓徐，徐自臣，你叫他徐大哥還是徐公子都可以。”王啓介紹。
随後與他說：“賀娘子今日過來，是來瞧瞧我們這地方的，你帶着她走一圈介紹一下知道嗎？”
“知道了~”趙自臣拖長音回他。
王啓看他一副不着調的模樣，對賀清婉說：“你剛剛那一腳踢得好，他要是冒犯你，你也踢他知道嗎？”
“噗——”
王啓瞪他：“你笑什麽。”
“老王你好像是個絮絮叨叨的老父親啊，放心吧，我會好好帶賀娘子的。”趙自臣笑嘻地沖沖他眨眼。
看王啓走了，他頓時又換了一副樣子，含笑道：“來吧，由我為賀娘子介紹。”
“賀娘子所在的地方，建于先帝時期，由當時還是皇子的今上組建，內裏能人異士無數，亦有不少文人官員。”
“哦，他們文人那邊是南苑，我們這是北苑。南苑是文人幕僚聚集之地，北苑則是我們這些天工制作手藝人的領地。”
“聽聞他們南苑要空降一個管事，據說是個大才子，啧啧，人多就是好，人才濟濟。哪像我們，這麽多年就空降了一個你。”
“咳咳，扯遠了，扯遠了。”趙自臣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随即一開扇遮住半邊臉：“總之，你現在如今也是我們北苑天工坊的一員了。”
“只要你本本分分做事，日後今上定不會虧待你。”
賀清婉默默聽完，問：“都說是奇能異士，那趙公子你會哪方面？”
“我呀？”趙自臣摸了摸下巴，沉思許久：“我大概……是錢吧？”
“這院子，就是我家的。”趙自臣攤手：“有錢真好，我屬于錢財入場，負責撒錢的。你以後要錢，記得是要找我哦~”
賀清婉：……
“你這，莫不是人傻錢多？”賀清婉緩了緩，很想說一句，地主家的傻兒子。
但轉念一想，為國效力，搭上天家的大船，說不得誰更聰明。
反正趙家人不傻。
趙自臣聳肩，攤手表示我也沒辦法。
賀清婉随他在北苑轉了一圈，就被帶到後院練武場，王啓與工部尚書就在那裏等她。
她以一張弩為入場券，自然也要在衆人面前展示展示。
趙自臣從工部尚書那裏要到了她那架弩，轉手遞給她展示。
賀清婉先是把東西拆開，迅速組裝上後，利索地擡起對準靶子幾箭射出，支支命中靶心。
趙自臣眯了眯眼，要過來自己試了試。
他看起來像是一個富貴公子哥，實際上雙手布滿老繭，準頭不錯。對準标靶三箭過去，一箭命中靶心，兩箭偏差不大。
“這弩真的不錯。”他興奮地颠了颠弩，超乎尋常的輕盈，只要手速夠快就能快速連發。
趙自臣愛不釋手。
